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的计划,几乎都有乌洛波洛斯的身影。
不得不说,这个疯女人的确是最好的盟友,她能懂你的所有心思,也能最大程度完成你的要求。
无论是将龙墓中的尸体炼制成尸守,还是布下史无前例的世界级炼金矩阵,都有这个女人参与的身影。
在弗里西斯眼中,一个乌洛波洛斯足以顶得上整个长老会,甚至还有富裕。
作为她选定的继承人,芬格尔必然会从她手中得到一切有用的情报,比如炼金矩阵的构成,尸守的特点……
说白了,弗里西斯与她终究只是临时的盟友,乌洛波洛斯没理由会替他保守秘密,一旦弗里西斯的计划与她的道路相冲,两人便是敌人。
虽然他们的目标某种意义趋于一致,但他们所想要达成的世界,并不相同。
弗里西斯很清楚,那个疯女人嘴上说着这个世代繁衍的人类与她毫无关联,只是动用了与他们相似的模板,可最后她不还是挑中了一个人类。
在这种情况下,继承了乌洛波洛斯一切遗泽的芬格尔如果与他为敌,那么将对他的计划造成巨大威胁。
他谋划了千万年,才奠定了如今的世界级炼金矩阵的格局,之所以耗费心力去掌控人类势力,也是为了防止人类同归于尽的反扑。
在这过程中,长老会不能说一无是处,他们在这千百年里还是很好地经营出了庞大的暗面势力,让他节省了很大一部分精力,轻易通过接盘就掌握了人类国度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核武。
当然,这里面还有洛基的丰功伟绩。
在夺取洛基手中的黄金戒指后,弗里西斯反而不再焦急。
依靠这枚炼金学中诞生的奇迹,他没有拉近与元素海的距离,却能清晰感应到元素海中酝酿的浩劫。
他已能精准确认浩劫到来的时间,自然没有焦虑的理由。
“弗里西斯大人,解析进度已到达百分之八十一,请问是否还要继续。”
人工智能男孩的声音打断了弗里西斯的沉思。
“继续,你还有一周半的时间,将全部计算资源投入其中。”弗里西斯沉声道,“另外,监控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我要知道芬格尔·冯·弗林斯出现的第一手消息。”
“弗里西斯大人,已经有政府机构和组织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如果我将算力全部投入解析过程,这会使得我们的防火墙出现漏洞。”男孩小脸严肃道。
弗里西斯澹澹道:“随机发射一部分核武,让世界最后热闹一次吧。”
“明白了,请问地点有要求吗?”
“随机。”
“好的,如您所愿。”
名为雾尼的男孩闭上眼,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屏幕上的流光投落在弗里西斯的身上。
弗里西斯静静坐在那,面前是世界地图的投影,此刻可以清楚看到有数十枚红色光点闪烁着从不同坐标起飞,它们有的目标是大洋深处,有的则是人口密集的城市上空,有的则是荒无人烟的深山或者沙漠……
在接下来的几十分钟内,如果当地政府未能及时拦截,那也许会有无数无辜的生命在瞬间蒸发。
但弗里西斯却毫无所感。
在他眼中,那些鲜活的生命只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他不在乎也不关注。
因为他只剩下两周的时间。
两周后,世界覆灭与否,都只在一瞬间。
如果世界安好无损,那这世界所有生灵给他弗里西斯立个神位都算亏欠于他。
如果世界覆灭,于这世间生灵而言无非是早死两周和晚死两周的区别。
更何况,他是龙族的第二代君主,何时需要替人类考虑?
