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弛的嘴角僵硬地往上提了一个弧度,即刻否认:“当然不是,姜郁你在说什么呢?”
姜郁抱着手臂,声调懒懒地拉长:“我看你对月潭村很了解嘛,合理猜测一下。”
薛弛的眼神乱飘:“也不是很了解,我只来过两次。”
正找着借口推脱,忽然感觉垂下的手传来冰凉的触感,薛弛低头,发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女孩伸手牵住他:“大哥哥。”
小女孩抬起头来,圆圆的脸上一对大眼睛弯成月牙:“说谎可不好。”
“你是哪家的小孩?”薛弛甩开手,驱赶她:“赶紧找你爸妈去。”
小女孩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说话,直到身后传来薛爸薛妈的声音:“小弛,愣在这里干嘛?快走啊。”
“哦,来了。”薛弛临别前本来还想劝姜郁几句让她留下来参加祭典,但看到小女孩冷气森森的眼神后还是保持沉默离开了。
薛弛走近,薛爸立马将手里的香烛和纸钱分给薛弛一袋,薛妈看了不满地说:“有这么重吗?你自己拎着不行?”
她朝着薛弛伸手:“小弛,给我,妈帮你拎。”
薛弛往旁边躲了躲,同时不安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没事儿。”
“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女生是谁?”薛爸问。
“我同桌。”薛弛推了推眼镜。
“啧啧,”薛妈闻言尖刻地说:“就是你说的那个开学就把头发挑染得乱七八糟,不好好学习,还为了争男朋友和别的女生大打出手的同桌?”
薛弛嗯了一声。
“你别和这种人走的太近啊,担心她带坏你,这种女生看着长的挺乖,肚子里心眼多得很,你玩不过她。”薛妈空出一只手来帮薛弛理了理外套的领子,“以后找女朋友也别找这种。”
薛弛有点烦事事都要管,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不时露出粗鄙之态的妈妈,对于她的碎碎念基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站在你同桌后面的那两个男生是谁?也是你同班同学?”薛爸问。
“站她左手边那个是她弟弟,叫池嘉,也是我同学。”青黑色的阴庙出现在视野里,越来越近,“右手边那个人不认识。”
“她弟弟?”薛弛奇怪,“你同桌不是叫姜郁吗?怎么姓氏都不一样。”
“两人是重组家庭,不是一个妈生的。”薛弛不耐烦,“我先前不和你们说过吗?”
“这个叫池嘉的男生,也太像女的了吧。”在别人身后议论别人,声音也不知收敛,薛妈的声音有点刺耳,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要不是他的穿衣风格男性化,个头也还算高,单看那张脸可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男生,太过阴柔的男生可要不得,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小弛,别和这种人走的太近知道吗?担心被传染变娘了。”
池嘉不过是脸长得漂亮了些。
薛弛回想起体育课上样样测试都拿第一的池嘉,在女生里的人气只是稍逊色于东野声的池嘉,有一次被外班男生故意找麻烦把别人差点揍进医院的池嘉。
如果爸妈知道了这些事实,肯定就说不出他没有阳刚之气这种话。
但他不打算澄清,最好是让爸妈一直误会下去。
薛爸和薛妈找到了谈资自然不能轻易放过,特别是在这个有祭典的夜晚,绷成一根直线的神经找到了独特的舒缓方式。
薛妈继续问:“另外一个男生会不会是你同桌的男朋友?”
薛爸嫌弃道:“打扮得流里流气的,一点都没有学生样,不会是混社会的吧?”
“肯定是啊,”薛妈摇头,“一个小姑娘和男朋友到这种偏僻的村里旅游,肯定会发生些不清不楚的事,哟,光是想我都替她的家长害臊。”
“够了!”薛弛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
“诶哟,”薛妈拍着胸口,“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想吓死人啊。”
她瞥见儿子阴沉的脸色,纳闷:“先前不是好好的吗?现在生什么气啊。”
“我只是觉得这样说女同学不太好。”薛弛顺了顺气道。
薛妈:“你就是太善良了,这也要注意改改,到社会上要吃亏的。”
薛弛:“嗯。”
另一边。
小女孩看见薛弛走远后便转过身来,眉毛高高挑起,对姜郁说:“你怎么回事?呆在这里还不走?”
池嘉看这个女孩子这么没礼貌,想上前说她两句,不料姜郁的下一句话就直接给他施了定身术:“你是陈丽红?”
池嘉:“什么?”
