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百万两!
眼下身边没有旁人, 不必费心维持堂堂皇后母仪天下的威严,于是花宜姝嘤咛一声,软软地倒在了床榻上, 她倒下去时也那么好看, 柔弱无骨翩翩跹跹,扬起的袖摆像是展翅的凤凰,安墨在旁边看得惊了惊,她觉得自己每天都能发现花花新一天的美。
然后花宜姝就在床上抱着枕头翻滚了, 安墨爬上床盯着她看,就见她左边眼睛写着贪财, 右边眼睛写着狂喜,整个人如同醉倒的海豚,就差翻着肚皮飘起来了。
安墨一边觉得她可爱, 一边又颇为无语,“一百万两而已,你如今管理着陛下的内库, 你经手的钱可不止这么点吧!”
花宜姝摇头,“你不懂, 打理着别人的钱, 跟自己手里攥着这么大笔钱,那感觉能一样?”
安墨瞬间想起了曾经作为班长打理班费时的苦逼, 顿时感同身受。
内库的钱的确多,但那也不是皇帝的私产, 准备来说,内库的钱包含了整个皇宫所有人的开支。
花宜姝打理了几日就不耐烦了,索性让身边的女官协助打理,安墨也被抓了好机会壮丁, 如今走出去也是堂堂正正的女官大人,她还有自己的官服和俸禄,只是她仍然在写书,得空的时候并不多,还是王玉燕觉得此事关乎重大才找到安墨报上来。
一百万两的确不是个小数目。国库一年的收入也才不到一千万两,花宜姝之前搜刮掉大老板的财产,总共十万两,拿出四十万两出去给王玉燕做生意,这么久了赚回来的也才几万两,而这已经是王玉燕能力过人的表现了。
一百万两白花花的现银,任谁听了都没法不心动,花宜姝相信就算是此时李瑜知道凭白能多出这么一笔钱,也一定能乐得开花。
那么问题来了,蒋携芳哪里来的这笔钱?蒋携芳又是怎么知道这笔钱的下落?莫非……她爹是个大贪官?
“建造一座栖梧殿也才花费五万两,一百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户部尚书虽然是个肥差,可她爹要是真的能贪下这么多钱,没道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所有人。”花宜姝开始怀疑这是蒋携芳在撒谎。
安墨疑惑道:“可是她爹以前做户部尚书,真要做手脚贪钱不是很容易吗?每年收受贿赂也有很大一笔钱了吧!”
花宜姝坐起身,一边揉雪儿的肉垫爪,一边若有所思,“你说得在理。当官的哪个不贪?贪多贪少罢了,举世皆凡人,凡人处在有权有势的位置,能贪到什么地步全凭良心。”所以曹得闲那样一个子儿都不贪的人才是奇葩。然而他不贪也并不是因为他品性有多么高洁,而是因为他在与天子多年的相伴当生出了情谊,他斗胆将天子当做了自家人,所以不舍得去贪,所以生出了自作主张越俎代庖的毛病。
当然,也有真正两袖清风为民做主的好官,但这样的人凤毛麟角,少得可怜。
“不过宁安侯以前做尚书的时候,应该贪不了那么多钱。”倒也不是她觉得宁安侯人品有多好,而是因为李瑜那人敏锐得可怕,他不一定知道底下人干了什么,却总能敏锐地感觉出哪个人不对劲。宁安侯要真贪得无厌,隔两天一次的朝会一上,李瑜就能看出他不对劲。
不过这不好对安墨说,说了又要解释其缘由,于是她道:“陛下手下能人辈出,他要在任时贪了这么多,不至于至今无人发觉。况且他被撤职后,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曾经是他的下属,户部账目缺了这么个大口子,他能不知道?”
安墨点点头,觉得花花说的很有道理。“那怎么办?蒋携芳的状态不太好,应该不至于说谎。”
花宜姝想到什么,目光一动,“怎么不好?她怀孕了?”
安墨瞪大眼睛,“花花你果然好聪明。”
这是自然。花宜姝心里得意,却还要在安墨面前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一边抚着毛茸茸的雪儿一边悠悠道:“这倒也不难猜。蒋携芳一个闺阁在室女,她能闹出什么事叫她与家决裂,甚至不顾体面在街上奔逃,乃至于最后不得不向我的人求助,她当初有多讨厌我你也知晓。算算日子,要真是怀孕了,如今也该能看出来了。再想想宁安侯那种自私自利的性情……啧啧。”
她说着说着,便摇起了头。
花宜姝嘴里说着嘲讽的话,可安墨看她脸上分明有些叹息,她便问道:“你是在同情蒋携芳吗?”
闻言,花宜姝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怎么可能!”
安墨哦了一声,心想花花就是嘴硬心软。她心里温暖,花花就是这样子的花花啊,如果花花是那种不择手段的黑心莲花,她这种知道了花花许多秘密的人早就已经死翘翘了吧!“那现在怎么办?你要去见她吗?”
花宜姝靠在引枕上,又恢复了雍容华贵的模样,“本宫堂堂皇后,凭什么要去见一个无依无靠的落魄千金?就因为她一句一百万两,当本宫没见过世面吗?”
安墨:……
花宜姝沉吟道:“不过一百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我先找陛下商量一下……”
安墨震惊,“可是找了陛下你就不能私吞了啊!”
