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彭大人,咱们还真是巧啊。”
伍崇曜望着面前的彭春,脸上却没有半分担忧,不动声色道:“草民昨天才刚刚辞去了总商一职,却没想到大人今日就来相送,真是感激不尽。”
彭春冷冷地看了彭春以及赵源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哼,现在就想畏罪潜逃了?来人,赶紧将里面的东西给我搜出来。
“是,大人。”
一队官兵直接冲了过去,直接拔出腰刀,勒令那些力工们将船上的货物卸下来。
一众力工们见状,只能乖乖的听话,重新将好不容易搬上船的货物往外面搬运。
见此情形,伍崇曜顿时沉下脸色,道:“彭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彭春冷哼了一声,道:“不要觉得你做的人不知鬼不觉,本官早已经盯着你们多时,知道你伍家在私自贩运火器,这一次是死到临头了。”
赵源眯起眼睛,道:“大人,看来你还真是有备而来......”
彭春走上前,望向了赵源,冷声道:“看来这位就是赵公子吧。”
“在下可不敢在大人面前自称‘公子’,不过草民的确是赵源。”
“好你个赵源,本官不去查你的汇丰行,你倒是不知死,竟然勾结大逆,这一次可没人能救得了你。来人,给我一起绑了。”
就在一众官差就要冲过来锁人时,赵源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知运粮前往香港,怎么就是勾结大逆了?大人要绑我,总要让我死个明白才是。”
彭春冷笑了一声,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运的是何物......”
说完,他径自上前拔出一名官差腰上的长刀,直接一刀划开了沙包,直接里面哗啦啦流出了大量的稻谷。
彭春脸色微微一变,他用长刀在沙包里仔细翻找了片刻,可最终将那粮袋用刀划了个稀巴烂,却始终没有看到别的东西。
伍崇曜却是见状冷笑连连,道:“大人,这里面都是稻谷,可没有黄金白银,不知道大人到底想找什么?”
彭春回头瞪了一眼伍崇曜,又看了一眼赵源,却只见对方冷眼旁观,却丝毫不见慌张。
他顿时心头一凉,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下令让众人将那卸下来的粮包全部打开,而最终却发现里面全部都是粮食,根本不见所谓的‘火器’。
彭春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来人,将他给我带上来。”
“是,大人。”
两名官差听了命令,便下去带人了。
不一会功夫,官差将一名汉子给带了上来,正是上午出现在码头上的壮汉,他不敢看向一旁的伍崇曜,全程低着头。
伍崇曜盯着壮汉看了两眼,却是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此人正是伍家老太爷曾经提拔起来的亲信郑阿三。
彭春望着郑阿三,沉声道:“郑阿三,你来指认上午搬上去的货物。”
“是,大人。”
郑阿三也不敢看一旁伍崇曜的眼睛,他直接顺着过道跳上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紧接着又前往了另一艘船上,用手指着船上的粮袋。
“大人,应该在这艘船上。”
“搬下来,打开。”
彭春迅速下达了命令。
“是,大人。”
几名官差迅速让力工将那些粮袋给搬运了下来,然后直接解开了粮袋上的绑绳,将里面的东西直接倒了出来——然而倒出来的依然是稻米,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直到这个时候,彭春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冷冷地望了一眼郑阿三。
郑阿三立马跪了下来,哀求道:“大人,我明明看到里面不是稻米,而是火器......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不可能有假啊。”
站在一旁的伍崇曜冷笑道:“我说大人今天怎么有闲心过来查粮船,原来是怀疑我在里面装了火器.......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没想到,大人竟然还真的信了。”
彭春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沉如水。
若是今天真查出了伍家暗藏火器,不仅仅是立下了一件大功,还能提前将汇丰行给牵扯进去。
可如今这么一来,彭春不仅没有立下大功,反而将先前好不容易立下的威信,全部给折进去了。
彭春再也没有看郑阿三一眼,而是回头看向伍崇曜和赵源。
“二位好手段,今日本官算是服气了,咱们走!”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直接朝着外面走去,而此时码头边上已经汇聚了大批的百姓和商人,众人早已经将这一场把戏看了个清清楚楚,对这个彭春没有丝毫好印象,见此人灰溜溜地败退而走,纷纷在岸边大声嘲笑。
“哼,想要钱财不妨直说,至于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吗?”