小女孩眨了眨眼:“眼睛挺尖嘛。”
姜郁嘴巴张了张,一时间找不到要说的话,只能干巴巴地来了句:“你小时候我抱过你。”
陈丽红:……
“你的脑回路还真是挺——神奇。”陈丽红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庙里的石像和现在的你,到底哪个是真身?”姜郁疑惑道。
“你猜?”陈丽红俏皮地说。
生动的表情和姜郁通过彩蛋看到的木然痴傻的陈丽红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并非是真的想让姜郁猜,陈丽红很快便揭晓了答案:“庙里的石像和站在这里的我都不是真身,真身藏起来了,至于藏在哪里,这就不能告诉你了。”
声音还很稚嫩,但言行举止间却有种超越这个年龄的风韵,有种奇异的落差感。
“我走了。”陈丽红觉得自己该警告的警告过了,对姜郁也不剩什么话要说。
“你去哪儿?”
“找姜星星玩儿。”陈丽红笑,“你给他取的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
听她这么说,姜郁开始掏口袋,左掏右掏,上掏下掏。
陈丽红识破她的意图:“我给他带了糖,你别找了。”
姜郁:“哦。”
“笨笨的。”陈丽红说完朝她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开。
她离开的时候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仿佛小孩子的身体里住着的真是个小孩子的灵魂。
等陈丽红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池嘉看姜郁回神了才问:“你怎么猜到薛弛是月潭村的人?”
“他前个星期在学校里一直极力推荐我吃糯米糍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姜郁看向他,“你没吃吧?”
“没有,他都没和我主动说过话。”薛弛在学校里和其他同学的关系不太好。
班上有自成一体的鄙视链,富人看不起穷人。
富人和富人之间又相互看不起,暴发户这一类型的富人就是属于富人的底层。
薛弛的父亲就属于这种。
“不过,看得出来,你们两个的关系还是有所缓和,以前的时候更僵。”池嘉有意无意地试探着。
“嗯,因为林欣怡的事情澄清了嘛,他的脸色没那么臭了。”
池嘉的大脑没转过弯来:“关林欣怡什么事?”
“他不是喜欢林欣怡吗?”当初还伙同其他同学暗戳戳地冷暴力她。
池嘉沉默了一会儿,不可思议道:“他喜欢的人不是你吗?”
姜郁狐疑地看着他:“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池嘉顾及到旁边的2357,所以没有深入说,只道:“可能是我弄错了。”
实际上,2357早就知道了内情,不过这段剧情是原主和薛弛之间的纠葛,和玩家小姐并无干系,所以他不关心。
池嘉还记得那天的情景。
他并非是刻意偷听,只是那天中午恰好在操场跑步。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薛弛竟然会对当时一副不良少女模样打扮的姜郁告白,还是通过老套的念情书的方式。
姜郁还没等他念完,就从他手里夺过情书,全部撕碎,傲慢地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让他不要再来纠缠。
池嘉不关心继姐的感情生活,当时还怀疑薛弛是不是和她做同桌的时间太久,脑子里起泡了,不然怎么会喜欢像她这样的女生。
现在距离这一幕发生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但池嘉却觉得很遥远。
当时的情景仿佛被记忆镶了一层毛玻璃,怎么看也看不清。
现在走在自己身侧的女生和自己记忆中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池嘉的视线轻扫过姜郁的侧脸,仅仅是一瞬间却被姜郁捕捉到,她侧过头问:“我的脸上有东西?”
眼睛里自卑又自傲的神色已经消失,身上会将人刺伤的叛逆也收起来,只留下明亮的温柔。
池嘉摇头,心想这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我们回旅馆吧,在今晚之前离开。”姜郁边走边说。
“不是明天才走吗?”池嘉问,“今晚的祭典不参加了?”
先前姜郁一直表现得对月潭村的祭典很感兴趣的样子。
“都有这么多人劝我们在今天入夜前离开,再不走就跟白送人头没什么两样了。”原本想仗着拥有金手指留下来看看祭典,但看了昨晚的彩蛋后,现在对于祭典的好奇心远没有当初那般强烈。
躲在手提包里的白黏黏没有意见:“小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小郁回家家,我也要回家家。”
“这个时间点了,要约到回西城的车可能比较困难。”毕竟是五六个小时的车程,一般的私家车都不愿意为了几个人的生意跑这么远。
姜郁:“不回西城,我们先去临月城。”
相比起月潭村,临月城作为旅游景点的名气更高。
2357估量了一下:“那还好,从这里到临月城不远,找短途车还是方便的。”
“听说临月城里的小吃店和古玩店挺多的,我们趁着今晚和明天早上去逛逛,等到中午再坐高铁从临月城回西城。”姜郁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几人听。
“我没意见。”池嘉觉得月潭村只适合想体验惊悚恐怖的游客,而他已经体验够了。
2357:“我也没有,需要我联系车子吗?”
