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川微笑着点头,这会他心里是真的纳闷了,唐兴邦知道他,连眼前这位老太爷也知道他,他有这么大的名气吗?黄海川是有自知之明的,没有邱家,他什么也不是,而在京城这地面上,这些权贵家族的人认识邱淑涵是很正常的事,看起来对他早就有所耳闻,就有点不正常了,黄海川深知自个没那个名气。
“望山是个好地方呐,山清水秀,崇山峻岭绵延不觉,屡有奇峰险峻让人叹为观止。”唐毅元老迈的眼神多了几分缅怀过往的回忆,“十几岁的时候,我就在跟着游击队在大山里跟鬼子打游击,借助那大山的地势,跟鬼子周旋,把鬼子打得屁滚尿流,望山是个多山的地方,在大山深处,要是没熟人带路,那些山路都能把人走晕,当时鬼子被我们袭扰得不行,大部队又进不来,只能偶尔调些飞机过来轰炸,他们飞机一过来,我们躲在山洞里,飞机也于事无补,鬼子当时可是被我们折腾得哭爹喊娘。”
“唐老还在望山战斗过?”黄海川大为惊讶。
“呵,我不只在望山战斗过,还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几年,建国后的一段时间,我就是奉命驻扎在望山的。”唐毅元淡然笑笑,“我虽然是北元人,但掐指算算,我这辈子住在北元的时间都没在望山多,北元是我的故乡,望山也是我的第二故乡。”
唐毅元说起往事,神色也有些唏嘘,人老了,也总爱回忆起过去的事,唐毅元一生的路可以说是颇为坎坷起伏,建国前因为战功卓著,当时成了所在部最年轻的一个师长,被提为市长时,离三十岁生日还有几天。
不过在那个战争的年代,以战功论英雄,并不像现在要排资论辈讲资历,还注重一个出身,搁到现在,三十岁的师长只能说是天荒夜谈。
“没想到唐老是南海人,还曾在望山呆过那么长时间,这可真是望山的荣幸。”黄海川笑着奉承道,心里颇有几分凝重,这是他准备和了解工作做得不足了,他这个新任的望山市委书记,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健在的老一辈领导跟望山有这种渊源,黄海川对此深为自责,这是他的疏忽,身在官场,这种疏忽有时候是会影响一些事情的。
“不,你说错了,应该说能在望山参加革命,那是我的荣幸。”唐毅元摆手笑笑,神色唏嘘,“也可以说是望山成就了我,要是当时没在望山被游击队救了,或许早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爷爷,这大好时光的,瞧你说的这不吉利话。”唐兴邦听到爷爷的话,赶忙呸了一声,“爷爷,你还能长命百岁呢,可别乱说啥。”
“我在这说阎王爷,难不成他还能把我魂给勾走不成。”唐毅元畅声大笑,别看他年纪大,却依然是中气十足,又道,“而且我都已经活了这把年纪了,对这生死两字,早就看开了,总归是不可避免的,顺其自然就是。”
“爷爷,咱们就不说这个了。”唐兴邦摇头笑道,他们这些子侄,谁不希望老头子活得久一点?就算是现在不管事了,但只要人活着,摆在这里,就能庇护他们这唐家一大家子人了。
“你调到望山的事,我知道,小孙前些日子来我这,也才提到过你。”唐毅元看向黄海川,说道。
黄海川见对方的话题又在自己身上,也作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心里却又是疑惑起来,小孙又是谁?
唐兴邦看到黄海川的神色,似乎一眼看穿黄海川的疑问,笑道,“黄书记,我爷爷说的小孙,是孙英。”
“哦,原来是孙副书记。”黄海川恍然,表面上有笑容的他,心里并没有这么轻松,孙英之前有几天不在,没想到是来京城了,看起来和这位唐老有些渊源?
黄海川自顾自沉思着,只听唐毅元又道,“山是望山的宝,但也成了阻碍望山发展的一大原因,望山市一直发展不起来,经济年年都是在南海省垫底,说句难听的话,这望山市的历届领导班子,都没有多大作为,以前那小陈在任时,过年来拜访,我当着他的面也照样批评,我们时下的干部,让他领会上头的意思,脑袋瓜子转得比谁都快,让他为老百姓想些谋福利的点子,脑子就转得比猪还慢。”
唐毅元说着话,手里头拄着拐杖的他,拿起拐杖重重敲了下地板,“市场经济把老百姓的生活搞上去了,却也让我们的不少干部掉进名利场里了,时下的歪风邪气,就该狠狠杀一杀。”
“咳,爷爷,您怎么扯着扯着又扯远了。”唐兴邦心头一颤,老头子啥都好,就是一副急脾气永远改不了,一张嘴也是有啥说啥,那一次站队,如果没站错,又或者当时已经站错队后,老头子能够服软,再圆滑一点,或许老头子在党内的地位和分量也不会差邱淑涵爷爷太多吧?以前就是吃了这个脾气和性格的亏,现在依然是老样子,唐兴邦无奈不已,要不是老爷子的资历够老,就冲着老爷子时不时的说些过火的话,恐怕很多人都要站出来扣帽子了。
“这不是扯远,是说正事。”唐毅元再次拿拐杖砸了砸青石地板,“黄海川小同志,今天既然偶遇了,我这个早就退休的老头子也不敢多提什么要求,就是希望你们这届市领导班子,好好的将望山的经济搞上去,让老百姓的日子过好一点,望山是我的第二故乡,我一直都在关注着望山的发展,也希望那里的父老乡亲能够生活得更好,这些年,看着望山经济一直发展不上来,我这老头子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小陈同志看起来还算是能干点名堂出来,却又得了个心脏病死了,让人惋惜,你现在是望山的一把手,我也希望你能做出成绩,你是年轻人,有朝气有活力,也该给望山带来新气象新变化,要不然你这年纪坐在这位置,只会让人背后说道。”
唐毅元的语速不快,中间甚至停下两次喘着气,精神健硕的他,身体机能毕竟是老了,而其一番话,听在黄海川耳里,除了觉得眼前这位老人讲话很直接犀利外,也不敢生出别的不快,对方的身份资历摆在那里,黄海川脸色唯有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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