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公子...您...”醉梦楼里是提供住宿的,这在任何一家青楼里都是基础的设施,只不过相较于外面的客栈,青楼里留宿的档次要高了不少,而且也贵了不少。
不是真正有钱的人,是不会来到这种地方消费的。
就算有,来了这种地方,也不单单仅仅只是住宿那么简单的。
但很可惜,嬴政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很有钱,却又不需要女人,他就只是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甚至也需要一个,足以监视某个人的地方。
这醉梦楼里,自然是不二的选择。
尉缭子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当他驻足门外的时候,想要说的话,却也只能小心翼翼的。
他知道,嬴政会决定住在醉梦楼里,不是一时兴起的想法,是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做好的准备。
只不过区别在于,之前的心情尚且美好。
但现在发现了涟衣以后,嬴政留下的目的,自然就只有一个了。
“我能有什么话和你说,兵家的圣人,我可敬的尉缭子前辈,倒不如说你有什么话,是想要对我说的?”嬴政怒极,即使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做出摔杯子的举动,却也在声音中夹杂着一份怒气勃然的高涨。
他不平静。
想来在遇到了这位涟衣以后,他以前被他压在心底里,那些早就被他有所遗忘的东西,现在全都如同巨龙入水搅动河底的泥潭般,将过往的记忆全都涌现出来了。
而过往的,只有背叛和无奈。
那些回忆就算翻出来,也只是徒然给嬴政增添怒火,甚至增添越发的凄凉。
从踏上一统这条路开始直到现在为止,都无人能够理解他,明白他,统统都背离了他的那种凄凉的心情,当真是十分的不好受。
曾经的嬴政身边,也是有着众多拥护的大臣,可以交心的弟弟和臣子乃至于朋友们的。
但当大秦一统天下这条路开始以后,所以的一切,全都没了。
直到最后,也就只剩下了尉缭子还在身边陪伴着他,直到最后,还苟活于世却不愿意见他的人,也只剩下了一个易经。
世事沧桑,因为故友在此从而来到这里的嬴政,却意外的遭遇到了另一位故人的女儿。
不得不说,一饮一啄,莫非天定。
“尚公子,涟衣的身份我知道很不简单,但我也知道,她落在你的眼睛里,除了给你添添堵,再也不会有其他的作用,就像是一个鸡肋一样。”
“你并不是太需要她,却又不能将她留给其她人,这份矛盾的心思,会让你回想起很多往昔的事情,继而在那之后,您就会...”尉缭子依旧站在大门前,现在可不是攀关系的时候,该有的礼节得一个不拉的全部做出来。
月光的倒影将尉缭子的身形倒映在门框上,垂落下的黑影里,有着孤独的寂寥。
一如这一道被门阻隔着的两个人一样,彼此之间,似乎也没了之前的那般推心置腹。
“我知道你说的这一切会发生,单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是你明明已经发现了这一切,却选择隐瞒起来不告诉我,这才是我无法忍受的地方。”
“涟衣纵使是昌平君的女儿又能如何?我也不会将她怎么样,出于她的作用,我会让她成为公主,成为大秦帝国里独一无二的那个公主。”
左右也不过就是成为了一个公主罢了,而且涟衣的身份的确有资格做这个公主,即使她留落在外。
就算将她带回去,群臣也不会多说什么,也顶多就是在私底下好奇,嬴政是怎么遇到涟衣的吧。
“尚公子,我也不想让您回忆到那些,毕竟您也知道,现如今的大秦,经不起你的消耗了,这诺大的帝国的延续和生机,和您是连续在一起的。”尉缭子说的很真切,也的确是真话。
大秦能存在多久,取决于嬴政还能活多久。
长久的劳累之下,嬴政即使看起来龙精虎猛,但实则身体内部的创伤早已严重不堪,将这位千古一帝给拖累的几乎快要濒死的地步了。
“...呵...”无可奈何的叹息声响起,嬴政的声音随即响起:“站在门外干什么?进来吧,缭子先生,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因为这些被翻涌起来的记忆给充斥着脑海里,充斥着心胸里无法舒缓开来吗?
作为帝王的烦闷,何等的多啊。
“吱呀。”推开大门,尉缭子几步走了进来,月光的照耀下,逐渐的将那被黑暗遮掩住的尉缭子的脸给显露出来。
随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子前面,对着月亮迷蒙的看着的影子。
似乎每次见到嬴政的时候,他好像都在看着月亮,仿佛在这月亮中,就能有着他所希冀的一切,他所怀念的人,他所渴求的一切般。
但其实,月亮的另一层涵义,是高不可攀,即使他能够看到,借由月亮的存在看到那一切心中倒映的真实,但遥不可及,就是遥不可及。
伸出手,也无法触及到。
近在咫尺。
远在天边。
“涟衣只是天下六国余孽中的一个缩影,只是这一次我遇到了罢了,其实有很多我都没有遇到的,都在暗地里等待着我的死亡。”
“等待着我归天之后,将这诺大的大秦给重新崩裂成七国,他们永远都不明白,一个一统的国家和天下,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嬴政叹息一声,或许在无人的夜空里,只有覆灭了六国的他,得享了这份一统天下的霸业的他才会想到这些吧。
种种心绪,那些天下人全都不懂唯独他明了这一切的心情,十分的不好受。
因为这就像是独独一人被天下幽幽万人抛弃,成为人群中,最孤独的那一个。
根本没有人理解,也没有人愿意理解,甚至全都厌恶的称呼他为...暴君。
“您一直追寻的那个人,追寻到东郡来,那个人是否在您的心中,就是能够理解你的那个人呢?”尉缭子坐在嬴政的旁边,这位千古帝王,自号皇帝的人,内心的孤寂只怕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理解。
因为这整个天下,都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啊。
“韩非是不懂的,如果他懂的话,就不会写出《孤愤》这样的文章了。”嬴政摇了摇头,将韩非的影子从他的脑海中剥离出来。
或许韩非会是一个好朋友,但却不是能够理解他的那个人。
“我说的那个人,是易经啊。”尉缭子自然不会将嬴政觉得能够理解他的人那个人认为是韩非,这世间但凡能够有谁知晓嬴政,或者说能够理解他的人,只有易经。
这是在这些年里即使并不见面,也常常能够莫名产生默契的两个人心中,最根本的答案。
不需要多说的默契,只能是二者之间同为一种人,甚至是同一种心境的人才能产生的。
“他的话,的确能理解我。”嬴政点了点头,直接应承了下来:“一统天下,乃至于对于中原,或者说今朝与未来对于一统的重要性,他明白这些,他懂。”
“他是唯一一个能理解这些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至今还想不明白的人。”
“想不明白什么?”尉缭子问道。
“想不明白,天下一统,总有牺牲这件事,他看不开,或者说他不愿意看开。”
“所以,才一直不愿意和我见面,甚至白玉京,都是假的,他以为避着我就能不去想这些,但很可惜...”
“很可惜,被人独立,不被人理解的孤独人的世界里,只能相互抱团的两个人,必然是要见面的。”
互诉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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