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夜色下,群星渐隐,被乌云遮蔽,好似铁棠此时心头阴霾。
他承了武剑仙人情,得知了一些江都城隐秘,虽明知此行或将有大不利,仍毅然前往。
“师尊,所谓夺取道统一说……是否为虚妄?”风成道也罢,铁家三兄弟也好,他们根本无法判断此事之真伪。
紧随其后的应柔瑾与怀玉荣也悄悄竖起耳朵,准备倾听这世间绝密。
开创道统已经超出了几人的眼界见识,连诸般古籍、道藏、佛经都少有记载类似事故。
遑论夺取道统,更是万古未闻,纵平生亦难得一见。
铁棠端坐云霄,捏指掐算,最终回应道:“以我之见,此事十有九假。
这最后一真……只在我见识之外!”
夺取道统是不可能的事,至少在铁棠看来是如此。
他自问也算见识不凡,见过不少开创道统的无双存在,却也从未听闻一丝类似事件的踪迹、线索。
是谁敢去强夺燧人氏的图腾大道?
还是哪位敢去硬抢大尊王的窍穴之法?
亦或有人想谋划旱魃的旁门道统?
没有的。
不存在,也不可能有人敢做出如此举动。
这些开创一门新道统的存在,每一位都是旷古绝今,盖世无双的霸主皇者。
密谋他们的道统,斩断他们的根基,那绝对是不共戴天的生死大敌。
光是有这个念头产生,就已经触犯了他们的威严。
即便在最近的时代,也有大商人皇开创的太巫寂灭典。
他也是从弱小之时崛起,或许也曾饱受磨难,但从未传闻有敢强夺人皇道统的事迹。
先不说敢不敢的问题,铁棠觉得夺取道统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除非。
真的有远超他见识之外的人与事。
但他在不曾亲眼见闻的情况下,不会去相信虚无缥缈的传言。
在铁棠看来。
这件事更多的,应当是针对风毅放出的烟雾,对于风冰瑶本身很难造成威胁。
饶是如此。
铁棠终究不敢将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手段之上,他只能选择快速赶往江都城,彻底解开此事谜团。
“大人,武剑仙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玉家跟大人向来不对付,如今他们势大,咱贸然过去……未必是上佳之策。”
铁虎沉思良久,似乎有了主意。
“哦?难得你开口,我今日也听听你的高见。”
对于铁龙、铁虎、铁牛三兄弟,铁棠本来就因为血脉缘故,信任有加。
闭关出来后又看见三人与风成道誓死相随,自然再无丝毫防备,全心信任。
铁虎不敢托大,连道不敢,旋即才徐徐说道:“不如由我三兄弟先行入城,探明城中大小事迹,再回来禀报于大人。”
“虎哥这是老成之见,徒儿也深为赞同。”
“二哥说得没错,大人尽可让我三兄弟前往,要死也是我们先死。”
“三弟胡说什么,你二哥也就是满口胡诌,大人自有考量。”
“铁郡守,我师兄妹二人,也可代劳前往。”怀玉荣知道要跟着铁棠,自然也要做点事情,此时也适时出声。
铁棠笑笑,缓缓摇头:“若论蹑影藏形、无声潜入的手段,尔等差我何止百倍?
我若要偷偷摸摸进城,有的是手段。
但我为何要这么做?
我乃是秉承两相口谕,三公法旨,亲身迈入殷商宫阙,受人皇册封的朝廷命官。
是代天巡狩,监察天下,直辖受命于人皇的监察使。
在大商皇朝统领的疆域之中,难道我还要避讳一个世家?
我要进江都城,就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走进去。
这天下。
不是一家之地!
谁敢自封王侯,圈地为王,我就打断他的脊骨,敲断他的脊梁,让他知道这天下……不是姓玉!”
众人听之,无不热血沸腾,激动不止,此时方知铁棠胸襟之宽,胆量之大。
他已经不是昔日的天骄,不是冉冉升起的人族新星。
他已经成长起来了,已经是仙,已经是神,已经是人族浩瀚厚重历史的一页。
千般道尽,史书有吾名,尽矣!
被禁锢的鬼奸,躲在队伍后头,浑身发抖。
在他看来,人族本该如同日薄西山的垂阳,大势已去,分崩离析在即。
此刻却仿佛注入了万丈神光。
这片大地上的亿万万生民,有无数无力反抗者,有许多束手旁观者,有不少待价而沽者。
但亦有奋起反抗,扛鼎而行,插旗天下的先行者。
更恐怖的……是这个人姓铁名棠,位列生死榜第二。
“他要做第二个大商人皇吗?”
