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害羞,反正看对面那个舅,倒好像真的有点害羞了。见他张了下嘴,满脸尴尬,立刻抢着对那俩娃说:“弟弟叫二毛,那哥哥就叫大毛了?”见俩兄弟点头,又笑道:“大毛二毛猜错啦,我可不是你们的舅妈。不过见面礼呢,不一定只有舅妈才能给,姐也是能给的。叫我声姐,下回我就给你哥俩带过来。都想要啥?”
大毛二毛对视一眼,立刻整齐响亮地叫了声“姐”,又扭着从杨敬轩胳膊上下来,跑到林娇跟前,一个说:“我要好吃的!”另个说:“我要好玩的!”
林娇看一眼杨敬轩,见他仿佛松了口气,略微抿嘴笑了下,收回视线,摸摸俩兄弟的圆脑袋,一手牵了一个说:“好吃好玩的。行,记住了。现在陪我去灶间好吗,姐怕黑,一个人走路有点怕呢!”
两兄弟开心大笑起来,争着在前面领路。
杨敬轩看着那抹桃红背影随了油灯的昏黄光晕消失在走道拐角处,刚才这狭窄空间里发生的短暂惊艳和意外尴尬终于归于寂无,整个人这才慢慢松了下来,眼前却又浮现出片刻前她出言解围后,灯影里睨向自己时的那道似笑非笑的眼神儿,胸口的一块地方忽然觉得闷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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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跟了大毛二毛入灶间,见桌上已经摆上了盘菜,手脚利索的女主人正在香气四溢的灶台前忙着,看见林娇进来说要帮忙,一边炒着锅里的菜,一边忙说:“哎不用不用,这屋小,人多反倒转不开,我自个儿就成。再说你是客,哪有让客人钻灶膛的理儿?大毛二毛,别只光顾撒泼,领客人到外面去歇下。”
大毛扯住他娘的裤腿仰脸说:“我本来要喊她舅妈,她让我喊她姐,还说不喊舅妈也有见面礼,我跟二毛就喊她姐了!”
林娇这下才真觉得尴尬了,正想开口解释下,杨氏一怔过后,很快便噗一声笑出来,看着林娇道:“你可别怪。都怪我前几天多念了几句要给他俩找个舅妈的话,他俩便牢牢记住,刚瞅见你才乱叫一气的。”说着便举起锅铲赶两个儿子,又催林娇也出去。
林娇见她已经替自个圆了话,便笑道:“我便照着在村里的辈分叫你一声姑了。我在家也是下地干活的人。今晚本来就是叨扰你了,怎么还好意思当甩手客?我菜做得不好倒是真的,不过烧火打打下手什么的还行。”
杨氏轰走了两个腻歪歪的儿子,笑着说:“见你也是爽快人,那就不跟你客气了。帮我摘下这木耳黄花,昨天发了还有剩,正好还可以炒一盘。”林娇应了声,正摘菜时,忽见两个娃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大毛说:“娘,舅舅叫我过来跟你说一声,他突然想起来有急事!”
二毛接着说:“要走!”
杨氏一怔:“走了没?”
大毛说:“我没让他走!”
二毛说:“我抱住他腿!”
“行,知道啦!”杨氏说,“这样就对啦,俩小子总算知道干件正事了。别在这里闹,去陪下你舅玩,等下就好吃饭了!”
“可是……”两小孩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又说,“舅最后还是走啦!”
杨氏哎呦一声,骂了句“没见过这么腻歪的娃,一口气说完会闪舌啊”,把手锅铲一丢,围兜也来不及解,匆忙出去拦人。林娇见俩娃一脸委屈,忍住笑摸了下他俩扎在头顶的辫,犹豫了下,也跟到后院。见院子里雨檐下拴着的马已经不见。杨氏连雨具也来不及拿,开了后门就要追出去。林娇忙抓起靠墙的一柄伞跟过去递给她,见她追了几步,脚步慢慢缓住,转头对着林娇埋怨道:“你看看,哪有像他这样当哥的,说走就走,什么天大的事这么急,连饭都不吃就冒雨要走!下回再来,看我还给不给他开门!”
林娇探头看了下后门的小巷,见伸出去的墨黑夜色里,雨仍在哗哗地下,哪里还有那一人一马的影迹?心里掠过一丝微微的失落,只很快便对杨氏笑道:“可能真有急事呢!”
“算了!我哥就这性子,他要走,追也追不上,”杨氏关上了门说,“还是咱们自个儿回去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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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很好客,吃饭的时候,林娇被她硬是多盛了一碗。吃完饭俩小兄弟回屋里玩,林娇陪杨氏一道洗刷时,杨氏望她一眼,笑问道:“我哥先前跟我说你是村口老杨家的那个媳妇,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当年我出嫁那会儿,你还是个黄毛丫头,没想到如今竟成这模样了!”又打量了林娇一眼,叹着说:“还是年岁不饶人啊。这衣服穿你身上,这模样倒叫我想起以前自个儿当姑娘的时候了。”
林娇忙客气了几句,又恭维她几句,杨氏摆摆手,忽然说:“阿娇,我性子直,有话也藏不住,有个事想问下你,要是问得不好,你别怪。”
林娇心微微一跳,请她放心问。
杨氏说:“我第一眼看到我哥带你来,真的吓了一跳。这么些年可第一回见他边上有女人。后来听他说你是老杨家的春娇,我才晓得了……”看她一眼,又笑着说,“阿娇,你和我哥平日走得近?”
