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南龙府这儿,仍然以山倭人为主,”陈赖章坦诚道,“而且当年沈将军和郑司长允许山倭人维持原有的生活方式,他们便在稚鲁山及其两侧生活,只在有节庆、做买卖或者会盟时会前来君岳城。
“其实我们与他们在沟通上仍有不小的困难,这是因为蝶豸语对我们而言很是陌生,多数时候都是用澳龙语来沟通的……”
显然陈赖章非常感谢青丘王在一年前制定澳龙雅言的举措。
山倭人五社当中被提拔为土官的会讲澳龙语之人皆需学习澳龙雅言,而去年的殖民司和今年的南龙府诸官吏便可以直接通过澳龙雅言与山倭人沟通,但这也还是不利于真正深入到山倭人之中。
陈赖章甚至已经在考虑直接收编山倭人为官方猎户,允许他们长期在稚鲁山和大南龙山狩猎过活。
而对于两大铜哨而言,更值得关注的对象显然是盘踞在阁泰河上游的南部蝶豸人。
“根据我们山倭人同胞的说法,虽然他们和南方人都自称‘ㄉㄝㄅㄛㄉㄚㄌ’(tepotal),也即是他们语言中的‘橡树之民’的意思,我们叫作蝶豸人(tiapthua),但他们和南方人的语言差异很大,是不能直接沟通的。
“所幸他们两支蝶豸人,再加上澳龙人的茶龙社,在过去都是有交流的,包括做生意和通婚,所以我们治下也有能讲南部蝶豸语的人,其中颇受青丘王信赖的巫公韩道闽便是其一。”
如此一来,杜君英所部继续南下之时,便至少有几位翻译官来帮助他们和蝶豸生番沟通了。
除了韩道闽以外,陈赖章还专门从鹰阳请来了出自茶龙社的澳龙人柴虎威配给杜君英!
不过这些嘉洲人翻译官的汉语官话都只是初学了一段时间,说不上很好,因此与翻译官的沟通也最好是讲澳龙话,无论是雅言还是南方方言都行。
当然了明人都不怎么懂澳龙南方方言,不过至少作为澳龙语母语者的耶律睫丘和谭家浪可以再给南征队伍加上一道保险,确保语言方面不会存在问题。
就连杜君英都在内心中感叹青丘王制定澳龙雅言实在是太有远见了——澳龙语竟可以成为他们与生番异族的沟通桥梁!
目前以知同时能讲汉语(官话)和澳龙语(雅言)的有杜君英、谭家浪、耶律睫丘,同时会讲澳龙语(雅言或南方方言)与南部蝶豸语的有韩道闽和柴虎威,那么最多只需经过两手,就可以将南部蝶豸语译成汉语。
宴后,众人回到两大铜哨的营帐之中,杜君英召来朱佑龙、徐永贞、黄肇灿、耶律睫丘、谭家浪、韩道闽、柴虎威等人开个小会。
由于青丘王将出征队伍都分成了知番、收番两哨,因此这些人员在接下来的前路当中也会分成两个部分,朱佑龙的知番铜哨会首先出发南下,除谭家浪外的嘉洲人会在其中作为协力,包括耶律睫丘、韩道闽和柴虎威。
徐、黄二人缺少和番人打交道的经验,因此会和杜君英一起首先负责后勤、与后方联系以及行政方面的工课,谭家浪会给包括徐、黄二人在内的多位明人持续地恶补澳龙语和烈儒教等方面的技能与知识。
人员配置方面敲定下来,杜君英等人便开始讨论作战计划。
目前已知他们的最终目标是青丘王所说的那个虚无缥缈不知何方的“洛山”,而便于他们寻找“洛山”的节点乃是一族名为珠磨师人的生番;
他们目前所知,沿阁泰河溯游南行首先会遇到的主要番族便是南部蝶豸人;
至于南部蝶豸人与珠磨师人之间是否还有别的番族,目前他们是不知道的。
除了探知番人部族的分布、语言和宗教神话,南征队伍的另一任务是做好地理勘探。
为此青丘王甚至提供了便于记录经纬度的系列工具,包括六分仪和钟表。
黄肇灿在过去这些年里也有不少摸索,便会给朱佑龙的人详细教授如何使用做好测绘!
确认完这些信息后,杜君英说道,“不过,大王只告诉我们‘洛山’是一片直接面向海洋的大片非常平坦的平原之地,并且位于珠磨师人东南方。
“我们能否真正找到此地,仍是未知之数。
“然而大王既是信任我们,派我们南下,我们也知道大王对于西班牙红夷十分忌惮,恐怕是想依靠洛山来抵御红夷的可能觊觎。
“那我们就得做好觉悟,未找到洛山,决不北还!”
众人齐声附和!
尤其是朱佑龙似乎对此信心十足,“杜指挥大可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洛山。
“不过,按照我对大王收化百番工课的理解,我们要越过珠磨师人,接触洛山生番,恐怕需要一些时日。
“这主要是为了我们能够一路从生番中获得翻译官。”
朱佑龙解释道,就像他们通过澳龙人来和南北两部蝶豸人沟通,若是蝶豸人和珠磨师人接壤并存在沟通,他们就将利用蝶豸人来与珠磨师人沟通,使队伍中有能够讲珠磨师语的人;
而洛山那头的番语很可能又和这些部族不同,那便需要会讲洛山番语的珠磨师人来提供翻译!
但他们可以看到,除了耶律睫丘和谭家浪这种接触明人近十年的澳龙人,柴虎威这种刚进入明人治下未久的澳龙人仍然说不好汉语官话,所以这种语言接力一定会颇为耗时。
他们需要花费时间来使届时的蝶豸人翻译员和珠磨师人翻译员融入队伍,不然只能建立一条官语-澳龙语-蝶豸语-珠磨师语-洛山番语多达五六手的间接翻译路径,将很难保证翻译到位。
徐永贞颇为感慨,“的确,难度很大。或许我们每到一地,最好都是稍微停留一阵,使翻译员能够多少掌握点澳龙语或者官语,减少翻译转手的次数。”
杜君英和谭家浪对于这一建议都表示赞同,杜君英补充说道,“不过若用这种方法,我们就需要在后勤补给方面受更大的压力。
“我们不知道阁泰河有多长,沿着它能够去到多南的地方,或许我们需要像去年蔡卓谷在湾北所做的那样建一系列的节点,既作为传讯驿站,也作为补给站。
“到阁泰河划舟可以去到的最南的地方,我们就要建一座最重要的营寨,作为下一段探索与征服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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