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晴恍然:“对啊,二师兄也从这里过,既然是死阵,他必以力破之,早已出去了。可问题是,这个法阵还在啊?”
李沐尘说:“此阵的阵眼关键就在彼岸花,只要彼岸花还在,阵破之后还能再生。二师兄破阵而出,却没有毁掉彼岸花,因此法阵又重新生成了。但只要二师兄破过,这里一定有他破阵的痕迹,就像鬼门关那道千里剑隙。只要我们找到二师兄的剑气所在,就可以找到此阵的最薄弱处。”
向晚晴点头表示同意。
二人便不再跟随彼岸花的指引,而是放远神识,仔细搜寻二师兄的剑气。
很快,他们就在花海中发现了异常。
一望无际的花海中,有一些花的长势相对不好,花瓣颜色相对周围的花略暗,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
这些花排布成一条直线,一直向前。
“就是这里了!”李沐尘说,“师姐,你试试在二师兄的剑痕上加一剑。”
向晚晴有些犹豫:“我的剑术,恐怕不能到达那么远。”
李沐尘笑道:“师姐你不要小看自己,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啊!”
向晚晴一惊,才想起入弱水以来,自己早已发生了蜕变。先是李沐尘展示七星剑,以七星剑对抗二师兄留在巨魔身上的剑魂;又听李沐尘讲道,听到了虽然逆天但的确让人耳目一新的对道的不同理解;过鬼门关时,从二师兄那一剑留下的千里剑气中穿过,七星剑不停颤动,是剑魂的成长,也是她剑道感悟的成长;最后饮下那一碗孟婆汤,相当于把自己的精气神洗炼了一遍。
这一切,比过去百年修行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发生在原来的世界,恐怕早就天劫降临了。
想到这里,向晚晴精神一振,手中七星剑悬空而起,化作七道剑气。
剑气浮空,七色参斗,指向远处,犹如北斗望辰,紫微之气遥遥纳入,遂自天枢之根而发,以贪狼之杀气,转璇玑而过权衡,凝气于开阳,剑光大盛,如日当空。
那凝聚起来的强大的剑气,最后自摇光而出。
摇光者,破军也。
摇光心向北,一剑破天门!
剑气爆射而出,仿佛超新星爆发,一道绚丽无比的蓝紫色光焰划破苍宇。
这一刻,仿佛万年之久。
而下一刻,剑光乍收,一切陷入强光之后的黑暗。
就在这光明与黑暗、阴与阳交替的瞬间,李沐尘身形一动,将那朵即将沉入黑暗的彼岸花抓在了手里。
短暂的黑暗之后,光明渐渐恢复。
花海已经不再,黑色苍茫的大地上,到处都是累累白骨,触目惊心。
远处是尸骨堆积起来的山,一座又一座。
大地上一道裂痕,自向晚晴的脚下向前延伸。
向晚晴手握七星剑,呆呆地站在那里,还惊诧在自己这一剑的威力之中。
许久之后,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将七星剑收起。
“沐尘……”向晚晴正想说些什么,转过身,赫然发现李沐尘手中握着的那一抹血色。
那是绽放的花瓣,可仔细看去,竟有几分人形。
“这是……”
“彼岸花开,引导人灵魂走向彼岸,那不过是美丽的传说。它以美丽的外表,魅惑人心,让人在追随它的路上一路狂奔,自以为能通往美好的彼岸,却不知被它吸取了精魂,尸骨在此岸,到达彼岸时,只剩一缕残魂。”
“残魂自然没有记忆,于是这片由尸骨堆积而在人眼里幻化成花的海,被叫做‘忘川’,彼岸花成了忘川旁盛开的传说。”
李沐尘捏住花瓣,微微用力,就要将花捏碎。
“等一下!”
那花突然挣扎着说出了人话,看上去也更像一个人形,仿佛血色的婴孩。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无数人的精魂凝聚而成,看看这遍野的白骨,那是亘古以来不知多少岁月来这里的人堆积起来的,我是他们的精魂,你杀了我,就等于杀了这里千千万万的人。”
向晚晴听得一惊,再次望向眼前的尸山骨海,一望无际的触目惊心之中,她感觉自己成了在恐怖中游荡的幽灵,幸亏刚才那一剑给了自己无比的信心。
李沐尘对着手中的血色婴孩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呢?”
“那会引来天劫!”彼岸花说,“虽然这里已入冥界,但若劫数过重,天道之力就会穿透阴阳之界,而降临幽冥的天劫比一般天劫更可怕,这种劫,你修为再高也扛不住的。”
“是吗?那我倒更想试试了,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天劫了。”李沐尘说。
“等等等……等一下!”彼岸花挣扎着,“你你你……你不会是个疯子吧?!在你们之前,有一人来过,那人的修为比你们强很多,要不是他那一剑,你们刚才又怎能轻易破了此阵?连他都不敢杀我,只是我也拦不住他,大家相安无事罢了。”
向晚晴看了李沐尘一眼,更确认了二师兄的足迹,也对李沐尘心生佩服。
但她也不由担心,连二师兄都不敢灭彼岸花灵,小师弟又如何扛得住那穿透阴阳两界的天劫?
“沐尘,我们走吧,别管它了。”向晚晴说。
“不管它,这满地白骨向何处申冤?不管它,又不知有多少后来者要死在这里?若人人畏惧天劫而不敢除恶,则恶永不能处;若人人怀天道而自矜,则世间永没有公平可言。天道若真可信,为何不罚此花,而要降劫于除花之人?”
李沐尘抬头看向幽暗的上方,那里没有天空,灰蒙蒙的。
“依我看,不是天道穿不透这阴阳界,只是不愿穿透而已,一旦有出现不合它意志的人时,它的铁拳便会落下,无论此界多远,此壁多厚。天道从来不公,唯其御天下之治而已。”
“你是个疯子!你真是个疯子!”彼岸花颤颤发抖,“古往今来,都以天道为尊,还没见过你这样离经叛道的疯子!”
“哦不不……”彼岸花忽然想起了什么,血色的面孔现出一抹痛苦,“有一个,对,是有一个!那疯子比你还疯,我远远一见到他,我就想躲起来,我连见都不想见他,因为见了他我的魂都要散掉,我的花幻化得再美,也不如他的一张脸好看。他走过的地方,那些白骨好像都要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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