鬼仙呼吸加重,手足俱颤,仿佛回到了一千年多前。
那时同样有一位少年郎起于草莽,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平定了那动乱不堪的人间大地。
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八百年仓促流逝,无敌的皇者已如流星闪过,消失世间。
可人间大地,又有了一轮新的大日,缓缓升起。
“人族气运早已消失殆尽,此是死局,为何又会出现了破局者,难道那些执棋的古老存在,走错了吗?”
鬼仙下意识的喃喃自语,传入了铁棠耳中。
他一把将鬼仙吸了过来,问道:“地府有何传闻,不妨说与我听听。”
鬼仙抬头看向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眸,不敢隐瞒:“阴司有言,人族之运,止于商凪。
大商人皇乃是耗尽人族百万年底蕴才诞生的破局者,自他之后,人间易主,再换新天。
若非这些话语传遍仙庭、地府,哪里会冒出这么多妖族现世,仙庭、地府的兵马岂敢随意进入人间?”
“那你们……如何确定人皇不在?贸然试探,不怕引来杀身之祸?”
鬼仙老实说道:“本来仙庭、地府都在等待机会,它们虽然各自施展了不少手段,诸如解开死气封印、派一些老仙传道,阴兵过境等等。
但这些手段终究是上不得台面,根本无法测探人间虚实。
不过有人给了一个契机,一个彻底打破僵局,验证猜测的契机。”
铁棠神色一凝,缓缓念道:“姜……雍?”
这一刻。
他感受到天际极北疆域,有漫天的冰雪之城,一位躺坐太师椅的熟悉面孔朝自己方向看来。
铁棠是仙,姜雍也是仙。
一人道其名,另一人自有感应。
不过这一切,鬼仙并不知晓,只是继续回应道:“不错,就是那位人王打上仙庭,给了所有人一次试探大商朝歌的机会。
那位人王虽然实力强横无比,但想都不用想,他不可能是仙庭那么多仙神霸主的对手。
他毕竟只是人王,不是那位人皇。
落败……
是注定中的事!
想必这个结局他自己都应该知晓。
可不知为何,他还是做出了如此不智之举,看起来甚至有些幼稚了,纯粹地意气、颜面之争?
不知道,没人知道他怎么想。
反正结果就是造成了如今局面。”
铁棠沉思良久,细细品味鬼仙话语,又问了一句:“打上仙庭,是人王一人之举,还是兴师动众,携兵马前去?”
“这小的就不知了,小的在地府听闻这个消息之际,已经是转了不知多少手,距离事实发生过去许久的事了。”
“地府准备如何吞并我人间大地,有什么谋划没有?”
鬼仙神色一滞,靠近铁棠轻声说道:“大人,您的神威盖世,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不若转投我等阴司,照样可做人间之主。”
一旁的众人听得大怒,风成道更是直接上前动手,打得鬼仙连连求饶。
“让他说说看。”
“师尊……”
“无妨,我自有计较。”
得到铁棠允许之后,鼻青脸肿的鬼仙这才哭丧着脸道:“大人,人间斗不过仙庭、地府联手的。
即便人皇在世,也没能一统天地,遑论如今?
小的不怕说。
就算单独我等一个阴司,人间都不是对手,再加上仙庭联手之力,此战十胜无败。”
“空口无凭,总归要有点证据。”
鬼仙当即阴恻恻地问道:“大人,你可知……人死了去往何处?
是阴司地府!
古往今来,我阴曹地域,汇聚了天上地下多少天骄豪杰,多少无敌霸主?
数目之多,想都不敢想。
他们若是举势来到人间,以如今大商之力,又要如何抵挡?”
“人死如灯灭,仙神也不过一元之寿,阴司也许能够积压一些老怪物的残魂,但绝不会太多。
你自己也是鬼神存在,用这个来吓我,不免有些可笑了。
阴司若真有这么多霸主,五千年前就能一统人间大地,何须等到现在。”
对于鬼仙的话语,铁棠嗤之以鼻,根本不信。
仙神也只能活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而且仙神寿尽之后,肉身很可能依旧强大如初,陨灭的是元神魂魄。
他们的元神、魂魄都已经老死,连投胎转世,亦或夺舍重生都做不到了,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残留去往地府。
真正在阴司轮回转世的……反而实力不会太强。
这些鬼魂再多,也不敌仙神伟力。
从这点就可以推算,地府鬼神的数量……再多,也就是限制在一元之数的年限内。
其实和人间是相同,一致的。
也许会有一些活过一元之数的残魂,或者某位绝世强大的人物,但这种角色,人间也可能有。
这种人不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力量,因为他们为了逃过一元之数的大限,恐怕还要付出诸多代价。
实力上……
反而不如处在巅峰时期的一众仙神霸主。
看到铁棠不信,鬼仙纳闷地咂了咂嘴:“大人不信就算了,总有一日,你会看到二者悬殊的实力差距。”
“别在我面前装谜语人,最好把话说清楚。”
鬼仙委屈巴巴道:“有些存在,需要破除一定限制以后,才能来到人间,具体什么限制,我亦不知。
十绝葬地大人总该听说过吧,那里就有一些伟岸存在,能够左右世间局势,只不过他们很难出来罢了。
我阴司之中类似的禁地可不少,他们总该不会是我杜撰、妄言吧?”