姜郁:“不用,我来就好。”
白黏黏在手提包里兴奋地动来动去:“临月城!有好吃的东西吗?想吃!”
姜郁轻轻拍了两下包,“有的。”
不止是陈丽红庙被布置了一番,月潭周边被布置得更为夸张。
姜郁都不知道这些人的效率怎么能这么高,才短短几个小时就能搭出一个悬浮于月潭水面的竹台。
这个竹台的支点有四个,左边两个,右边两个,每个支点是由好多根青色的竹子绑在一起做成,并不显得粗鲁笨拙,想来是师傅的工艺好,有种自然结实的美。
竹台的前方摆放着竹编的椅子,估计有几百上千张,以竹台为中央,密密匝匝地向着四方延伸,像一只只青色的蚂蚱。
这些椅子是为了回到村里参加祭典的村民而准备,这么多年过去,村里的人也由原本的不足百人发展壮大到这个地步。
“哇,好多椅子啊。”白黏黏从包的缝隙中探出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椅子,像小虫虫一样,一个挨一个的。”
他自己看还不够,还要拉着姜郁看:“小郁你看!好热闹。”
姜郁觉得他说这些话有点可爱,笑着说:“嗯,挺热闹的,想留下来参加完祭典再走吗?”
“不了,我觉得还是好吃的东西对我的诱惑更大。”小白蛇严肃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月潭周围的树上,高草上被系上明黄色和红色的丝带,丝带太多,将月潭衬得似个打扮累赘的美人。
风吹着,高草摇晃着,树上的叶片摇晃着。
美人也摇晃着。
姜郁靠在旅馆的窗户旁看下面的景色,看米粒大的小人忙忙碌碌,在月潭周围摆放果篮,点燃香烛,做足了为陈丽红庆生的架势。
“小郁?不走吗?外面的天色都开始变暗了。”
姜郁看了眼时间:“走。”
办理退宿手续的时候,旅馆的前台已经换了人,不再是挺着大肚子穿着粉红色睡衣的男人,而是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女性。
“不多留一个晚上吗?我是推荐你们留啦,我们今晚要举办一年一度的庙会,很有意思的。”刘媛媛没有急着接姜郁递过来的单据,热情地劝说道。
池嘉:“不用,我们有急事,必须今晚走。”
“退宿的话,要扣一半的手续费。你们确定?”刘媛媛再次确认。
“我们确定。”姜郁把单据塞进刘媛媛手里。
对方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把钱退给他们。
姜郁临行前多嘴问了句:“先前给我办住宿登记的老板现在怎么样了?”
刘媛媛脸色一变,不想多说,只答了短短两个字:“死了。”
原本定在五点出发的短途车因为在路上抛锚,到达时间延后了两个小时,姜郁他们拿着行李来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七点。
“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这车平时都好好的,也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不过小妹妹你放心,已经好好检修过了,就是点小问题,车胎换了,油也加满了,路上绝对不会再出事。”开着面包车的司机到达村口后,殷勤地帮几人提行李,开车门,一个劲地道歉。
反正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姜郁并不是很在意:“没关系,我们也不是很赶时间。”
太阳像颗橘红色的蛋黄,正在缓慢地下沉,现在距离入夜已经不剩多长时间。
姜郁本来还在苦恼想偷看祭典内容但没有办法,现在正好能得以解决。
【暗眼】和【内耳】的偷看偷听距离虽不受限,但使用时长却只有半小时,若是四点从月潭村出发,到达临月城时七点多,刚好入夜,她光是操纵着【暗眼】和【内耳】花在路程上的时间就远超过半小时,更别说她根本不可能记清从临月城到月潭村的路线。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好,姜郁把两个道具留在原本房间的窗边,方便随时拉近景和远景偷看祭典的内容。
【暗眼】附在窗玻璃上,眺望着窗外的景色,看橘红色的夕阳铺在水面,再看色彩逐渐暗淡直至消失。
夜色降临。
竹台前青色的小蚂蚱上坐了人,【暗眼】一眼扫过去,发现九成的座位都被坐满了。
他们的穿着打扮各不相同,有的华贵上流,有的简单粗陋。不同阶级的人现在坐在同一个地方,他们的身份地位和社会阶级在生死面前无限缩小,近到落在同一条水平线。
明明这么多人,现场却并不吵闹,有点安静的过分。大家都屏住呼吸,面色凝重地看着正中央的竹台,在等待感应者宣布此次的祭品会是谁。
等待自己的命运被审判。
聚光灯亮起来打到竹台上。
中午还是小女孩形态的陈丽红现在已经发育成了初中生的模样,身上那套碎花小裙子也换成了红色的连衣裙。
“欢迎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月潭村第三十届的祭典。”陈丽红的声音通过胸前佩戴的麦克风洪亮地传入在座村民的耳朵中。
如果忽略她吐露的词语所代表的内容,忽略这是一场要选出活人作为祭品的祭典,这仿佛是某个节日晚会的开场白。
不能落下感应者的面子,现场的人员甚至要为她的发言鼓掌。
等稀稀拉拉的掌声停下,陈丽红微笑着继续说:“我是第三十一任的感应者陈丽红。”
这句话宛如向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大块的金属钠,水立马翻腾起来。
“第三十届的祭典为什么要让第三十一任的感应者来主持?这不是错位了吗?”
