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陷入诡异的沉默。
沈秋燕哭成泪人,自言自语道:“明明元宝是我生的,为什么我的骨髓没能跟他配型成功!”
“呜呜呜~”
元父叹了口气,搂着她的肩膀安抚,心里也不是滋味。
两人的骨髓都不行,那只有……
“别哭了,我等会给老大打个电话,让她过来一趟,看看能不能配型成功。”
闻言,沈秋燕抬头,“你找婷婷?”
瞬间变了脸色,连忙阻止,“不行,我不同意,婷婷特别怕疼,而且亲家是不会同意的。”
“可老二跟元宝不对付,肯定不会同意捐献骨髓的事。”
沈秋燕沉默。
“就这么办吧,先让婷婷试一下,如果配型不成功就再让元晓回来。”元父拍板钉钉。
“只能这样了。”
元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眼懵的听着,夏沫转移他的视线,跟他聊天。
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元婷婷听了二话没说就答应过来。
见状夫妇二人松了口气。
元婷婷是个老大,从小就特别的懂事,元父和沈秋燕工作忙,经常有应酬,老二元晓几乎都是她拉扯长大,换尿布喂饭都是她,甚至看病也是她。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元晓跟她的感情特别好,在他心里,这个姐姐是比妈妈还重要的存在。
记得元婷婷结婚时,元晓直接把姐夫堵住,揪住衣领,威胁道:“你要是对我姐姐不好,豁出我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好过!”
那时元晓还在上中学,个子很矮,气势却很足,很有威胁力。
别人家的事,不能管也管不着。
夏沫选择沉默。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无聊的打了哈欠。
“困了?”好听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头就被人放在一个温暖舒服的地方,他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时间还早,睡一会吧。”
“嗯。”
头枕在他的腿上,很烫,却很舒服,夏沫侧着身子,眯上眼。
元父和沈秋燕望了一眼,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快晌午的时候门被推开,一个年轻女子急匆匆的闯了进来,“爸妈,我有事……耽搁来晚了。”
带着很浓重的喘息声,气息不稳,显然是一路小跑来的。
元宝眼前一亮,“姐姐。”
姐姐对他可好了,经常给他买玩具,还特别温柔。
夏沫被惊醒,扶着他的腿坐起来,一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某人闷哼一声,她吓得弹坐起来。
眼睛不自在的四处乱晃,轻咳几声掩饰尴尬。
某人幽怨的望了她一眼,调整了一下坐姿,改为翘着二郎腿,并没有准备起来的意思,像是在平复什么。
“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跑的来的?”沈秋燕连忙给元婷婷倒了一杯水。
“先不说这些,元宝怎么回事?”刚才在电话里只是说元宝有病,让她来一样,相信的没说,她一路上胆战心惊,生怕元宝出现意外。
沈秋燕简单的描述一遍。
说完,不敢对上元婷婷的眼睛,“爸妈的骨髓都没配型成功,你和元宝是亲姐弟,就想看看你的骨髓能不能配置成功。”
生怕她误会,连忙解释:“我们尊重你的意见,毕竟手术很疼,爸妈都不强迫你。”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都心疼。
元父也看向元婷婷。
后者突然一笑,“爸妈,元宝是我亲弟弟,他有事我自然要救,就算疼也没事,只要能救好他一切都值得。”
骨髓移植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有点疼,连孩子都生了的人,怎么可能害怕这点痛。
沈秋燕眼眶红润,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婷婷,爸妈谢谢你!”
元父蠕虫唇瓣,“婷婷。”
元婷婷释然一笑。
一家三口齐齐望向宋云起,等待他带着元婷婷去做检查。
宋云起站起来,没说话,走到他们面前,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她怀孕了。”
“什么!”
所有人一脸懵,不可思议的望着元婷婷的肚子。
元婷婷本人摸着肚子整个人都傻了。
她怀孕了?
自从生了一胎,婆婆一直在催生二胎,可两年过去,她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会突然怀孕!
欣喜过后,紧接着脸色一沉,急切地问,“医生,我真的怀孕了?”
“把手伸出来。”
元婷婷乖乖的伸出手腕,元父和沈秋燕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差不多一分钟,宋云起松开她的手腕,“五周了。”
“那怎么办!”
元婷婷眉头紧皱,又问,“医生,我怀孕不妨碍捐献骨髓吧?”
