赵璋看着快速退去的官军骑兵,气的捶胸顿足,却又无可奈何。
此刻的陕州城下已经堆满了如山的尸体,可谓是十分的壮观,不过这多是义军将士的尸体,让赵璋心里心疼万分。
“大将军,目前的形势对我军不利啊,今日的攻城战是否先停止?”有将军在旁轻声问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攻城义军不容易高涨的士气在刚才的冲杀中荡然无存,虽然进攻仍在继续,但是不痛不痒,徒增伤亡罢了。
赵璋沉思再三终是无奈的接受了退兵的建议:“撤吧。”
“都头,大军撤了。”朱珍快速走到营帐汇报道。
刚才官军骑兵的突然杀出,着实让众人心中一惊。幸好此番官军骑兵的作战目标只是袭击攻城的义军将士,若是刚刚直冲义军大营,那造成的后果怕是不敢想象。
朱温悠悠的叹息了一声说道:“这次我们怕是真的遇到了劲敌。”
的确,虽然朱温对今日守军猛烈还击的表现有所怀疑,但只是将目光放在了陕州左侧的雁岭山,而没有注意到右侧那平坦的黄河滩地。
可官军骑兵恰恰就是从黄河滩边出其不意的杀了出来。
那一片平坦的黄河滩地,并不是藏兵的绝佳之地,因此义军众人都是对此不以为意,何况这次义军更是匆忙攻城,并没有仔细侦探陕州周围情形。
“是啊,中军伤亡惨重,柴存的先锋军早就被撤换了下来,已经不能形成有效战力了。”朱珍也是叹息着说道。
战事之惨烈,犹比汝州攻城战。
鸣金收兵后,只有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存在,成群结队的乌鸦闻着血腥味飞来,见无人驱赶后,就开始了饱餐之旅。
时下万物短缺,唯乌鸦却时能饱餐一顿。
“我们怕是很快也要上场了。”朱温沉思片刻说道。
“啊,是吗?”朱珍有些兴奋的问道。
朱温瞪了他一眼说道:“战事的惨烈程度超乎想象,目前仅依仗赵璋的中军怕是不能够拿下陕州,依照黄王的脾性,怕是会组织整个义军一起杀向陕州。”
黄巢等不及了,他而今最为急切的想法就是快速赶到长安。因此针对陕州的顽强抵抗,就不会采用大军围城,困死守军的方法。
毕竟若是采用围城之策,首先义军的粮草补给就严重不足,其次天寒地冻,耗费时间太久,对义军来说完全处于不利地位。
因此全军压上,才是最为直接有效的方略,只是未到关键时刻黄巢并不愿这般操作,因为没有人愿意在刚一开始就全部将自己的底牌露给他人看。
“收起你的小心思,后面有的战事让你打,但是。”朱温顿了顿说道,“但是无论帅帐军令如何,我们都要做好万全准备,一旦要上阵杀敌,就要确保招之能来,战之能胜。我们就这点家底,可不能全耗在了陕州城下。”
“嘿嘿。”朱珍笑了笑说道,“都头放心,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只要让我们上阵杀敌,定要让他们好看。”
朱温神色凝重的看着朱珍说道:“切莫轻敌,陕州守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见朱温神色庄重,朱珍就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明白。”
夜色渐深。
陕州城墙上点起一盏盏红灯,将城下映照的通明大亮。
陕虢观察使卢沆身披铠甲在卢宗明的陪同下站在城墙上观察城外的义军大营。
不远处,星罗棋布的义军大营同样是灯火通明,犹能见得人影幢幢。
见四周无人,卢宗明才轻声唤道:“阿耶,天色已晚,寒气逼人,你可回府好生歇息,这里有我在就可以了。”
听闻长子所言,卢沆凝重的表情终是缓和了些许,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卢宗明的肩膀说道:“战事正急,我又怎能睡的安稳。”
仅此一日,守军就伤亡千余人,可谓是伤筋动骨,让卢沆心疼至极。
这可都是他卢氏耗用巨量真金白银一点一点喂出来的忠于卢氏的精锐战卒。
“阿耶,我军今日内外夹击,给巢贼以重创,想必他晚上不会再来攻城。”卢宗明安慰道。
“虽是如此,但巢贼狡猾至极,今日没有占到便宜,受损极重,就怕他夜间趁我不备强行攻城。”卢沆担忧的说道,“黄巢报复心极重,绝不会吞下这口恶气。”
卢沆话刚说完,就见有传令士卒快步走来双手递过来一张纸条。卢沆快速看完后,脸色顿时变得蜡黄,一时没有站稳更是左右摇晃了几下。
卢宗明见状赶紧上前搀扶住卢沆问道:“阿耶怎么了?”
卢沆颤抖着手将纸条收回袖中,然后示意卢宗明继续说话。
“阿耶,退守黄河边的骑兵是否收缩休整?”卢宗明征询道。
“暂且不收,传令过去,让他们今晚继续袭击巢贼大军阵营。”卢沆怔怔的望着城外的义军大营说道。
“啊。阿耶,不让他们收缩休整一夜吗?”卢宗明有些吃惊的问道。
卢沆摇了摇头说道:“计划改变,速去派人联络,黄河边之骑兵,雁岭之伏兵今夜一起行动,争取攻破巢贼。”
“阿耶,这是?”卢宗明有些不明白。
这次为了彻底阻断黄巢义军西进之路,卢沆早在义军进驻洛阳城后就开始积极的准备迎敌。
卢沆自知,若是凭借这一万多守军坚守城池,不是不可,但成效太慢,变数太多。因此在综合考虑后,卢沆将陕州一万守军,分为三部拱卫州城。黄河边埋伏一千骑兵,雁岭还有三千伏兵,城内仅留六千兵力戍守城池。
今日攻城战初始守军顽强抵抗,就是为了吸引义军全力攻城,然后再由一千骑兵充当疑兵,在杀伤义军的同时吸引其注意力,掩护雁岭伏兵冲击义军大营。
如此步步为营,与义军进行殊死抵抗。
可突然间卢沆就改变了主意,让卢宗明有些措手不及。
卢沆知道长子心中的疑惑,将放回衣袖中的纸条重新拿出来递给他,无奈的叹息道:“京师传信,圣上已经在做巡幸蜀地的准备,若是我军不能迅速打退贼军,就怕战事还未结束,圣上就弃长安而去,到了那时,你我父子两人今日所做,又有何用?”
“圣上不是派了神策军前来协守潼关吗?”卢宗明看了纸条中的内容后还是有些疑惑。
卢沆神色悲伤道:“没用的,两千多神策军有何用?即使圣上不愿巡幸蜀地,可是在田中尉等人的劝说下又能够坚持多久?”
“时局已经崩坏到如此境地了吗?”卢宗明仍心存幻想的问道。
卢沆缓缓转过身看着长子说道:“宗明,无需再言,多说无益,你我父子,还有你长安的叔公都已经无力改变什么,或许战死在这陕州城中才是你我最终的归宿。”
“阿耶。”卢宗明微微啜泣道。
他没有想到仅仅一天时间,朝廷局势就崩坏到如此境地,再无好转的可能。昨晚他还满怀信心,自认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能力与黄巢贼军决战于陕州城下。
这次他们为了应对黄巢贼军做了充足的准备,可是眼下却都不能再继续按照计划施行下去,必须作出决断与之拼死一战,时间已不站在他们这一边。
“啊。”气恼至极的卢宗明猛然抽出身侧横刀砍在城墙之上,顿时就迸溅出大片火花。
“宗明。”卢沆看着愤怒至极的长子,只能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道,“去吧,是非成败就在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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