“也不知道朝廷怎么就派了这么个人过来,真是......”
“嘘,都别说了,小心这位大人将你们都抓进去......”
“嘿,官字两张口,人家要抓你,还需要证据么.......”
听着众人看似小声实际上却能清晰听到的议论声,彭春的脸色更是由红变紫,再由紫变黑,几乎忍不住要吐出一大口血去,整个人飞速地钻进了轿子,便让人起架狼狈离去。
眼看着彭春带着官兵们离去,伍崇曜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郑阿三,狠狠啐了一口。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其余的力工也纷纷向郑阿三投去了鄙夷的眼神,对于这些一直吃伍家饭的力工们而言,伍家可比朝廷好多了,毕竟伍家能让他们养活一家人,而这个朝廷却只会向他们征税,还会砸掉他们的饭碗。
郑阿三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心灰若死,表面上看彭春和伍崇曜都没有直接在明面上对付他,可那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旦这件事情烟消云散后,到时候郑阿三和他的一家人怕是都活不了了。
一想到这里,郑阿三连忙跪向了伍崇曜,狠狠将头磕在地上,磕到额头上全都是血。
“爷,您饶了我,您饶了我吧,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爷,您要是不饶了我,我这一家子都没了活路啊.......”
伍崇曜看了一眼郑阿三,却又想起了当年老爹是如何将此人提拔上来,才让他得以做了一个小管事,心中却是更加憎恶,道:“来人,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我丢进海里去。”
一旁的力工们见状,一个个纷纷踊跃上前来,将郑阿三给抬起来,直接扔进了一旁的海水里,由于这里都是近海,压根就淹不死人,但是却能让郑阿三吃个苦头。
赵源轻声笑了笑,道:“良辅兄,今日我就送到这里了,还请你多加保重。”
伍崇曜看了一眼左右,确定没有人以后,才轻声道:“秀山,别人说你足智多谋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你是怎么知道彭春会带人过来查的?”
“彭春早就想抓咱的把柄,这一次出船无论如何都会来看看,既然如此,咱们还不如主动给他一个机会,这样一来他肯定不会放过......这样就给了咱们可乘之机。”
赵源轻声解释了一番。
郑阿三上午看到的一切,实际上都是真实的,不过并非只有他看到,还包括周围的几个力工,如果有人前去告密,那正好可以将彭春引过来,而如果没有人告密,那么也会有一个事先安排好的人,去主动前去‘告密’。
伍崇曜笑道:“可是彭春怎么也想不到,咱们的真正要运的货物,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说完,伍崇曜朝着船上挥了挥手,只见一名名力工跳上船去,拉紧了船舷一侧的铁链,竟然将一个个沙包从水里面给拉了出来,很显然这些才是真正的货物——里面早已经装好了用油纸包好的燧发枪,至于火药、弹丸则早已经在之前就运到了香港。
赵源点了点头,道:“今日一别,还请良辅兄保重,相信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重新再见。”
“秀山,保重。”
......
回到广州后,赵源便火速派人在暗中传播刚刚发生在码头上的这桩事,彭春无故清查伍家船只,意图诬陷索贿,很快就在广州城内传遍,一时间引起了无数风言风语。
对于原来的广州十三行而言,他们固然已经习惯了朝廷的欺压,可是也早已受够了这种无端的索贿,一时间便有不少人找到了潘正炜和赵源,希望他们能够出面进行抗议。
潘正炜却表示暂时不见外客,直接将一众人推给了早已做好准备的赵源。
赵源乘机面见众人,他一方面慷慨陈词,表示会前往总督衙门请求总督大人主持公道,而另一方面却在暗中拱火,表示朝廷只要一日还在广州,就绝不会让行商们好过。
当然,这些话绝不会在明面上直接说出来,甚至赵源更多是通过暗示的方式去引导众人这么思考,他们很快就会得到答案,从而用这种方式来间接达到自己的目的。
对于赵源而言,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通过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将广州变成一个火药堆,让百姓们、商人们对朝廷日益不满,这样一来迟早会发生更加激烈的冲突,成为点燃火药堆的那一颗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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