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三位一脸“和善”微笑的藩王。
康铎此刻的内心别提有多复杂了。
晋王朱棡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打听整个应天府上下,如今谁的身家最为丰厚,不就是想捞个冤大头出来,“拆借”点银子花么。
别的不敢说。
就说如今能盘桓在应天府内立足恩富商,哪个家里没有点殷实的家底。
可为什么偏偏要找一个身家最丰厚的?
不就是想借着藩王的身份,看看能不能把“拆解”变成“赞助”么。
毕竟除了他们亲爹和大哥。
整个大明上下,他们仨联合起来,还有哪家的背景比他们硬?
出身皇家就不必再赘述了。
娘家的出身也都不差。
除了朱樉的正室是残元王保保之女。
朱棡和朱棣背后的妻族都是开国元勋。
尤其朱棣娶的还是开国六国公,武将之首,魏国公徐达家的闺女。
就算赞助的目标没达成。
把拆借的数目拔高,借贷的时间延长,利息降低,任谁来了,瞧着他们这关系,也得满足一二吧。
在康铎看来。
这三位的算盘,换做旁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给个面子,总得咽下这哑巴亏。
还得自我安慰。
这是卖了魏国公一个面子。
可是,如今这应天府上下,家资最为丰厚的,不论那些传家几代,深谙“生存”之道,奉行低调做人的,最有钱的人,也就是郑国公府了。
这几乎是应天府上下权贵的共识。
旁人做买卖,那都是从普通人的口袋里掏银子。
可郑国公府不同啊。
他们掏的,几乎都是权贵的口袋。
好汉楼都暂且不提了。
单单一个夫人坊,那可是挟裹着各府正房夫人,一起框框从自家老爷们儿的口袋里往外搬钱吧。
那个花钱如流水的速度。
要不是自己也享受了回报,外加背靠了太子。
不知多少老爷们儿看着自家账房递来的,自家败家娘们的消费账单,那是真恨不得趁着夜里一把火烧了夫人坊啊。
太特么烧钱了。
而如今,秦王,晋王,燕王这三位,想从镇国公府拉赞助,要是旁人知道了,整个应天府的权贵怕都能,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庆祝上。
遥想几天前,常升将那个袖珍的千里镜和司南金表作为礼物送他,让他在整个应天府上下放出风去,从而掀起的这波典当家产拆借银两,参加拍卖会的资本狂潮,在旁人几无所查的情况下,大捞一笔,还同太子殿下联手,一同倒手这些奇珍异宝时。
他就知道,常升绝对是整个大明开国勋贵二代中的异类。
别说他了。
就算所有勋贵二代,哪怕再加上他们的父辈,只怕都不够他一个人玩的。
明明已经可以以绝对的武力扛鼎整个大明武将的年轻一辈。
偏偏还脑子卓绝,八百个心眼。
难怪被录用的勋贵二代这么多。
偏偏能让太子亲信倚重,引为心腹的勋贵子弟就这么一个。
想想朝野里所流传的,常升能做少詹事,全赖皇恩和太子妃的姻亲关系的传闻。
以及这三位藩王不自量力,将主意打到他们这波奇珍异宝的倒手的二东家身上。
康铎此刻看这三位藩王的眼神里除了古怪,又更添了几分怜悯。
他们这属实是吃了消息滞后的亏啊。
自己要不要提醒他们一句呢?
想了想把真相告知这三位收获的好处和弊端,再想想这几个月跟着常升,不说大捞一笔。
却也是稳中有升。
干了些实事。
握了些实权,结交了不少人脉。
还用华清汤池,和太孙殿下拉了拉关系。
这么对比一下。
提点这三位藩王一句,大概率得不到他们认同的人情,还要冒着破坏和常升乃至太子殿下的计划,赌上父辈的爵位和自己的前程。
这一刻,抉择其实已经不存在了。
他何苦去浪费那口水。
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康铎心中思绪万千,但回归现实,也不过就是眨眼一瞬。
面对着以晋王朱棡为首的三兄弟。
康铎咳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晋王殿下,若论身家,整个应天府上下的富商的家底,三位殿下在拍卖会应当都有体会,那真叫一个深藏不露。”
“遂要论家底最丰厚,我属实不知。”
“可要论整个应天府上下哪家的产业最赚,过去半年,应天府中的富商权贵怕都有公论。”
“只是,我属实不建议三位殿过去,毕竟那产业,都有太子殿下的份子。”
听到这话,朱樉和朱棣四目相对,听的都叫个一头雾水。
只有朱棡,略一琢磨都品出了味来。
“郑国公府?”
康铎低着头,不置可否,一副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预测,我没说话,与我无关的模样。
朱棡继续追问:“既然是郑国公府的产业,我大哥占了几成份子?”
康铎没有说话。
只是翻了翻手掌,好似要将那糙手看出花来一样。
“明白了。”
朱棡摆了摆手道:“可否替我给郑国公府传个话,今日下值之后,我三人将封门造访。”
康铎没再装哑,点头应道:“此事易而,郑国公府如今是次子掌家,正在东宫做少詹事,我当值时自会与他碰面。”
“劳烦了。”
“来日必有厚报。”
朱棡说了句场面话,就带着朱樉和朱棣回去了。
出蕲春侯府的路上,朱棣不得不小声提了一句:“三哥,咱们真要去郑国公府家拆借吗?”
“那可是太子妃的娘家啊。”
原本这话都不该由朱棣来挑。
可谁让朱樉一听见郑国公府就偃旗息鼓了呢。
朱棡笑了笑。
“怕什么,咱们又不是算计郑国公府。”
“咱们是拉郑国公府一同赚钱呢,要给份子的。”
………………
一个时辰后。
大明宫御书房外,听着康铎饶有兴致,滔滔不绝的场景重现着老朱家三位后娘养的藩王,在他那“丑态百出”,而他灵活机变,应对如流,不仅没有泄露他身份,还竭尽全力打消他们三位到郑国公府打秋风行为,奈何没能功成,表现出的一副惋惜模样。
常升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
就你这拙劣的表演。
我是不是还得给你颁个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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