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无论两千年前,还是两千年后。
炎热。
似乎永远都是夏季的代名词。
而这天!
大汉朝的百官们,上到三公九卿,下到吏民走卒,无一不在长安城的一处街道上等候着。
丞相长史朱买臣擦拭着额头溢出的汗珠,稍稍解开下身上的衣物,抱怨道:“这么热的天,让我们在这干站着,是人干的事吗?”
丞相长史边通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另一长史王朝更是说道:“陛下倒是舒服,住在建章宫内,避开暑气,把咱们这些臣子们抛在外面晒太阳。”
三位长史你一言我一语,顿时把站在前面的丞相都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回头。
瞪了三位长史一眼,呵斥道:“住口,陛下乃大汉天子,是尔等能腹诽的?”
三位长史立马低下头,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见状。
丞相李蔡这才收回目光。
毕竟是自己的下属官僚,李蔡也不可能为这么个事,把他们三个给奏劾了。
口头呵斥一番足矣。
这时。
边通用胳膊怼了怼王朝,对王朝示意了一下。
王朝明白其意后,便又跟朱买臣肩膀拍了拍,然后向他眼神示意下站在三人前面的丞相李蔡。
朱买臣当官的晚,所以年纪要比二人都大。
见两人的眼神示意,当下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于是上前迈出一步,跟丞相李蔡说道:“李相,陛下让我们这些朝廷官员带头捐钱,以此给那些豪商做個样子。”
“可又没说,让我们捐多少。”
“所以买臣这里不禁想问一下,丞相准备捐多少钱?”
李蔡斜瞟了朱买臣一眼。
对于这个跟自己年纪一般大的下属官僚,明显和对另外两位长史不同。
只见他伸出右手,比划出一个类似于“九”的手势出来,说道:“不准备捐太多,就这个数就行了。”
朱买臣顿时皱着眉头,问道:“丞相是说,准备捐九十万钱!”
“铜钱?”丞相李蔡当即摇摇头,说道:“本相什么身份,能捐那些东西么,我要捐的,是九千金上等币,马蹄金!”
朱买臣一听。
脸上浮现出既是惊讶,又是疑惑的表情。
惊讶的是。
他没想到丞相居然舍得大出血,捐这么多出来。疑惑的是,为何是捐九千金?
随即。
朱买臣不解地问道:“李相,这九千金您都捐了,为何不凑个整,达到万金呢?”
“万金?你给我凑个一千金出来?”丞相李蔡轻轻哼了一声。
要说。
这朱买臣倒是识时务,当即便说道:“李相若是需要,买臣这就去替丞相想办法凑齐一千金来。”
说著
朱买臣转身便要离去,准备去凑齐剩下的一千金。
然而李蔡却是一把将他拉住,微微摇头道:“诶,朱长史,要你凑这一千金干什么,你且等着吧,马上就知道老夫的用意了。”
于是。
朱买臣只要点头说道:“是,丞相。”
而这时。
丞相李蔡又是扫了一眼另外两位长史,问道:“你们三人准备捐多少?”
三位长史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尴尬地回道:“我等府上拮据,拿不出那么多钱财来,准备一两万钱便好。”
“一两万?哼!”丞相李蔡轻轻哼了一声,道:“那本相可得‘恭贺’三位了,尽快辞了这官职,别等陛下回过头来收拾你们。”
三位长史顿时大惊。
捐的少会被收拾?
这符合汉武帝刘彻的脾气、什么治丧不力,筹金失措等等理由将官员贬为庶民的案例,太多了。
当即。
王朝便说道:“也倒不是那么拮据,家里族人还有些关系,可以捐个一两百万!”
丞相李蔡又继续说道:“也别捐那么多,捐的太多,就会被盯上!”
长史朱买臣顿时皱眉问道:“可陛下不是说,捐的多,不问我们钱财来路吗?”