“你这鬼奸,还敢哄骗我家大人,今日得好好收拾收拾你!”铁龙哪管什么葬地、禁地的,认准了鬼仙不怀好意,三兄弟上前就是一顿揍。
铁棠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风成道见状,以为他被着了鬼仙道,被花言巧语迷惑了,连忙上前劝说。
“师尊,这鬼油滑,尽是些蛊惑人心的谗言,唯恐我等人间不乱,不如先杀了,缴首献给江都城,也当立了一功。”
铁棠不答,许久才道:“我不是相信他的话语,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
人皇……
他未能完成仙庭、地府、人间的大一统,是谁在阻挠?
人皇的对手是谁?
这些仙神,如今又在何方?”
风成道也呆住了,驻足沉思。
……
赤霞条条,红光照云。
临近江都,铁棠唤出了未能及时归还的火麒麟,跨坐其上,威风凛凛。
火麒麟等阶在黑麒麟之上,有不弱于仙神之力,同样出自封诊司。
它身披赤焰鳞甲,眼透烈焰之光,四蹄御火而行,似有吞吐天地,燃尽世间万千邪物之势。
铁棠一行人靠近江都城八百里,虚空立即有将士驾云乘雾,拦下了他们去路。
为首女子不着铠甲,一身杏色宫装,鬓发高耸,腰悬一柄流光熠熠、神芒烁烁地至宝神剑。
她神色凝重,仿佛早已知晓是铁棠到来,一手按剑,一手叉腰。
“铁郡守,江都戒严,任何人未得朝廷法旨,不得进入,请回吧。”
铁棠看到宫装女子,脑海中立即浮现了一道对应的身影记忆。
他跨坐火麒麟,威势滔天,轻抚麒麟额顶:“我记得……你叫玉沐宁对吧?”
“十年前你在生死阁龙虎擂败于我手,如今你依旧还是大圆满巫神,修为分毫未进。
你……要阻我么?”
玉沐宁脸上浮起一抹羞红,但很快就压抑下去,拱手一礼:“上命难违,铁郡守请回吧!
你是清水郡的郡守,不是江都郡的郡守,更不是江都府府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笑话!”
“本官乃是朝廷册封的正五品命官,殷商宫阙里都有我的名字,朝堂之上我亦有参政议事之责,凡大商疆域之内,何处我不可去得?
你是什么人?什么官职?有几斤几两,就敢拦我?
殷商宫阙的登册殿……有你的名字么?”
铁棠的话语,重如泰山。
每一个质问,都好像神山落下,压得玉沐宁身形小上一分,退后一步。
待到最后一句问罢,她由七尺身材,变成了七寸高低,距离铁棠仿佛有万丈之遥。
玉沐宁心中惊恐连连,施展诸般手段,却根本无法突破铁棠封锁,连前进一步都变得艰难无比,好似在攀越神山。
“他的实力……怎么可能变得如此之恐怖?”
玉沐宁充满了绝望。
十年前在龙虎擂上,她还可以与铁棠一较高下。
十年后。
铁棠甚至都不用动手,仅凭气势、威压,就逼得她寸步难行,肉身缩小,如同面见仙神霸主。
正在这时。
远传闪过一道身影,随手一抬,解除了玉沐宁周身所有禁锢。
“哼~”
“铁郡守好大的威风啊!”
铁棠看到来人,两眼一眯,在记忆中搜寻到了对应身影。
但他不认识。
只在江都府衙见过一面,当时风毅唤来了诸多官员,此人也在其中。
“你有名就报,别待会错手被我打死了再喊冤。”
来人肤白面黄,三四十上下,气息极强,周身有大道环绕相随,闻言眉毛一抖。
他是没想到,铁棠上来就要动手。
这还了得,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放肆!”
“本官魏泰宁,乃是江都左御事,正四品官员,登册殿内亦有吾名,你一个正五品的官员,见我为何不行礼?”