即使他愿意牺牲自己拯救世界,也不是为了那些顶替龙族占据世界的人类,而是为了龙族,为了陛下,为了他曾许下的承诺。
陛下可以失信,但弗里西斯不会。
他已经赌上了太多,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弗里西斯大人,是赫菲托斯大人的通话。”
弗里西斯微微皱眉,沉默片刻,道:“我没有时间。”
“好的。”
拒绝了与赫菲托斯的通话,弗里西斯起身走出了房间。
赫菲托斯已经失踪很多年了,即使是他也不知道前者究竟去了何处,他突然出现突然造访,如果是去过神殿前的他,或许会带着疑惑接见,但现在,弗里西斯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余地和可能。
他大步走出房间,一路离开基地,鼓动龙翼超越音速笔直升空,一路直上四万米的高空,寒冷的空气在他身旁极速流过。
这里是平流层的上端,“真空“的概念已经开始出现,空气变得极其稀薄,元素密度也低到了极致。
理论来说,平流层差不多就是龙族飞行的极限,半真空的无空气环境,以及没有风元索的辅助,龙族也无法突破平流层。
当初即使是路鸣泽与赫尔左格,也未曾打破这一极限,高空的极低温与半真空环境,同样限制了他们的飞行,但弗里西斯却在这一刻打破了这一定律。
长空仿佛没有止境,原本蔚蓝的天空渐渐显露本相,那是漆黑而深邃的宇宙外景。
闪烁的星辰不再点缀于夜幕上,它们在宇宙深处静默地眺望此处。
这个高度望下去,地平线呈现出弧形,岛屿星罗棋布在汪洋中。
弗里西斯开始冲刺五万米的高空,黑暗伴随着冰冷,寒霜覆盖在他的体表,龙翼的鼓动不可避免地迟缓,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渐渐凝结。
但他没有选择停下。
在弗里西斯的视线尽头,是以空旷而深邃的宇宙为背景的那颗巨大的、燃烧的火球。
他在试图追逐太阳。
在很久很久以前,龙族的葬礼一直都是在这里举行的。
每一个垂死的龙族,只要他还能鼓动龙翼,就会突破半真空的高空,一直向着上方的太阳飞去,在这里他们将看到世界的真实。
这便是独属于龙族的,天空的葬礼。
龙族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对天空有着难以想象的痴迷,还有那天外遥远的星河。
与其躺在地下苟延残喘,他们宁愿振翅飞向高空,在无限攀登的旅途中被极低温冻结,而后随风化作冰碴去往世界的某处。
然而弗里西斯还在不断向上,仿佛没有尽头。
他突破了龙族历史上记载中最高的高度,到了这里,他已能看清脚下巨大的圆球,四面八方都是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苍凉,远处那轮燃烧的太阳正在不断传来几千度的高温。
弗里西斯收起了龙翼,他沉默地立于此处,这也是他首次来到这个高度。
站在这里,星球都在脚下,仿佛他只要稍微振翅,就能彻底脱离这颗星球的束缚,摆脱什么狗屁的循环劫,去往无限深远的宇宙。
但遗憾地是他没有振翅的勇气。
多年前,弗里西斯曾偶然看过一部科幻电影,陪他名义上的“子女”。
在失去动力、无法继续运转的人造飞船中,仅有的驾驶员呆呆地趴在舷窗上,眺望着那近在眼前,又仿佛隔了一座世界的蔚蓝星球。
那种独自身处苍凉宇宙的感觉,如果不是亲历,大概是很难感同身受的。
在这里,你扯破嗓子呐喊也不会迎来回声,那种窒息的感觉足以令人喘不过气,你看着近在迟尺的地球,清楚地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回去了,只能在飞船中孤独地等死。
弗里西斯没有独自踏上这条路的勇气。
即使他能解决在这条路上生存的问题,也无法想象这条路上会是怎样的孤独。
只是想想,就感觉倒不如死了了事。
可有一个人,却真的试图独自踏上这条路。
究竟要忍受怎样的孤独,才敢踏上这条路,又要背负怎样的理由,才会愿意踏足这条路?