“呵,买臣啊,你是第一天当官吗?”丞相李蔡轻轻哼了一声。
这边。
朱买臣当即拱手道:“是买臣糊涂了。”
几人正说着话,琅琊阁内的那些人,终于是走了出来,站在台上。
其中。
在冠军侯弟霍光和瑕丘江公交头接耳聊了几句后,众人便见到瑕丘江公拿出张纸,念道:“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我朝,自高祖皇帝立国以来,受天子庇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现在天灾旱情,西北地区农作物颗粒无收,我等官员应当带头捐助,集结豪商出财,百姓出粮,共与西北的汉朝子民度过难关。”
“下面。”
“由侍中桑弘羊负责计算捐钱数目,龙喦侯韩说负责调配羽林军看守赈灾钱款。”
一通念叨后。
终于是到了捐款的时候。
场下的百官们已经被烈阳烤的口干舌燥,巴不得赶紧捐了钱后回府上歇息着。
而这时。
龙喦侯韩说,也是带着一众羽林军,推着木车就走了出来。
这时。
韩说对瑕丘江公点了点头侯,江公便继续说道:“此次赈灾筹款,乃陛下发起。陛下是大汉天子,亦是所有子民君父,西北的旱灾,君父自当带头捐款。”
“桑侍中,念念陛下捐钱的数目。”
话落。
一旁的桑弘羊便嘹亮地喊了出来,说道:“陛下捐钱,一万金!”
随后。
瑕丘江公点了点,说道:“丞相为百官之首,亦是三公之首。下面,请李相捐钱,给百官开个好头。”
场下的李蔡听到后,当下便示意几个奴仆,将早已准备好的马蹄金端了上去。
等桑弘羊一阵清点后,便高声念叨着:“丞相李蔡,捐九千金!”
九千金!
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要知道。
马蹄金在汉朝是最上等的货币,其购买力,绝对不是铜钱这种玩意能比拟的。
而在李蔡捐钱过后。
瑕丘江公又继续说道:“御史大夫为三公之一,地位仅次于丞相与太尉。因我朝太尉一官空闲已久,所以,下面直接请张御史捐钱。”
话落。
御史大夫张汤,便提着几吊子铜钱,走上台去。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钱递给桑弘羊。
桑弘羊接过钱!
又是一阵清点过后,便高声喊道:“御史大夫张汤,捐三千钱!”
三千钱?
这个数目报出来后,底下地官员们,一阵哗然。
堂堂朝廷上的三公。
居然就捐三千钱!
但这又并不出众人所料,毕竟御史大夫张汤向来以清廉自居,家中又无置业。他若是拿出媲美丞相李蔡的钱财来,那才是有问题了呢!
而在张汤下去好。
瑕丘江公又是喊道:“太常为九卿之首,下面,请...”
“.......”
等所有贰仟石俸禄的官员们都报过名字,上来捐钱后。
后面。
便就是此次捐钱的真正目标——豪商们了。
商人重利轻别离!
但再怎么重利,此时此刻,都必须得大出血一番。为了引那些商人捐钱,霍光更是直接站出来,大声说道:“此间乐酒楼,此次为西北灾情出钱二百万!”
话落。
桑弘羊也跟着喊道:“长安乐酒楼,此番为西北灾情,出钱一百万。”
二人说完。
长安城内,还剩下的另外两家酒楼,也纷纷吆喝着要出钱五十万。
不捐。
不行啊!
除非这些商人的生意不想做了。
但此刻瑕丘江公却在台上说道:“商人与朝廷官员不同,我们不强求商人捐钱,一切,仅凭个人意愿。”
嗯。
话是这么说。
但凡被霍光私下里点到过的商人,敢试试不捐钱的下场?
除非他整个家族都不想做生意了。
而此番捐钱事项,从上午一直忙碌到了傍晚时分,钱由简单打造出来的小木车拖走。
至于安保工作?ωωw..net
周边有韩说带领的羽林军防备着,没人敢在长安城内乱来。
晚上。
桑弘羊和霍光等人,开始统计这一日所收到捐款数目。
直到后半夜才理清大概数额。
——两千三百万钱!
嗯。
这是包含将那些上等货币的马蹄金换算成钱后的大概数目。
等到了第二日。
霍光和桑弘羊等人,忙活完这事,便被陛下急忙的诏入宫中询问情况。
汉武帝刘彻见二人进来,赶忙询问道:“昨日捐钱,共筹集多少钱财?”
闻言。
善于计算言利的桑弘羊连忙开口说道:“回陛下,钱财共计两千三百万余!”
