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只留下丢了魂的张翠芝。
她蜷缩着身子,捂着嘴撕心裂肺的哭,鼻涕和眼泪流进了嘴里。
是她错了吗?
另外一边,夏永安一言不发的回到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杨静怡站在原地打转,很担心他。
总憋着,万一憋出个好歹怎么办。
夏沫拍了拍她的后背,“娘,爹现在需要单独的空间,等他想清楚就好了,别担心。”
“嗯。”杨静怡望着里屋,顿了顿,“别站着了,赶紧回去休息。”
扭头对宋云起道:“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
宋云起点头,扶着夏沫回了家。
李柱子很自觉的离开了。
回到家,夏沫想起刚才的场景就一肚子气,“早在十几年前,我以为张翠芝已经看清了夏永寿的真面目,以后不会相信他,谁知道居然卷土重来,不但相信夏永寿,还想把夏英才过继给我爹,不惜想出装病的事!”
“把我爹当什么了!”
宋云起帮她顺气,心里暗暗记住了那两个人。
从城里回来的夏德然一回到家,就见张翠芝坐在地上,身上青紫,腿上还有伤口,以为她被蛇咬了,吓得不轻。
“老婆子,你怎么了!”俯身把她扶起来,一不小心碰到那青紫的皮肤。
他的手被染了颜色。
夏德然僵在原地,又触碰了一下,发现掉色,脸一下子变黑。
质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翠芝双目无神,没说话。
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夏德然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
可她不说。
耳边传来她喃喃的声音,“对不起,老三,娘对不起你。”
“娘错了。”
夏德然眼神一冷,又是装病,又提老三,准没好事。
去了一趟老三家,准备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老三眼神微冷,提到张翠芝眼里没有起一丝波澜。
从杨静怡那里弄清来龙去脉后,他气结,真想敲开张翠芝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怎么这么糊涂!
他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径直的走进屋,没管地上的张翠芝。
晚上,他起来做饭,见她情绪好点,坐在床上发呆。
见她这样,夏德然一点都不心疼,反而觉得罪有应得。
拉开橱柜,准备做面疙瘩,却发现柜子里空空如也,鸡蛋红糖,还有白面都没了。
又跑去杂物间,发现粗粮都没了,只剩下半袋红薯干。
心里诧异,难不成家里遭了贼?
突然想到老二一家今天来过,他跑去问张翠芝,“家里的粮食都弄哪去了?”
张翠芝抬了抬头,有点懵,“在橱柜里。”
夏德然冷着脸,“你去看看有没有了。”
张翠芝拧着眉,拉开柜子查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小半碗的猪油。
惊慌失措的乱翻,又跑去查看家里其他的粮食,发现基本上都没了。
她傻眼了。
自言自语道:“早上还有,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了!”
“是不是老二家拿的?”夏德然猛吸了一口旱烟,烟雾缭绕,把他苍老的面容挡住。
“不可能!老二不会拿!”
“不是老二,那谁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搬走这么多粮食?”
“是不是老……”
“三”这个字就要说出口,张翠芝连忙收了回来。
她想了想,突然想到老三一家走后,老二一家耽搁了很久才走。
那时她正伤心难过,没注意太多。
该不会真如老头子所说,粮食真是老二偷的吧!
不可能,老二已经改好,不会再干出这种事。
她眼珠子乱转,底气不足道:“不是老二。”
夏德然冷笑一声,敲了敲烟杆,“那行,既然不是老二,那就不用顾虑了,报警,让公安来查。”
“不能报警!”张翠芝尖叫。
见她反应剧烈,夏德然这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肯定是老二偷的。
心沉入谷底。
她真是无药可救了!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偏袒老二。
死不悔改!
“家里的粮食被他搬空,仅剩的一点粮食只能够支撑一周的,距离分粮粮还有两个月,不要回来,我们只能被饿死!”
意识到是事态的严重性,张翠芝连忙道:“我这就去把粮食要回来!”
说着拔腿就跑。
夏沫一骂,让她清醒许多,可她觉得夏沫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老三凭什么只关注她对他偏不偏心,而不想想自己对她怎么样,连作为儿子的听话孝顺都做不到,一直跟她顶嘴,从不为她着想。
换做其他人也对他不喜。
随着年龄的增长越老越渴望温暖,儿孙的伺候,她知道老二和英才对她好是有目的的,可那又怎么样,最起码他们愿意装,愿意陪她,跟她聊天。
让他们占便宜,她心甘情愿。
所以这怪不了她。
只能说双方都有错!