“你刚才听见她说的话没有?她说她叫陈丽红!就是阴庙里供奉的那个人!”
“这任的感应者明明该叫徐翠云才对吧?”
……
竹台下的人小声地讨论着。
陈丽红微笑着包容竹台下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继续说:“今年的祭典和往年一样,还是有部分人没有按时到场啊。”
下面细碎的声音消失了。
“张立德,杨慧,张雯雯,刘冬……”陈丽红的手中没有稿子,她的眼睛不疾不徐地从空位上扫过,逐个念出这些缺席者的名字,从头到尾脸上都保持着甜蜜得体的微笑,“很好,我们会给予他们相应的处罚。”
其余人对于这“处罚”的内容再清楚不过。
部分胆小的人已经在发抖了。
“好了,那么事不宜迟,就让我们进入到本次祭典的重大事项:选祭品!”陈丽红声音透亮地宣布道。
竹台下方传来啜泣声。
陈丽红对他们的痛苦不予理会,开门见山道:“这次的祭品指定为——”
有人捂住耳朵,生怕从陈丽红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人双手合十,闭眼祈祷;有人在安慰自己的妻子或是儿女。
场面一片混乱。
【全部】
陈丽红说完后,台下的人纷纷抬起头来,一副惊愕的样子看着她。
“全部?什么全部?有人的名字叫全部吗?”现场有人在崩溃地大喊。
“没听清楚吗?我再说一遍,全部。”陈丽红重复道。
【暗眼】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月潭之所以叫月潭,是因为它的形状似月亮。
月亮由两条曲线组成。
在陈丽红说完这句话后,两条曲线,即两侧的岸上长出了如鲨鱼般尖锐的牙齿。这些洁白而尖锐的,细细密密的牙齿越长越大,最后与对岸咬合。
月亮像张露齿笑的嘴。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说的快逃。
接着现场青色的蚂蚱四处飞窜,踩踏事件频发,大家顾不上尊严和体面,只想在混乱中保全自己的性命。
露齿笑的嘴巴缓慢地张开,绷断架在水面上的竹台,陈丽红落入黑色的深渊中。
嘴巴越张越大,变成圆圆的O形,里面发出震天响的三十一个女人重合频率的笑声。
O形的嘴巴像个黑洞在不断像外扩张,再扩张,吞并掉月潭村的一切,包括房屋,包括土地,包括人口。
站在窗边看情况和听声音的【暗眼】和【内耳】也一并落入黑洞中。
黑洞里是寂寞的荒芜。
【暗眼】在坠落的过程中看见,掉进黑洞的人们在短短几秒内化成白骨,又在短短几秒内变成粉末淹没进无边的黑暗。
这里是哪里?
一生的时间被无尽的压缩,是从生到死再到无的隧道。
【内耳】在坠落的过程中听见浓稠的黑暗。
浓稠的黑暗是会流动的寂静。
什么都没有。
【暗眼】和【内耳】不断往下坠落,以为会无穷无尽地坠落下去。
直到【暗眼】瞥见一抹清冽,直到【内耳】听见水流的声音。
黑暗里有了色彩和声音。
什么地方是源头?看不见。
但是有水在咕嘟咕嘟地从那里冒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暗眼】和【内耳】被水流往上冲,视线从下落到上升,耳边是刷拉拉的水流声。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突然开阔,视线里出现光亮。
【暗眼】漂在水面上,游来游去,蓦然抬起头,看到满天星星。
从此刻起,月潭村从地图上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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