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白若缇一时哑然。
白铭沙哑的声音很是低沉，伴着同样低沉的雨声絮絮叨叨说的更详细些。白若缇含糊的应着，眼皮一点点合上。
下着小雨，很适合睡觉。
她甫一合眼，白铭立刻就发现了。他不再说话，而是专心致志的开着车。挡风玻璃上的水迹越来越小，雨也下的越来越小。
没用多久，就重新回到了白若缇家楼下。
他没把车熄火，而是把暖风开到一个合适的温度，静静的看着熟睡的她。
平稳的呼吸，黑长的睫羽，微卷的栗发。无论看过多少遍，他也始终肯定她的美貌。
知性，优雅，理智，这些造就了她非同一般的优秀。稚嫩的小女孩似乎还在眼前，却已经被岁月丢弃在前头了。
他和她，早就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
他出奇的有耐心，粗砺的食指和大拇指摩挲了几下，到底没从车里翻出雪茄来抽。说不清是什么想法，他长久的凝视她的睡颜。
挺翘的鼻如同起伏的丘陵，樱粉色的唇好似新鲜的草莓。有一缕栗色卷曲的发丝覆在眉眼之间，他几次想要动手拂去。
粗砺的指腹动了动，他终究只是克制的看着。
直到晨光熹微，天光大亮。
*……
“这一次行动，将会探寻本源！”
办公桌上对面的老头神色激动，花白的胡子和地中海残存的几根头发都跟着一颤一颤。
如此中二的台词配合他狂热的神色，活像是某种邪教组织的开会现场。
白若缇无语凝噎，怀疑和防备之余，也担心这位戴着厚重眼镜的老人家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这里是某处防卫森严的基地，白若缇也不知具体的地址。她被蒙着眼带过来，老爷爷就紧跟着灌输了她一脑子的伟大奉献精神。
惊悚直播里的主播人数比她想象的要更为庞大，国家当然有所发觉。根据不完全统计，几乎达到1％。
这么多的主播都是社会潜在的隐患，如果在直播里死了，现实中就莫名消失。如果没死，精神很容易崩溃在现实中随意杀人。
研究院猜测直播可能是外星来物，更高维度的生命体的杰作。为了摆脱控制，决定组织一次探寻本源的行动。
——到达已经崩溃的直播世界取得某样东西。
这些高大上的事情白若缇当然感兴趣，但她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格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老爷爷会邀请自己加入这次行动。
她哪里配了？
“抱歉，我实力孱弱，所以……”
“别着急拒绝。”老头儿扶了扶玻璃瓶底一样的眼镜，叹了一口气说道。“白铭已经在里面了。”
“什么意思？”
“他一直没有完成任务出来，我们也不知道他遇见了什么。观看直播碎片的机器其实是我们研究出来的，但终究作用有限。”
“有的直播世界会崩溃是近期才发现的，那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需要拿到。但同时极具危险和未知，所以只派白铭去了，没想到……”
白若缇又气又笑，“我竟不知他那么厉害。”
还和国家层面有联系？还研究惊悚直播的本源？还孤身一人闯荡未知的风险？
怎么不上天呢？！
“他是自愿的。”头发花白的老头仿佛明白她生气的原因，“他想让和你一样进入直播里的人，尽快脱离直播的摆布。”
白若缇没办法肯定老爷爷说的是真话，而不是为了糊弄她进直播随口编造。可不管是真是假，她心脏莫名一颤，摒弃了最后一丝犹豫。
“我去找他。”
研究院有特殊的技术可以在直播正在进行时把外面的人送进去，崩溃的直播世界被他们设了坐标，送白若缇一个人进去并不难。
难的是怎么在里面活下去。
道具是否能用未知，任务名字未知，白铭是否还活着也是未知。
更难的是怎么活着出来。
其他人并没有对她抱什么希望，之所以让她进行最后的尝试。是因为白铭和她，是已知唯二两个得到过幸运道具的人。
这就是听天由命的时候。
白若缇拒绝了其他人的陪同，她一个人出不来总比都出不来强。
熟悉的失重感长久的传来，灰色的雾气弥漫在周身。重新睁开眼时，空气似乎都不太一样了。
果然不太一样了。
“咳咳……”
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从呼吸道到肺管都在诉说着强烈的不适，与空气的排斥体现在每一个细胞上。
好像是一个低海拔地区的人来到了高海拔，不适应高原反应那样，白若缇想。
惊悚直播里的空气和现实的空气当然不一样，有时候直播的背景还是古代或西方，已经不是纬度上的差异了。
可她以前并无任何不适，这一次却这么痛苦不适。有可能进入正常的直播世界时，惊悚直播是会保护主播，把这些因素排除。
而崩溃的直播世界里，主播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她猛灌了几口矿泉水——系统格子里道具还能用，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进食道。剧烈的喘了几口气之后，她还是逐渐适应了。
眼前很像西欧中世纪的小镇，街道拥挤不堪，商贩的摊子用兽皮垫着，简陋又粗劣。
来来往往的人流量不算大，男男女女穿着灰白黑三色为主的简陋衣裙。幸运的是，街道上的秽物不算太多，不至于无处下脚。
她一身灰色的现代装束与此格格不入，可街上行走的人没有一个把多余的目光投向她，好像司空见惯。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白若缇放弃了无谓的等待，惊悚直播App没有一点反应。
除了这一点，这场直播别的地方都很正常。不，还有一点，周遭没有看见任何疑似主播的人。
她好像一滴与水格格不入的油，还偏偏就落在了大海里。
要做什么？不知道。
怎么回到现实？不知道。
危险来自于哪？同样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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