弗里西斯低下头,望着下方蔚蓝色的星球。
凭借回朔与先知的能力,他已然洞悉了他所处的时间线上所发生的一切,便连世界的重启也已猜到一二。
毕竟这本就不是第一次重启。
也正是因此,他完善更改了自己的计划。
他打造了理论上的世界级炼金矩阵,这将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增幅器,他要彻底打通那个坐标点,让真实的元素海涌入现世。
那一直将陛下被迫禁锢在神殿的元素海,本质只是元素海于人世的投影。
是虚假也是真实,其根本一直都在北极圈深处的尼伯龙根中。
在弗里西斯所追朔的历史中,那位……最初的造物主,或许该称她为龙族真正的起源。
她的尸体才是元素海存在的基石,元素海依托她而存在。
虚幻的元素海倾覆崩塌,本质是元素乱流的极致体现,要想彻底一劳永逸地解决元素海的问题,从虚幻的元素海下手注定无法取得任何成效,必须从根本下手。
他的计划便是通过世界级炼金矩阵,彻底将元素海拉入现世,届时世界必然会迎来一次浩劫,但这也会让元素海与这座世界的底层规则真正相融。
所有的超凡都是在通过元素海扭曲、篡改世界底层规则,最终积累的反噬带来循环劫。
两者真正相融,会导致两种可能,一种是元素海加固世界底层规则,自此以后不分彼此,世界底层规则将彻底扭曲更改,第二种则是两者冲突加剧,两者中必有一者崩溃瓦解,结局不言而喻……
当然,这一切都暂时只是弗里西斯与乌洛波洛斯的联合推论。
没人能证实这一切,那位世界女士也同样如此。
她的计划也不可能有百分百的成功率。
而弗里西斯的计划也不再止步于此,他已经夺取了洛基的身体,这证明了他的某个理论是成功的,那为什么他不能尝试去夺取那位最初造物主的身体?!
某种意义上,那位造物主也是龙族!
只要成功占据那位的身躯刹那,他就能借助炼金矩阵的增幅与黄金戒指的恒定,将这“刹那”无限延长。
元素海因这位而起,也自然能因其而结束。
这个计划是最近才从他脑海里冒出来的,即使是乌洛波洛斯也毫无所料。
他此前的计划是以炼金矩阵的力量无限增幅黄金戒指的恒定之力,借此来让元素海永远恒定于某个状态。
但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并不高,存在某个致命的薄弱处。
黄金戒指的力量来源于炼金术和它原本的材质——天外陨石。
当初的乌洛波洛斯提出过有关陨石的猜想,如果那位造物主来自于天外,那么或许这些陨石就来自于那位造物主的故乡,因为它们都具备将幻想具现化的能力。
而这个致命点,就在于用以打造黄金戒指的“陨石”太少了。
它的铸造者辅以炼金术,让它能借此撬动元素海的力量,而非是单纯靠其本身的力量幻想具现化。
一枚陨石,如何比拟以那位造物主为基石创造的元素海?
这就导致两者力量相差太大。
所以即使“占据造物主的躯体”这个计划再是如何疯狂,弗里西斯也毫不犹豫地以它取代了原本的计划。
这个计划理论上的可行性是肉眼可见的百分百,唯一的难点就在如何完成“占据”。
另外比较关键的,是找到这位造物主的遗体。
而要想找到遗体,让元素海流入现实也是必然之举。
弗里西斯其实并没有多大把握一定能成功,但到了现在也没有退路了。
况且即使他失败了,也还有另外一组人。
他很清楚那位世界女士已然和尼德霍格联盟,尼德霍格苏醒至今依然没有来找他,原因不言而喻。
他们在等他打头阵。
另外还有被乌洛波洛斯选中的芬格尔。
他不相信乌洛波洛斯没有隐藏的后手,正如他同样有所隐瞒,乌洛波洛斯也必然有着属于她的计划,而这些计划都将落实在芬格尔身上。
在这空旷、寂然、苍凉的宇宙中,弗里西斯闭上眼,任由自己慢慢下坠。
原来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计划一变再变,却也终于走到了尾声。
他还记得和陛下约定的那一日,那一日的画面依然鲜活地活跃于他的脑海。
他没有把握一定能赢。
却有必须去做的理由。
……
……
奇兰疲倦地倚靠着路边的墙角跟而坐。
他太累了,未曾出现在先知中的事件一件件突然爆出,让他的计划支离破碎,可他无法止步,只能咬着牙埋头前进。
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有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奇兰抬起头,那是一个男孩,他毫不遮掩自己耀眼的黄金童,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怜悯。
他俯下身,轻声道:
“奇兰,你所做的一切都显得徒劳而无力,你拼尽全力追赶命运,却始终被命运甩在身后,你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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