“最好不要。”
元婷婷抚摸这肚子,沉默。
她陷入两难之地。
元宝她想救,孩子她也想要,可世上没有两全之策。
抬眸望了一眼脸色苍白,明显瘦了一圈的元宝,她心如刀割。
犹豫一番后,咬了咬唇,闭着眼下定决心,“我把孩子打掉,救元宝!”
一句话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听到这,一旁的夏沫都惊呆了。
换做是她,她未必能做到像元婷婷这样快速作出决定。
目光落在元父和沈秋燕身上,想看他们是怎么想的。
沈秋霞直接泪奔,把元婷婷抱在怀里,“傻孩子,说什么胡话,这两年你日夜盼望着怀孕,好不容易有了,怎么能说打就打,妈不同意!”
元父落在元婷婷身上的目光很柔和,“你既然怀孕了,就好好养胎,爸还等着抱外孙呢,至于骨髓移植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还有元晓呢,”
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万一元晓配型不成功呢?”元婷婷强扯出一抹小脸,装作若无其事,“一个孩子而已,我还年轻,没了还可以再生,而元宝不一样,他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可就会没命!”
说出这话,她心如刀割,不停地渗血。
元父眼睛红了,错开脸,大声道:“婷婷你先回去吧,这事你以后不要管了,元晓一定能跟元宝配型成功。”
元婷婷感动之余,又叫了一声,“爸,万一没有配型成功呢?”
“没有万一!”
“可是……”
“听话!”
沈秋霞拍了拍元婷婷的手,语重心长道:“听你爸的话。”
元婷婷咬着唇,看看沈秋燕,又看看元父,最后目光落在元宝身上,有些崩溃的哭了起来。
元宝探出身子,抬起小手帮她擦眼泪,笑着说:“姐姐,我又要做舅舅了。”
元婷婷肩膀一抽一抽。
元宝歪头,“姐姐,你不开心吗?”
豆大的泪珠从元婷婷脸颊滑落,“姐姐……”
“我们要听话做个好孩子。”元宝冲元婷婷眨了眨眼。
元婷婷别过脸,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元父和沈秋燕也不好受,元父给沈秋燕使个眼色,沈秋燕就走过去对元婷婷道:“婷婷你先回去吧,放心,元宝会没事的。”
元婷婷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的时候留下一句话才走。
“爸妈,如果元晓配型不成功一定要来找我,我永远在!”
夫妻俩再也忍不住,一个站着哭,一个趴在床上埋头哇哇大哭。
元宝见状,虽然听不懂,心里也不是滋味,觉得是缘故才害得家里难过。
夏沫和宋云起对视一眼。
对这户人家彻底改观。
在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家庭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就是竭尽全力救儿子,不惜一切代价,如果女儿怀孕,肯定哀求或者命令让她打掉,而不是关心女儿的感受。
元家却不一样,他们尊重女儿的意见,只询问不强求,一视同仁。
如今希望寄托在元晓身上,元父又去报纸亭打电话。
是外婆接的电话,听了这事,片刻不敢耽搁,就去找元晓。
元晓听了脸色很冷淡,直接道:“他生病管我什么事?凭什么要我的骨髓,凭什么!”
外婆劝解,“你爸妈都没有配型成功,你姐姐怀了孕,只有你可以。”
元晓眼神一凝,“他们让姐姐把孩子打掉吗?”
“没有。”
元晓脸色这才好点,但还是不愿意回海市。
对于元宝,他心里厌烦,不想救。
在爹娘心里,元宝最重要,他和姐姐加一块也比不上元宝一根指头,元宝生病,他们该很伤心吧?
外婆劝了半天也没用,只能如是告诉元父。
元父听了心跌入谷底。
浑浑噩噩的回到病房,沈秋燕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
“怎么样?”
元父不想说话,摇了摇头。
沈秋燕腿一软。
元父深深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宋云起和夏沫,“今天怕是不行了,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去劝劝元晓。”
宋云起点点的点头,事不关己。
“那我们走了。”夏沫挽着宋云起离开,走到一半,戳了戳他的后腰,见他低眸,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宋云起会意,不知从哪抽出银针,给元宝扎了几针。
元宝没哭,觉得一点都不疼,只是有点痒。
沈秋燕疑惑,“这是?”
“帮他稳定病情,三天内都不会出现意外。”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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