他这是把铁棠原先的话语丢了回去,准备先羞辱一番。
风成道两眉一挑,如同剑锋倒竖,右掌飞出一轮魔月,当即就要动手。
不过这次被铁棠拦下,拉到了火麒麟身后。
面对同样的朝廷官员,一味使用武力当然是行不通的手段,除非你能打服满朝文武所有人。
之前魏泰宁不报来历,铁棠或骂或打,都可找理由糊弄过去。
但对方既然自报家门,摆明身份,那就不好轻易乱来了。
铁棠随意拱了拱手,依旧跨坐火麒麟之上不动分毫:“原来是魏大人,失敬失敬。
不过你既然姓魏,为何要替玉家之人出头?
难道堂堂一府左御事,还要做世家走狗不成?这让右御事如何作想?
当然,我不是说魏大人你啊,你别急,胡子别抖,我指得是其他都府的官员。”
左御事不是虚职,权柄不小,且手握实权,掌控地方兵马,乃是十二都府才有的职位,七十二郡甚至都没有这个官。
当初朝堂朝会,便有一位巫御事总领一切。
那位巫御事掌控紫垣三部军士,总领朝会,自是权力滔天,都府的左、右御事难以比较。
但江都城也不是圣都朝堂,以魏泰宁江都左御事的官阶,已经可以横着走了。
他头顶上能管到他的只有府都尉、府丞、府主三人而已。
此时魏泰宁听到铁棠明着面指桑骂槐,那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颤抖的右手指着铁棠,一时竟然堵住了嘴巴。
他混迹官场多年,自问熟知官场一切潜规则,遇到的都是恪守规则的官员,哪里见过铁棠这种官场‘愣头青’?
“大胆,大胆……你简直要反了天了你,区区一位郡守,还是在我麾下治域,怎敢……怎敢如此与我说话?”
“好叫魏大人得知,要不是看在玉家面子上,下官有时是不跟狗说话的。”
“铁棠!你藐视上官,目无法纪,本官今日非得给你一个教训不可。”
魏泰宁再难忍耐,撸起袖袍就要动手。
“且慢!”
“魏大人是不是做官做糊涂了?下官虽然品阶不如大人,但好歹是一郡郡守。
你一个左御事,就算官阶比我高,还能管到我头上不成?”
铁棠是七十二郡守之一,职责众多,虽也掌控军马,但在朝堂之上,默认都是归属文官一列。
而左御事,直辖掌控地方兵马,官阶比一些大将军还高,自然是隶属武官行列。
文官、武官向来是不对付的,哪朝哪代都如此,一般情况下双方都不会插手对方事务。
铁棠初任郡守之际,原先的郡都尉都敢不交兵符,明里暗里使绊,更别说如今二人官职相差不大的情况。
魏泰宁已经气昏了头,又自持在江都城横行惯了,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
“啊呀呀~气煞我也,今日我就偏得替府主管教管教你。”
他两手一指,大道化作璀璨神光,还不等威势爆发,就被一声怒喝止住。
“住手!”
这次的来人,铁棠认识。
江都府二把手,仅在风毅之下的江都府丞,蒋幕!
这可不是小角色了,就算去开朝会,蒋幕也能站在中前列。
但对方权势越大,铁棠越感觉不妙。
他也不绕弯,上来就刀刃见血:“蒋大人,久违了,你不会也选择站在玉家那边了吧?”
蒋幕喝止魏泰宁,转身又满脸微笑面对铁棠:“什么站不站边的,铁郡守说笑了。
只是江都城近来的确戒严,暂时不容任何外人进入,铁郡守若有公务,本官亦可代为通传。
若是铁郡守能等,也可在城外守候,等到江都戒严撤离那一日。”
“哦?你也要管我?”铁棠神色渐冷。
“府主抱病,本官身为府丞,可暂代府主之职,铁郡守应当知晓。”
蒋幕位高权重,且真的有权力直接管辖铁棠这位郡守,显然是个相当难缠的角色。
他如果铁了心不让铁棠进城……
那除了付诸武力之外,的确没有其他办法了。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眼前这位蒋幕,就是唯二能够现管铁棠的其中一人。
场面风云激变,被喝退的魏泰宁并没有离开,只是站在蒋幕身后不断朝铁棠做着手势嘲讽,口中默念无声。
铁棠从他的口型之中读懂了话语。
“小子,官场不是你能玩得转的,成仙了又有何用,这里哪个不是仙,你算老几?”
“哈哈~”
铁棠坐在火麒麟上大笑。
蒋幕眉头一皱,缓缓说道:“看来铁郡守心意已决,那边在城外等候便是,本官自会让人前来服侍周全……”
“不必了!”
铁棠一挥手,打断了蒋幕话语。
“大约蒋大人是忘了……本官除了郡守之位,亦有监察使之责,今日前来,正是为了肃清江都城官场乱纪之风。
蒋大人。
你也在我名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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