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 因为一个噩耗葬送得彻底,而他再也不会知道。
他以为他就算死了,那个从来只会伤害他的冷漠无情的我, 也根本不会在乎。
我想再看他一眼, 想再拥抱他一次。
好像还从来没有温柔地抱过他。
明明一旦碰触, 指尖就会不由自主地战栗;明明是那么地喜欢他, 只要轻柔的爱抚就可以很满足, 想要把他紧紧拥在怀中再也不放开。
……是我罪有应得。
无论多么可怕的报应降临到身上, 我都可以坦然接受。
他不要我了, 他再也不回头, 都是我自作自受。
可是,唯独他死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这样惩罚我……太残忍了。
真的……太残忍了。
肖恒。
刚能够下床,我就离开了医院。我害怕那个地方, 什么都是惨白色的,各种小孩、大人的哭声回响在走廊里, 锥心得令人绝望。
无所适从, 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
回到家视线里只有空荡荡的天花板, 一排一排横竖分明的雕花格子, 我数了一遍又一遍,总得不到一样的数。
我开始害怕, 害怕电话铃的刺耳, 害怕阳光的刺眼,害怕去想明天, 害怕去想今后的人生——
这再也没有任何惊喜任何期待、灰蒙蒙的人生。
夜晚, 窗外的树影仿佛狰狞的怪兽张牙舞爪, 而月光明明皎洁。
却那么高,完全遥不可及。
我做了个梦。梦里面是很久远以前,久远到已经仿佛不是我的记忆,景致是没有见过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人却是见过的。
那是我的肖恒。
他穿着青蓝色衣衫,样子明明不过是个少年,却一副沉稳内敛的模样。
他拉着我的袖子,穿过假山花园来到湖边。灿烂的阳光被湖面镀了一层金,光芒反射在他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他凑到我耳边,笑着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想要问的时候他却突然抽身。
我心里一空,伸手去抓,我以为我抓不到的,没想到却真的把他结结实实地拉进怀里。
他回头一笑,没有半点忧伤。
我看得又喜又有点想哭,紧紧抱着他,他任我抱着,没有挣扎。
那份触感,在我醒来的时候仿佛还留有余温。
转头看向窗外,一缕阳光灿烂如金,正像梦中湖面的粼粼波光。
我走出去,在刺骨的寒风中,阳光带着一丝突如其来的暖意,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我回头,笃定地告诉站在身后的夏明修:“肖恒没死,我知道。”
我知道夏明修肯定以为我疯了,我也无意和他解释什么。
我相信那个梦,在我伸出手的时候,在我以为就要失去的时候,还是最终抱住了他。
……
三月里大地回暖,我的心情也终于回归平静。
经历过这样一段绝望的日子,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之前的日子很像一段扭曲的泡影,我不敢去回想,有时刻意去想,也只得到一些支离破碎的影像而已。
没事的时候把手伸进衣服里把玩那枚戒指,已经是我最近的一个习惯。
前不久我又一次把家里好好打扫了一遍,所有柜子角落都搬开过检查,却还是没有找到对戒的另一只。
还记得那年生日,肖恒把它送给我的时候小心翼翼却又异常慎重的神情,以及被我不屑一顾时的黯然。
他的每一丝表情都还历历在目,他说的每一句话也都记得,却偏偏想不起我究竟把那小小的东西扔在哪里。
上次经过繁华区的一家店,我看见了一只和我那枚成色、纹理都很相似的戒指,走过去却失望地看见它旁边配着的是一只蓝钻女戒。
就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一边躺着的钻表吸引住了。
它静静地躺着,高贵优雅却不炫目,时针是仿古设计的,繁复细致,我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就可以想象它被肖恒戴在手腕上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我几乎从未给他买过礼物。不想再重复这种刻意不管不问的伪装,立刻让店员包起来。他的生日就快到了,我想把这个送给他。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替我关心这个能吃、那个对身体好,可我也不是没有强项的,好歹可以多给他买点帅气的衣服和配饰,把他打造得更潇洒动人一点。
嗯,还是悠着点好了……他没有那么引人注目,我反而会比较放心。
近来很不愿意回家。
明明跟夏明修说了很多次,什么心理医生都是骗人的玩意儿,他却执意坚持拉着我去医院躺倒,假装被催眠地“配合治疗”。
我和他解释不通,他看我的眼神总像在看一个可怜的疯子。
反倒是路蔚希那个傻缺外国人,一口一个肖恒搬出去的第二天就自杀了,反而让我笃定了他一定还活着。
虽然真的很想揍他,身为肖恒的朋友,怎么可以这么咒他?可是又一想,说不定这都是那个狐狸方写忆教的,这个头脑简单的外国人可能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懒得和这种低智商继续浪费口舌。
那夜的一切不是梦,肖恒确实照顾了我一晚,这是不可变更的事实。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合伙骗我,是在考验我的耐性还是考验我对肖恒的真心?
