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的大军在唐军和回纥骑兵的夹击之下迅速溃败,这支曾经在大唐地界上无人能敌,一马平川的强大军队,此时此刻,却如同过街老鼠一般。
“杀!”
唐军士气高涨,一路追杀,不可战胜的神话一旦被打破,那就再也不是神话了。
安庆绪在一支小分队的掩护之下,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来到了一座小村庄里。
“元帅,先头斥候已经探过了,村子里是安全的。”一个副将走到坐在村口石头上的安庆绪身边,汇报道。
安庆绪点了点头,脸上满是疲惫之色,此时的他显得有些狼狈,一路从包围圈里冲杀出来,身上沾满了血污,盔甲也已经有些破损,哪里还有之前那个风光无限的大元帅的样子?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是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朝着村子里面走去。
这座村子里早就已经空无一人,显然是村子里的村民都出去躲避战乱了,这里也就荒废了下来。
等到安庆绪走进村子里的时候,先行进来的几个士兵已经在村子中央的广场上燃起了篝火,看到安庆绪走进来几个士兵也是赶紧起身过来迎接。
安庆绪也没有客气,直接在火堆旁边坐下了,打开随身的水袋,喝了一口,这才是擦了擦嘴,长叹了一口气。
“元帅,您都一个下午没吃东西了,吃点儿吧。”一个士兵把手里的一个白馒头递了过来。
安庆绪看着面前的白馒头,如果是在平时,这当然是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食物,可是现在他们一路逃难,好不容易才冲杀出来,这么久没有吃东西,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
安庆绪一把抓过那个馒头,放在嘴里狠狠的啃了两口,馒头是刚刚在火上烤过的,有些焦,吃起来并不算是美味,可这个时候安庆绪哪里还管得了这一些?
又吃了几口之后,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周围的战士们,“你们都吃什么?”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士兵看着安庆绪,手里还剩下的半块馒头吞了吞口水,“元帅,那已经是我们刚刚最后一个白面馒头了,已经有人去村口的路边采摘野菜了,我们一会儿喝点野菜汤就好了。”
安庆绪突然就愣住了,看着身边这群拼死和他一起杀出来的兄弟,如今却连一口馒头都吃不上,眼眶顿时有些发热。
“你们……”
安庆绪看着刚刚那个说话的年轻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年轻士兵抓了抓后脑勺,“我叫王二喜。”
“参军多久了?”
“三个月了。”
“为什么参军?”王二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小的,不敢说。”
“无妨,说。”
“小的来参军,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家里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娘,等着我的军饷看病……”
安庆绪默然,他忽然觉得,对于他们来说,带兵打仗是为了争夺天下,但是对于这些普通士兵来说,或许仅仅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安庆绪忽然有些迷茫了,建立在尸山血海上的天下,有争斗的必要吗?
他把手里那剩下的半块馒头递给了王二喜,“拿着。”
王二喜大吃一惊,“不不不,元帅,我不敢……”
“拿着!”安庆绪却把那半块馒头塞到了他的手里,这才是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提高了声音,开口道,“本帅,给不了你们什么,如今本帅也已经是败军之将,如果你们有人想要离开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本帅绝对不会阻拦你们。”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愿意移动脚步,安庆绪看着他们这幅样子,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一战,我们大败而归,你们也知道父皇现在的脾气,你们跟着我回去,恐怕都难逃一死。”
所有人再次沉默了,他们当然知道现在安禄山是什么脾气,好半天,才有一个副将开口道,“那,元帅,你现在要是自己一个人回去,陛下会为难您吗?”
安庆绪顿了一下,忽然苦笑了一声,“这么大的事情,父皇肯定已经知道了,我这个时候回去,责罚肯定是免不了的,但是,陛下应该不会太为难我。”
“可是,这次兵败,又不是元帅的错,谁知道那支回纥骑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人顿时在为安庆绪抱不平,“元帅的指挥又没有问题,凭什么需要元帅来承担责任!”
“就是!”这话一出,马上就有很多人在一边附和。
安庆绪抬了抬手,将周围的这些声音压了下去。
“好了,不用再说了,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你们也没有必要跟着我回去送死,都散了吧。”
“元帅!”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副将忽然咬了咬牙,“要不……我们反吧?”
“你说什么?”
安庆绪的瞳孔骤然一缩,冷冷地盯着那个副将。
那个副将被安庆绪这一眼看的遍体生寒,直接就在地上跪了下来,“元帅!末将,末将也是为了元帅考虑!”
那个副将咬了咬牙,索性将心里话一股脑说了出来,“实话不瞒元帅,我们之中,早就有很多人都对陛下不满了,陛下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陛下了,他变了,变成了一个残暴的暴君,这样的君王,我们还有什么必要效忠!”
“就是,元帅,你带着我们反吧!”
“元帅,反吧!”
所有人都群情激奋起来。
安庆绪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你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
他忽然想起,好像,曾经唐德烈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那个时候同样被自己拒绝了。
“元帅,我们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我们不想离开元帅,但是我们也想活下去!”
一个副将开口道。
活下去……
安庆绪喃喃地念叨着,是啊,他们只是想活下去,难道,这也有错吗?
良久之后,安庆绪好像是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这才是开口道,“你们……真的都想好了?”
“是的,元帅,我们都想好了。”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开口道。
安庆绪皱着眉头,“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是你们要清楚,父皇身边现在还有很强的防卫力量,就凭借我们这点人,恐怕很难突破他身边的防卫力量。”
是啊,这一战虽然大败而归,安禄山的精锐部队已经损失殆尽,可是现在,他身边的防卫力量依旧不容小觑,自己这些人想要杀了他恐怕还是相当困难的。
“元帅,我们恐怕需要其他的援军。”一个副将拱手道。
“援军?”安庆绪双眼微眯,“我们现在,还能上哪去找援军?”
“大帅,我觉得,唐门门主,唐德烈,或许可以帮助我们。”一个副将开口道。
安庆绪心中一动,是啊,唐德烈,他现在被安禄山控制起来了,就连手下那么多的唐门弟子都被控制起来了,如果能够把这批人全部化为己用,那岂不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而且,唐德烈曾经就和自己建议过这个事情,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还把他救出来的话,那他肯定愿意帮助自己。
安庆绪的心中忽然觉得有些紧张,难道,他真的要计划着去杀死自己的父亲吗?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先去救唐门主?”安庆绪开口道。
“不错。”
安庆绪深吸了一口气,“诸位,我希望你们明白,我现在在做的事情,可能要背上千古的骂名,如果你们有人不愿意,现在也可以离开。”
“愿为元帅效忠!”所有人都是单膝跪在地上,朝着安庆绪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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