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雨交加。
病房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厚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汗毛都跟着战栗。
是梦。
林之漾知道这是梦。
如果不是梦,她怎么可能再见到已经过世两年的父亲。
只是,眼前的父亲已经病入膏肓。
他日常温润的脸庞瘦削的不成样子,眼窝也深陷下去,眼神浑浊的让人看不清。
她看着眼前的人,心脏痛的无法自持。
她最爱的父亲,真的要离她而去了吗?
那她以后只能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从小她就是被捧在手心中长大的,父亲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直到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
才忍痛将十五岁的她送到国外,不想让她知道家里出了问题。
只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的成长。
所以那些年在国外,她依旧过着富家女的生活,花钱随心所欲从不节制。
实际上那时候,父亲在国内已经因为长期的生活不规律加上压力太大。
确诊了胃癌晚期。
她中间回国几次,甚至都没有发现父亲的异常。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一点也不是。
其实父亲在一开始的的时候是有机会解除危机的。
只需要将她和某个豪门联姻。
她们林家在京市并不属于豪门,只能算的上富足。
京市真正的豪门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但是她从小就长相出众,性格讨喜,深得很多豪门公子哥的青睐。
十五岁那年,虽然她还没有成年,但是已经有好几个豪门发来联姻的邀请。
先确定下来,等到了能成婚的年纪直接结婚。
可她是被父亲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
父亲怎么忍心她押上自己一辈子进入一个豪门做金丝雀。
所以父亲并不同意这个事情。
但那个时候,公司已经进入了非常艰难的时期。
母亲和父亲有了分歧。
好几次瞒着父亲带她去见那些公子哥。
她那时候心思单纯,只当成普通宴会,并没有想太多。
父亲知道之后和母亲大吵了一架,随后将她送出国。
同年,父母亲离婚。
从那之后,母亲这个角色,就从她的人生中消失了。
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好像从小就不是很喜欢她。
和父亲离婚之后,她再未联系过这个远在国外的女儿。
甚至连父亲过世,她都没有回来看一眼。
父亲一走,这个世界上,她就真的没有家人了。
一个也没有。
她纤细的身子匍匐在病床前,一双手紧紧抓住父亲形容枯槁的手。
她希望这只手一直是暖的,一直。
可命运并没有如她的意。
父亲临走前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一直叫她的名字,“了了,了了。”
这句“了了”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听不见。
直到,她手中的手无力的垂下去。
这时候,一道闪电“啪”的一声出现。
扯开了黑沉的天幕,泻出一道白光。
白光出现之际,她整个人吓到颤抖,整个人都在往下坠落,仿佛要坠入无底深渊。
那时,一只温热的大掌环住了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并未让她跌倒下去。
入鼻的是男人身上那股好闻清冽的味道。
她泪眼婆娑的回头,撞入了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中。
是祁砚尘。
男人似乎是冒着风雨而来,肩膀和发梢都有点湿。
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也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俊美异常。
像是溺水的人忽然呼吸到了空气。
她回身抱住了他,抽噎不止,“祁砚尘,我没有家了。”
男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轻拍她的背部,跟她说了句什么。
但低沉的嗓音在剧烈的雷声中听不真切。
她并没有听清。
她只能感觉到背部传来男人掌心的热意和圆润的摩擦感。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摩擦感来自他手腕处的佛珠。
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他有戴佛珠的习惯。
林之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也不能称之为梦,算是回忆。
那些沉积在她心底最深处的回忆。
那是第一次,祁砚尘将她在深渊的边缘拽住,给了她依靠。
她们林家这一支人丁单薄,一些远房亲戚都是嫌贫爱富的人。
父亲的葬礼,是他帮她操办的,也是他一直在她的身旁陪着她。
但是整个过程,她一滴眼泪都没有再掉,她不想祁砚尘再看到她的脆弱。
因为父亲临死的前一晚,已经告诉她,要把她嫁给祁砚尘。
父亲对祁砚尘有恩,他为了报恩,愿意娶她,愿意帮林家的公司再次走上正轨。
所以在那个时候的她心里,祁砚尘帮她,不过是因为他在报恩。
意识有点迷离,那些不太好的记忆忽然被耳边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打断。
她想睁开眼睛,却有点疲惫。
入鼻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医院,做手术。
床上的美人纤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下一刻,美人潋滟的狐狸眸睁开了,有几分迷蒙。
林之漾眨了眨眼,片刻后才恢复清明,看清了床边的人。
祁砚尘,小染,南志白,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拿着手机对着她。
林之漾漂亮的眉心皱了皱。
不过她刚刚迷离之间空落落的心脏瞬间被填满了。
她有家人的。
眼前的人不都是吗?
祁砚尘深邃的眸光看着她,嗓音低沉好听,“林老师,不要皱眉,你所有的粉丝都在看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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