又或者是……作为肖恒的“家长”,自以为是地横加干预?
我决定无视他们,我要公开向肖恒道次歉,然后在他生日的时候去找他。
机会很快就有,B市的演唱会是今年工作的重头戏。
宣传期间我被轮番请去做节目,每次都很乖地对主持人有问必答。
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被甩了,其实对于我这种性格的人,分分秒秒都如坐针毡。可是想着也许我表现得再可怜一点,肖恒说不定会早点心软,我就能够早点见到他。
演唱会上,我几乎是倾尽所能地试图用歌声把我的心意传达到他那里。
那其实是很久以前作好的曲子,被我一直珍藏着。
添了内容,就唱这么一次,已然是无法承受的沉重。
填词时明明一遍一遍地回忆他曾为我做过的一切,可直到第一次连在一起完整地唱出来的时候,才清楚地知道那些细节是多么深刻地刻在我的骨髓里,哪怕少了其中任何一个细节,我的整个生命都不再完整。
我不知道以前他看着我入睡、亲我额头叫我起床的时候,我都在烦躁些什么。
明明被那样珍惜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现在才想找回来,想告诉他其实洛予辰这个人本来就是他的,他当然可以随意对属于他的东西做任何事情。
当晚在官网和BLOG上,我仍旧没有找到他,翻到他上次的登录记录,已经是半年以前。
我知道我做得还不够。
不够他原谅,不够他回头,不够他认为我已经痛改前非,可是也难免涩然——他是知道我的,我这种几乎从来不会跟人低头的人,在我能做的范围已经快要做到极限,他却还是石沉大海的静默。
想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
又或者……他是真的对我彻底失望,再也不想要我了?
那我该怎么办?如果他真的再也不想见到我了,我该怎么办?
在这种无助的迷茫中,我有时又会自我安慰——
肯定是方写忆从中作梗,是他把肖恒骗去了什么收不到任何讯息的荒郊野外的疗养院,又阴险地封锁住所有的消息,于是肖恒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把我慢慢忘记,最后被阴险狐狸骗到手。
我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盯着电脑荧幕机械地浏览着帖子,总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幻想。
而我现在脑子里的影像偏偏是肖恒的背影。
他被某个人搂着,很宝贝地照顾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眼睁睁看他离我远去。
我一向吃定了他的感情,一边说着“他随时都可能甩了我找到更好的”这种不负责任的风凉话,一边潜意识里认定以他的迷恋,绝对无法做到真的放开我。
可现在他躲着我一言不发,让我彻底意识到自己的自大。
他在离开我之后完全有资格被一个真正懂得爱护他的人呵护,可能会很幸福,为什么还要记得我?
这种念头让我坐立不安。
明明是深夜,却很想出门狂奔,也许有条黑暗中的路能引领我在尽头找到他,岌岌可危的一切还来得及挽回,从此再也不放手。
离他的生日还有半个月。我却连演唱会结束后筋疲力尽的深夜都无法心静,只想狠狠地发泄一场,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发泄,只能重重地敲击键盘。
然后我看见了一个帖子,在讨论我的耳坠。
负罪感顿起,我想着自己暴躁地扔了耳坠烧了照片,幸好肖恒不知道,不然我都不晓得还能做什么去补救。
想到倘若真能把他骗回来,这些错事自然要见天日,照片的事情还能编个失火之类的借口,耳坠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办?
跑去LU DE VICI的店找替代品,我知道这种做法很不光彩,可还是直到被店员点醒,才恍然大悟那属于我的东西是绝无仅有、无法复制的。
是啊,肖恒能捧到我面前来的东西,独一无二是必然的。
丢了就是没有了,绝对找不回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可这个认知却激烈地刺激了我的神经,让我开始大肆地焦虑。好像从我丢弃掉那个耳坠开始,冥冥之中已经切断了一条看不见的丝,而被它脆弱地维系着的繁复却脆弱的水晶网,也跟着崩溃坍塌。
肖恒应该看得到的。
看得到岌岌可危的一切,却不像以前一样费尽心思去修护,而选择了袖手旁观。是不是他终于觉得修修补补之后已然千疮百孔的心,已经回不到曾经了?
那么,现在我这拙劣的感情,一心一意等他回家的望眼欲穿,之于他是不是也早已像是不会闪耀的赝品般不值一提?
……
该怎么做?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究竟该怎么做?
我不愿意相信,也不甘心承认,可如果他这次是认真的不想要我了,那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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