汉武帝听后,顿时也大为震惊地说道:“居然能筹集到如此多钱?”
“诶!”
“若不是要用于赈灾西北,朕真想拿着这两千三百余万充当军饷,厉兵秣马即刻去攻打那龟缩在漠北深处的匈奴单于!”
“这些黑心的商人,还是有钱啊!”
“罢了。”
“等以后打匈奴没钱了,再来从这些商人身上征收钱财来吧!”
汉武帝刘彻,此刻宛如尝到了甜头一样。
昨日刚从富商那征收一笔巨款来,这边,居然就又想着以后再征收豪商的钱财了。
不过也对。
谁让商人有钱呢?
汉武帝好大喜功,爱打仗。
可打仗又巨耗钱。
汉武帝缺钱,可不就把注意打在这些为富不仁地商人身上嘛。
但此时此刻。
霍光也不敢出声扰了汉武帝刘彻的兴致,等将此事交代完,便退出了宫中。
后面时间。
他去了趟城外,开始着人搭建一座座泥土堆积而成的火炉。身边的跟随的奴仆问道:“霍阿郎,您搭建这么多土炉子干什么呢?是要烧制那些陶罐嘛!”
“多?我还觉得少哩!”霍光哼唧一声。
搭建土炉子,自然是为了烧制一些特别的东西。
至于陶罐?
他可不需要这玩意。
等火炉搭建地差不多了,便着人去搜寻足够的麦草、松枝等方便燃烧的物品,同时还弄了海量的黏土过来。
首先。
霍光让人将黏土进行手工粉碎、过筛,留下细密的纯土。
然后。
对这些纯土进行塑形,弄成很简单的长方体,也就是砖块的形状。
最后投入火炉中慢慢煅烧。
等火炉中的火逐渐熄灭,烧出来的,便是熟悉的红砖,也就是霍光需要的东西。
古代的房屋府邸,大都由木头搭建而成。
这不是霍光追求的房屋。
因为古代的房屋,极其怕火。最出名的,莫过于当年的阿房宫,传说被项羽一把火点燃,烧个精光。
基建方面!
霍光想的肯定是用红砖搭建房屋。
这能省下不少木料,同时也简单省事。如果继续用古代的方式修建房屋,太耗费时间了。
他已经帮助汉武帝完成西北灾情的钱财捐收事项。
所以后面时间,则是在长安城周边四个方向圈地。
圈地的目的便是为了修建房屋,房屋修建需要用砖头,能省事不少。
等砖头烧制出来后。
霍光为其检测着质量,觉得还行,其硬度够了。
于是。
便着人开始大量烧制。
砖头有了。
那么修建房屋还需要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便是水泥。
其实。
明清时期,我国便有自己的“水泥”,是用糯米水浆配合草灰等等东西弄成的,其作用并不比现代水泥差多少。
但问题是。
现在这个时代,哪里弄那么多糯米水浆呢?
还不如正儿八经的自己烧制下普通水泥。
当然。
霍光也可以选择不用水泥,直接用黏土搭建。早期的农村,甚至连红砖都没有,用稻草制作城的土砖,配合着泥土一点一点堆砌出土房子。
这其实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用黏土配合砖块修建房屋,多简单省事?可若是把水泥烧制出来,那作用可大了去了。
只是水泥不好烧制啊!
尤其是其中的铁矿。
汉武帝盐铁官营,铁矿石方面,就算给霍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私自开采。
倒是可以尝试用下炼铁后产生的铁矿渣。
这是没人要的东西。
就在霍光思索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安排在长安城北部圈土地奴仆匆匆找过来,一个个鼻青脸肿了,说是被人打了。
自己的奴仆被人打了。
这还了得。
当即。
霍光便问道:“行凶者是谁,你没报我的名字?”
那些奴仆们便说道:“报了,可是不顶用啊!”
不顶用?
霍光微微眯起眼睛,问道:“对方什么来头,这么狂妄?我这圈地可是陛下应允的事情,哪怕是朝廷上的大官,也不敢跟本议郎作!”
只见那些挨了打的奴仆,支支吾吾地说道:“霍阿郎,对方自称是丞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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