林娇忙说:“姑,我和敬轩叔以前也就在村里碰过几回。他人好,有关照我小叔子能武。今天也是凑巧,我进县城回去晚了,又碰上下雨,城门边等车的功夫正好遇到敬轩叔,他大约是见我一女人家不方便,这才领我到姑这里的。别的就没什么了。”
杨氏哦了一声。面上神情似乎是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些失望。笑了下不再言语。
雨渐渐停了下来。林娇躺在杨氏铺好的炕上,听着外面檐头上垂落到地面小水坑里发出的滴答声,一会儿想着能武会不会心焦等她回去,一会儿想着杨敬轩抱俩外甥从屋里出来时撞到自己时的那眼神,一会儿又想着他最后的匆匆离去,一直辗转到了深夜才睡过去。第二天大早醒来,换回自己已经晾干的衣服,被杨氏留住吃了早饭,要告辞时,见她递了个包袱过来说:“阿娇,你到我家住一宿也是缘分,我瞧你挺合我眼缘的,包了几件衣裳,你昨晚穿过的也在里面,旧是旧了些,只也没狠穿过,你别嫌弃。”
林娇忙诚挚道谢,接了过来,见那俩兄弟正扒在门框后面一左一右地露出个头眼巴巴地瞧着自己,一个眼神里写着好吃的,一个眼神里写着好玩的,忍住了笑到他俩跟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俩娃哦哦拍手笑嘻嘻说:“姐要早点来!”
林娇回到桃花村时,已经过了午,远远就看见能武等在院门外一脸焦急,听到她的声音,这才露出笑,只眼圈也一下有点泛红,林娇赶紧解释了一番,心里暗叹口气。自己昨天没及时回,就是想向杨敬轩解释误会,没想到误会没解释成,反倒凭空叫能武担心了一夜。算起来真又是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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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林娇再也没看到过杨敬轩。无论是在村里还是接下来那个月去衙门领钱的时候。不过也无关紧要了,现在她每天过得,真就只有“充实”“忙碌”这两个字眼儿可以概括了。地里的麦陆续到了收获时节,那些种在坡地上因了少水率先熟亩的人家已经开始收割,村道上到处可见嘎吱嘎吱走过的木头轮子牛车。因了今春还算风调雨顺,丰收的喜悦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林娇请了石寡妇到自家地头走了一圈,石寡妇说:“麦要趁九分熟割。你家这几爿地,再过两天就行。婶子家的还要晚几天,先帮你割!今年可算是老天爷开眼,收成不错!新麦磨粉做烙饼,可香了!”
麦子从去年秋埋种下地,经历冬发,春长,直到现在才收获。这样一个漫长的辛劳过程,林娇虽只不过是半道插进去的,并且也时常在心里为种地的辛苦而抱怨,巴不得立刻就跳出泥巴地过舒服日子,但现在站在田垄上,手心里捧着沉甸甸的麦穗,看着青黄的麦地,心里还是感到了一种实实在在的满足,就好像是自己辛辛苦苦终于扒拉着养大了儿子考状元一样。
除了即将到来的丰收,林娇更期待着放出去的那十两银子的收成。一晃就一个多月过去了,只要顺利,再没多久,她大概就可以得到人生的第一笔投机回报。前几天有一次,她留意到春杏去了趟县城,回来时神色有些怏怏,晓得她大约是牵挂罗虎,进城没见到人,这才失望而归。心里就盘算着等收了麦,自己再进城去城隍看下。这几天晚上,她都已经开始盘算着收钱后的计划了。
罗虎当时说顺利的话,大约有十倍的利钱,她保守些,就算七倍,那也有七十两进账,还了十两给杨敬轩,剩下的钱留一半送能武去看眼睛,还有一半,自然再留着做本,看罗虎的意思,第二趟自己能入多少。当然,在还钱这个名正言顺的接触机会,她会尽量从杨敬轩那里再探一些能叫自己在这投机买卖站住脚跟的信息。她当然不会傻到因了问话引起他的警觉,但旁敲侧击,也是可以分析出蛛丝马迹的。
只是……不晓得这人现在到底在忙什么?居然这么久都没回桃花村一趟。
林娇在糅杂了各种兴奋、期待、不安、沮丧情绪的盘算睡了过去,第二天精神抖擞地起床,到了约莫□□点钟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村道上响起了锣声,有人在吆喝:“都去祠堂!有事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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