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行李，张翠芝跟在夏永福身后，走到村口时遇到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好事的村民好奇地问，“你这是上哪去？”
张翠芝低着头，不想回答。
倒是夏永福被追问的没办法，开口道：“把我娘接到城里养。”
别的没多说，觉得多说无益。
夫妻俩骑了一辆自行车来的，如今多了一个人，也坐不下，夏永福就让媳妇骑着自行车后面带上行李先走，他则和张翠芝坐牛车回去。
上了牛车，张翠芝不断往后看，直到红旗大队在自己视线里消失不见，才转过身，眼里是说不出的失落。
没有一个人送她。
在她走后，大树后面走出一个人，他佝偻着腰望着牛车好一会儿，才转身慢悠悠的离开。
大年初一人都在家，张翠芝被夏永福带去城里生活的事，瞬间便被传开了。
“张翠芝咋突然跟着老大一起生活了？”
“我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昨天晚上张翠芝吐血差点死了。”
“你从哪听到的消息？”
“姚秀英说的，她好像是从赵红娟那听来的，她跟我们说早就会传出张翠芝死了的消息，却没想到她不但没死，还跟着夏永福进城享福去了。”
“不管怎么说，张翠芝这次跟对人了，跟着老大比跟着老二强的太多。”
“谁说不是，其实她可以过得更好，一盘好棋被打的稀碎，非要苛待老三一家偏袒老二，这回好了吧，最不受待见的老三有出息了，最受待见的老二却混的越来越差，跟不了老三，还经常被老二吸血。”
“……”
夏德然往老宅走，拐了个弯，走到了隔壁。
伸头往里看看，见院内没有那人的身影，就在门口待着。
大约四十分钟后，背着一捆柴火的夏富贵回到了家，离老远就能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崭新深蓝色棉袄的老人，愣了一下，面不改色的往前走。
两人对视一下，站在原地，都没说话。
夏德然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外加一斤肉票，递给他，说了句谢谢。
这钱和票据，是交了公粮，用剩余粮食换来的。
夏富贵毫不客气，直接把钱塞进兜里，觉得自己是应得的。
微微点头，错开他抬脚进了院子。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到了开学的日子。
一家人再次启程回海市。
离别是在所难免的，夏德然怕被人看见自己不舍流泪，提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等人走开才开门。
望着空荡荡的房子，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快点过年吧。”
新年刚过，他就开始期待下一次过年。
杨国福住在厂子里的宿舍，听到小妹一家要离开，就请了个假去送行，并说了心窝里的话。
“静怡，你别生气，是哥不好。”
“哥，你说啥呢，我们是亲兄妹，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杨静怡抱了他一下，挥挥手，“走了。”
“照顾好自己！”杨建国眼里憋着泪。
“你也是。”
冷战了两个月，赵敏见杨建国是铁了心不向她服软，思来想去之后，觉得自己应该大度点，给男人一点面子，就去主动找他说话。
有些扭捏，“建国，我想通了，咱们一块去小妹家，我跟她道个歉。”
这回他总该跟她和好了吧。
杨建国停好自行车，把车把上的一斤猪肉拎进屋，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妹回海市了。”
“啊，这么快？”赵敏皱着眉，“走之前，咋不过来瞧瞧？”
“过来被你惹生气？”
赵敏：“……”
他在还记仇呢，这都过去多久了。
抿了抿唇，好声好气道：“我是说让她瞧瞧咱娘。”
“这不需要你管。”杨建国洗了把手，进了徐老太的房间。
赵敏站在门口，抬起脚又收了回来、
屋里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娘，沫沫要上学，云起也要上班，小妹一家今早就回海市了，说没时间过来看你，就让我带了一些东西过来给你，让你注意身体。”
杨建国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低声道：“这是沫沫给你的人参，娘，你猜有多少年份？”
人参炮制过的，很耐储存，倒是看不出年份，徐老太想了想，“一百年？”
“足足五百年！”
徐老太被吓到了，捂住嘴一时间说不出话。
活了快七十岁，她倒是见过人参，可那都是幼苗，很小很小，五百年的人参闻所未闻。
咽了咽口水，多看了两眼人参，就把盒子盖上，对杨建国道：“太贵重了不能要，心意我领了，你回头把人参寄回去。”
好东西要用到地方，她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吃了人参也活不成老妖怪，对她没有多大用处，还是给云起，他是个医生，肯定能用到。
杨建国笑了，“沫沫猜到你会这么说，特意嘱托我让我不要寄回去，并带句话给你。”
学着夏沫的语气，“外婆你就放心收下吧，人参我多的是，比这年份大的比这年份小的我都有，也不在乎你这根，你要是寄回来，我就生气了。”
惟妙惟肖的演技，把情绪萎靡的徐老太逗笑了，“这孩子，真是个活宝。”
顿了顿，“你拿回去一半。”
“沫沫给你的，我不能要。”杨建国把紫檀的盒子让在徐老太的床头，方便她拿，“觉得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含一点。”
徐老太固执，“不拿一半，那就先拿一片，随时放在身上，以防万一。”
保命的东西必须放在身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可是听了不少人圈进机器，失血而亡的例子。
没法，杨建国笑着同意了。
走出去后，却见赵敏一直在门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错开她，拖着自行车就要走。
赵敏见状，连忙叫住他，“你不在家吃饭吗？”
“我在厂里吃。”
“厂里的饭不好，就在家吃吧，我给你做红烧肉吃。”
“我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了油腻的。”
望着杨建国离去的背影，赵敏站在原地发呆。
一大把年纪了，她不相信杨建国会为了这件小事离婚，可两人闹脾气也不是办法。
刚才听了他们的谈话，她后悔了，后悔不相信小妹的话。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两人并没有僵持太久，差不多一个月后就和好了，可赵敏却觉得自己跟杨建国疏远了许多，没有以前那样说话毫无顾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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