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龙溪村有二百多户人家,于家位于村子东侧,再往东是片竹林,竹林过去就是卧龙山,竹林南边有几户人家,离于家有好一段距离;门前不远的青砖大院是龙溪村村委,和于家的砖瓦房一样,建国前都属于地主家,村委过了往南是大片农田,还有条大路可以通往县城;西侧隔了百米不到是于二叔家的红砖瓦房,建国后于父出钱帮着盖的;村子北面就是玉龙湾,是玉龙河绕过卧龙山时形成的一弯月牙,正好把龙溪村呈半围之势。
春日下午,阳光明媚,暖风习习,一股绿意夹杂着泥土的芳香扑鼻而来,远处竹林青翠,正是吃笋的好时节,于明珠有些馋了,就往东走,还没走多远,树后突然闪出个人来,把她吓一跳,定神一看原来是马保庚。
马保庚躲在于家附近,从早上一直守到下午,好不容易等的人终于出现,立刻上前拦住去路。
“你想干嘛?”于明珠见他鼻青脸肿的惨样,又联想到毛豆的话,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
马保庚看着她娇美动人的笑脸,整个人晕晕乎乎,像喝醉了酒一般的面红耳赤,衬着脸上的伤,更显滑稽。他憋了好半天才忸怩道:“明珠,你…你没事吧?我…我很担心。”
于明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的担心是不是晚了点,我掉进河里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担心?”
马保庚着急道:“你掉河里我都快急死了,怎么会不担心?”
“哦,你担心的表现就是逃跑呀?”
“我没跑!”
“那…你是?”
就像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不是危急关头见死不救撇下同伴的坏蛋,马保庚理直气壮地叫道:“我回去找我妈!”
于明珠:“……”
找你妈来捞尸体吗?
你就不该叫马保庚,妈宝男还差不多,真是服了你!
“我不管你跑没跑,或者跑去干什么,以后你都离我远点,懂了吗?”
马保庚用“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的控诉眼神看着她,“明珠,你别说气话,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
于明珠:“……”
此时,她心中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开什么国际玩笑,她确定原主一点都不喜欢他,于是就好奇地问:“我喜欢你?你是从哪看出来的?”
马保庚看了她一眼,低头不好意思地说:“小学三年级刚开学没几天,我生病请假在家,是你来给我补习功课。”
那一眼让于明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好气道:“老师问谁愿意帮你补课,没人举手,她就说谁去谁当副班长,我才举的手。”这是原主唯一一次当选班干部的高光时刻。
马保庚继续举证说:“那初一学农的时候,我摔了一跤,没爬起来,其他人都哈哈大笑,只有你没笑,还过来拉我。”
于明珠咬牙说:“你压坏了我辛辛苦苦种的菜苗。”能笑得出来才怪!
马保庚急了,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本,“这个你怎么说?”一副铁证如山的样子。于明珠好奇地看他翻的那页,只见上面写着“今广阔天地,祝夫有作为。”下面还签着她的大名。
于明珠懵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仔细回想,这好像是初中毕业同学留言本,她记得原主写的是……
她把本子拿过来翻了翻,马保庚手还小心护着,防她羞愤之下毁灭证据,等于明珠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笑了。
原来他们班写留言是互相传着写,翻到哪页写哪页,原话是“今广阔天地,祝大有作为。”后桌潘丰年这个二百五,在她写完之后翻到了前一页,写着“祝大鹏展翅,一飞冲天。”因为太过用力,把“一”字写破了,墨水印到后一页的“大”字上,就成了“夫”。
疑惑总算搞清楚,吓死宝宝了!
马保庚听完解释后,难以置信心中长久的美好希冀就这么无情破灭,失魂落魄般的直楞楞看着于明珠,眼圈越来越红……
于明珠只当没看见,“刺啦”一声,把自己写的留言撕了下来,三下五除二扯个粉碎,手一挥,纸屑纷纷扬扬随风飘落在道旁沟渠里。
等马保庚反应过来抢回本子已是不及,眼泪终于落下来,他冲于明珠大喊一声:“我恨你!”就哭着跑了。
于明珠:“……”
都什么毛病!
终于把恼人的烂桃花掐灭,吐出胸中一口郁气,这下好了,心情舒畅,看什么都是风景,天更蓝了,山更绿了,水更清了,好一派山清水秀的田园风光。
正欣赏间,有人叫她,“明珠你站那干嘛呢?快过来。”回头一看,是二叔于大江,他正站在于家门口冲她招手。
二叔从小跟着白龙寺的老和尚学中医,后来农村需要基层医疗人员,他受指派去县医院培训了半年西医,回来就做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农忙时务农,农闲时行医。
这次于明珠落水差点淹死,于家众人都心有于悸,于二叔这个家庭医生更是上心。
于明珠欢快地飞奔回家,两人进了堂屋坐下,于大江给她把了把脉,看了看舌苔,确实没什么问题,都挺好,就交待剩下的药不用吃了,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叫他,别误了病情。
于老太和于母在后灶屋忙活晚饭,出来看见她二叔,就要留他吃饭,于大江摆摆手,跟老娘和大嫂打完招呼就走了。他还要去看看生产队里的牛怎么样了,这两天大黑胃口不好,可别被春耕累出病来。
“一个赤脚医生,还得管着兽医的活,也没见队里多补些工分,多分些粮,就这样还有人眼红,我看就该培训那会儿留县医院,人家都几次上门请了,他还硬是要回来,真是个死脑筋!”丁桂花边切红薯边抱怨。
爷爷被抓时,二叔和三叔才10岁,他们是双胞胎,奶奶由于伤心过度,那几年一直萎靡不振,是于大河和丁桂花夫妇把他们养大,还帮着二叔娶妻生子,造房盖屋,就像自家孩子一样,事事操心。
正往灶膛里添柴的于老太叹了一口气道:“大江、大海都是这个犟脾气,决定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那年他们两个想去参军,大河不同意,就偷着跑,幸亏你夜里不放心出来看看,总算拉住一个,要不然……”于老太想起伤心往事,说不下去了。灶膛里的柴被烧得噼啪作响,火光映红了她满是皱纹的脸,眼睛里有晶莹闪烁。
于明珠不想她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就故意岔开话题问:“二叔的医术这么厉害呀!县医院待遇那么好,他干嘛不留下?”
丁桂花答道:“他说农村医疗条件差,都是小病不治,拖成大病,当年他师傅教他医术就是为了造福乡民,能去县医院看病的人有多少?他得为那些看不起病的人留条活路。”
于明珠听后肃然起敬,心里感叹这个时代的人真是太朴实了,哪像以后,一切都以利益为先。
原本家里的午饭和晚饭都是于明珠在做,丁桂花也要参加春耕,但于大河心疼闺女,让她这几天歇歇,丁桂花就在家里负责烧饭。
等于家众人都回来,又是热热闹闹的一顿晚饭,春耕累人,饭后没多久,就各自洗洗回屋睡了。
于明珠今天同样没闲着,吃完也早早上炕,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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