花宜姝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私吞?”她忽然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嘴角翘起个弧度,“傻妹妹,你当真以为我只是贪财吗?”她叹了口气,“其实钱财有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不如让更多人填饱肚子。”
在她心里,百万钱财跟夜明珠没什么区别,在她身无横财的时候,钱财能给她立足的底气,倘使那时候有机会得到夜明珠,她一定会不择手段。因为那时候她可怜到需要靠取悦别人来换取温饱,可如今她该享用过的荣华富贵都轮过了一圈,得到了自然也就不珍惜了,那么钱财对她已经不是必要,她已经没兴趣再囤积钱财,她如今想要的是人心,越多越好,只不过在这个世道上,钱财恰恰是换取人心最简单的法子罢了。
两人在里边说着话,外边,曹顺子却已经开始给紫云说好话。
“紫云姐姐,您行行好,帮忙通报一声吧!”
紫云瞥一眼曹顺子,说道:“娘娘跟安墨说话时向来不喜欢人打扰,你这时候要我去通报,不是要叫我吃亏?我才不干。”
曹顺子道:“这却是一桩要紧事,不通报不行。”
紫云料曹顺子也不敢拿琐碎事去劳烦娘娘,便道,“你先说。”
曹顺子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今日天子发落了一名御前侍卫。
谁也不知这人做错了什么,陛下刚刚安排完微服出宫的事宜,这人刚刚和同僚换完岗,才到天子跟前说了几句话,天子忽然变了脸色,将他从御前侍卫的位置上撤了下去,贬去北衙做跑腿的。
“当时江统领还有另外一名御前侍卫也在,都说那人不过与陛下说了几句寻常话,却是不知哪里触怒了陛下,忽然就被发落了。”曹顺子愁眉苦脸的,“要不是江统领和另外几位御前侍卫极力拜托,我也不想揽下这桩事。如今江统领他们只是想求娘娘问一问陛下,到底那个侍卫如何触怒了他,他们今后才好办差。”天子喜怒无常的名声早在他做太子时就深入人心了,那时候每个月撤掉几个人都是家常便饭,后来登基后天子的脾气收敛了几分,大婚之后脾气就更好了,偶尔还能瞧见陛下笑一笑。
“大家都说是娘娘的功劳,眼见着天子身边当差不用再提醒吊胆了,谁知道……”曹顺子欲言又止。江统领他们也是不想再提醒吊胆过日子,才想到走他的门路来求一求皇后娘娘。
江统领自然是副统领江子欢,不过大多数人都没那么讲究,直接江统领喊着了。
紫云听完就皱起了眉头,“你这个人,怎么好随便应承外人的事?说到底还是仗着娘娘心慈。”
曹顺子忙赔笑脸。
紫云道:“罢了,我去通报一声,你先等着。”
曹顺子立刻嘴甜:“多谢紫云姐姐!”
紫云转身往里走。
她心里其实也另有一番计较。服侍娘娘这么久,她多少也看出来娘娘并非那种一心一意待在后宫为陛下打理庶务的贤淑女子,否则当初娘娘也不会不顾陛下的阻拦执意插手鬼楼的事情了。可是自从回了京,束缚颇多,娘娘已经很久没有展露头角了。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她能隐隐感觉到娘娘有向着外边的意思。昨日让萧青领兵前往雍州就是一个讯号。
紫云不认为自己比不过萧青,萧青武功高强战绩斐然不错,可她随侍在娘娘身边,她才应该是娘娘更贴心之人,但她要是一直没有立功的机会,想必娘娘的心思又会放到萧青身上,那她在娘娘身边得排到多远去?紫云不能忍受。比不过安墨也就算了,她不能连远在南衙的萧青都比不过!
如今正是一个好机会,江统领找曹顺子的路子来向娘娘求助,这说明什么?这不是说明江统领他们看重娘娘对陛下的影响吗?这样的事情再多来几次,他们就会清楚娘娘在陛下心的分量有多重!有一有二就有三,那些人根本不了解陛下,只有娘娘是陛下的知己,只有娘娘才能在陛下面前保护他们,等他们彻底明白,等他们欠娘娘的越来越多,日后娘娘还怕使唤不动他们?那么权力……不就这样来了吗?
紫云越想越心潮澎湃,压着心里的激动,尽力以平日里最得体的模样将此事禀报了娘娘。
花宜姝听完神色微动,睫毛下的双眼仿佛能看透人心似的瞥向她,紫云心头砰砰直跳,她生怕娘娘不答应,却又不敢开口劝阻,压抑着心跳站在原地。
花宜姝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你做得不错,找身衣裳,本宫要去紫宸殿一趟。”
紫云听明白了,下一次有这种事情一定要立刻来上报,她心狂喜,福身行礼称是。
换的却不是皇后翟衣,也不是家常衣裳,而是一身十分低调的、适合微服出行的绸缎衣裳,换好后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忽然颇有心机地在左眼下方画了道桃花妆。
到了紫宸殿,李瑜见了果然眼神惊艳。
他面色平淡,他心里呐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朕也想学!】
作者有话要说: 搞完蒋家,我就要开时间快进大法。咻一下两年过去啥的。
话说凌晨我做梦梦见自己开了粮塑料敞篷双座跑车载人出去玩,开到半路被交警拦住,我心里就一个咯噔,糟糕我没有考驾照!后来也不知怎么蒙混过来,我把塑料跑车停在了一家饭店前面,然后回来一看发现我的塑料跑车后边被人划破了,我要找出凶手,我要找老板娘要监控,老板娘很凶不给看,还说你这个跑车是用破布做的不值钱云云。
我很愤怒,她怎么能看不起我的跑车!虽然我的跑车是塑料和便宜帆布做的,可是它是我心爱的跑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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