来到茅草屋,张翠芝没敲门直接进屋,就连夏永寿和夏英才狼吞虎咽的吃着鸡蛋。
嘴里塞了一整个,把嘴巴撑得老大,手里还正剥着一个。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堆鸡蛋壳。
“鸡蛋全被你们造完了!”
听到声音,夏永寿和夏英才愣住,手忙脚乱的把鸡蛋藏进怀里。
夏永寿扯了扯嘴角,“娘。”
张翠芝心在滴血,这才多久,十几个鸡蛋被造的就剩下四个。
也不怕噎死!
走过去,一把将夏永寿怀里的鸡蛋夺过来,又看向夏英才。
夏英才撇了撇嘴,不情愿的把鸡蛋递给她,低着头闷不做声。
把鸡蛋揣进兜里,张翠芝沉声道:“其他粮食呢?”
夏永寿眨了眨眼,装傻,“娘,你在说什么?”
“别跟我装傻,赶紧把粮食拿出来,我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张翠芝板着脸。
没了老三的照拂,凭她和老头子两个人,挣的勉强够吃,家里的这点粮食就是救命粮!
见不给不行,夏永寿无奈只能把粮食拿出来。
张翠芝发现少了很多东西,比如说三斤腊肉和一斤红糖。
“肉和糖呢?”
“被我们吃了。”夏永寿心虚的低头。
“这才多久,三斤肉就被你们吃完了!”张翠芝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那猪肉是老三送来的,她不舍得吃,就做成腊肉储存。
三斤猪肉,够他们吃上一个月了!
而老二竟然一顿吃完了!
夏永寿舔了舔唇,不敢看她,“太馋肉了。”
前几天吃的都是玉米糊糊,嘴单淡成了鸟,拿到肉就煮了。
三斤肉把他和英才撑的肚子疼,特别满足。
不愧是野猪肉,味道真不错。
张翠芝眼睛充血,气的想打人,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气得她双手发抖。
拎着粮食就回家。
夏永寿按住麻袋,不让她走,可怜兮兮道:“娘,家里没粮食了,给我留点吧,不然我和英才会饿死的!”
夏英才也凑过来,卖惨,“奶,这些日子爹身体不舒服,而我也没力气,上工上的少,上次分粮分的根本不够吃。”
“我不是给你们粮食了吗?”她一个月补贴他们两三次,次次有肉。
“那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东西早就吃完了。”
“……”张翠芝无语。
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二和英才饿死,思前想去,留下了六十斤的粮食。
一人一个月十五斤,能撑到下次分粮。
望着那六十斤粮食,夏英才撇嘴,都是粗粮,拉嗓子不说,还不够吃。
于是叭叭道:“奶,我是个大小伙,正在长身体,很能吃,这点粮食还不够我跟爹吃一个月呢!”
夏永寿也道:“我吃少点不要紧,英才还是个孩子,不能饿着,饿瘦了,就脱相了,以后就找不到媳妇了,我们二房就绝后了。”
绝后这可是大事!
张翠芝咬了咬牙,又给他十斤粮食。
夏英还嫌少,撒娇的唤了她一声,“奶。”
张翠芝硬着头皮,又给了十斤,并道:“就这么多,不能再给了,再给我和你爷爷就撑不到分粮了。”
夏英才瘪了瘪嘴,老头老太太能吃多少粮食,吃了也是浪费,还不如给他吃。
梦想破灭,做不成三叔家的孩子,他以后还要仰仗张翠芝吃饭,就没说什么。
夏德然看着张翠芝带回来的粮食,发出阵阵冷笑,还真的如他猜想一般。
只带回一小部分粮食。
张翠芝心虚,“我去做饭了。”
说完,拎着粮食就去了厨房。
吃饭的时候还是没躲过夏德然的盘问,“粮食怎么少了一大半?”
张翠芝嚼着萝卜干,支支吾吾道:“老二家一点粮食都没了,我也不能看他们饿死,就留了一点给他。”
“你觉得咱家剩下的那点粮食足够让我们撑到七月份吗?”
“够!”
说完,对上夏德然那双能看透人的双眼,底气不足的移开视线。
喃喃道:“勒紧裤腰带还是能撑到的。”
夏德然:“·……”
突然觉得心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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