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王进京,这事就要闹大。
当年老爷子宣秦王进京,差点把爵位都给夺了。
李景隆心中思量一会儿,已经有了主意。
宁王出事谁最高兴,当然是皇太孙!
那现在,他李景隆的折子就非要把事都推到宁王身上不可。
譬如,宁王势大,性格倨傲,臣为勋戚不敢违背等等!
“那,上了折子之后呢?”李景隆继续问道。
“你看你,平日的机灵劲儿哪里去了?”解缙笑了声,开口道,“你上了折子,表了心迹,殿下能不护着你?”
“你呀你呀,老李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解缙继续说道,“黄天孙对你,可是信任有加呀。你私下里弄出这个事来,你对得起他吗?”
“咱们这些东宫的臣子,头上就一个主子,就是皇太孙。别看你是什么国公,身家荣辱还不是殿下一句话的事?”
“你现在怕的,不就是皇上恼吗?可皇上再恼,这事最后不还是要征询殿下的意思?”
李景隆要的,就是这句话。
瞬间,他差点泪流满面。他的罪过,说重说轻,其实都在君主的一念之间。都在于,有没有人真的帮他说话。
“殿下到底还是惦记着我!”李景隆心中道,“还是想保我!”
想到此处,心中更加懊悔。
“早知如此,我何必想着明哲保身那混账事!这下好了,既得罪了皇上,又惹恼了殿下,落到这个下场!”
“也就是你!”解缙继续说道,“换做旁人,殿下问都不问!”
“天恩浩荡,李某心中愧疚,羞愧欲绝!”李景隆对着皇城方向拱手。
“你心里知道就好!”解缙白他一眼,“你呀,活该有此一遭!好好的国公,殿下的近臣。非要和藩王的人掺和什么,还是这种私盐的事。那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要是你当场就抓了那几个人,直接送到殿下面前去!”
“要不,就说他们招摇撞骗,直接打死了事!”
李景隆心中苦涩,拱手道,“小解,此事,李某谢过了!”
此时,他也明白了。解缙说不是皇太孙让他来看自己的,其实就是如此。
“别谢我,要谢就谢你媳妇!”
顿时,李景隆脸上有些扭曲,“她,私下找你了?”
“你想什么呢?”解缙怒道,“是她去皇太孙那哭求!懂吗!殿下本不想见她,她说要跪死在宫门外。见了殿下,一个劲儿的说你好,说得殿下心软了!不然你以为,你能现在这么舒服?”
李景隆心中的心,马上放下,叹道,“家有贤妻呀!”
说着,想起了什么,赶紧道,“这个月初九,马上就是殿下的寿辰。今年皇爷的生辰,下旨不许操办。但是殿下大喜日子,我这个做臣子的,必须要尽到心意!”
“劳烦你跟我家里说一声,库房里好好找找,找些合意的给殿下送去。若是家里东西不好,让我夫人去岳父家里走一遭!”
“满京城都知道,你曹国公搜刮丈人家是把好手!”解缙取笑一句,“行了,话说到了,我也该走了!你想想折子该怎么写吧!”
“别呀,小解,你是大才子,给我出出主意!”
“这有什么好出的,你就记住四个字!”解缙压低声音,“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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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说解缙出了刑部大牢,径直坐上门口的绿呢马车。
“老铁等急了吧?”坐进车厢,解缙笑道。
车厢内,铁铉正襟危坐,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
“看什么呢?”解缙也顺着他的目光看看,发现没什么奇特之处,又开口问道,“想什么呢?”
铁铉古井不波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这次的事,有些不对!”
“你是说..........?”马车缓缓行驶,解缙若有所指的问道。
“我早上在殿下处,看了几个山西商人的供述。从胶东到大宁,沿途被他们用宁王的名头拉拢,收买,威慑的官员可不在少数。若是以往,以皇上的脾气,肯定让锦衣卫大肆抓人了。而这次,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解缙笑道,“自己儿子么,皇上最爱面子,这等家丑.........”
“这可不是家丑,没有圣旨,大宁就私自对草原胡人贸易,这是其一!”铁铉在正色道,“再者藩王之尊,私下结交地方官,使其为用。你觉得这是家丑吗?”
说着,忽然脸上冷笑几分,“这等事,想必不单只有宁王一个人做吧!”
解缙想想,“到底最终如何,都要等到宁王入京!”说着,也叹口气,“藩王非国家之福,到底怎么处置,不是我等臣子能做主的!”
“你说,殿下是会主导罚宁王,还是保他?”铁铉又再次问道。
“我估摸着,还是保!”解缙道,“让宁王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说着,笑笑,“不过嘛,宁王进京不死也扒层皮!”
忽然,铁铉叹口气,“今日殿下和我说,我要外放了!”
“又去哪?”解缙惊问,“这才在京里待了几天呀!”
“西安!”铁铉开口道,“陕西布政司,左参政!”
“哟,三品的地方大员了!”解缙取笑道,“以后见了你,要称一声大人了。哎,我虽说是进士及第,官职清贵。可也只能窝在京城里,做一个词臣。老铁,说起来,我倒是有几分羡慕你!”
铁铉没有接话,反而说句不相干的,“我还在殿下那里听说!过了年,他就让沈王就藩。封地平壤,到封地后,改藩为韩王!”
“从辽东都司,拨兵马给韩王为护卫,驻扎三韩之地!”
“同时,命皇十五子辽王,扩大军镇,沿途辽东多建军堡,不再受燕王节制。所需兵马,人口,也都从辽东都司拨给!”
解缙想想,正色道,“殿下的意思,是要把辽东都司给拆了?”
辽东都司,十余万大军,名义上正归燕王朱棣调遣。
“还有北平的布政司使,卫所指挥使,殿下的意思是统统换掉!”铁铉继续道。
“嘶!”解缙倒吸一口冷气,“这么一来,燕王非气疯了不可!”说着,压低声音问道,“殿下要对藩王们下手了吗?等不及了吗?可现在,皇上还在,不是好时候呀!”
“所以说,殿下需要一个借口!而宁王进京,就是借口!”
“说明白些?”
铁铉忽然难得的一笑,“殿下可以让李景隆火上浇油,说宁王不法。也可以让宁王火上浇油,痛说其他藩王不法!”
“如此一来,朝廷对藩王的惩戒,麾下官员调动,或者是裁减护军,都有理有据,让人无法辩驳!”
解缙想了片刻,哑然失笑,“人家都说我解某是聪明绝顶的人,跟你一比,我只有小聪明罢了!”
“听我一言!”铁铉板着脸,郑重的说道,“我知道你性子有些洒脱,不拘小节,爱交朋友。但这两年,你什么都不要做。你是皇太孙的亲近之人,一旦涉及到地方上,许多人会想办法走你的门路!”
“你千万不能乱伸手,收不该收的东西,更不要帮谁说话。不然的话,谁都保不住你!”
解缙叹息一声,“如此一来,大明官场又将大乱!”
铁铉看着窗外,“不破,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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