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生。”陈最说,“也许是以前去过清醒梦境的客人,毕竟我这么帅,被女客人念念不忘也不稀奇。”
陈最轻笑,语气淡淡的,犹如真如自己所说那样,不偏一字。回答别人的问题时,要是不直视对方的眼睛,那轻易就证明了回答者的心虚。于是他一直望着林觉。
细微末节,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是这样啊……”林觉拖长了尾音,最终点了点头,“确实合情合理。”
“对啊,不然还能是什么。”陈最打了个哈欠,“不早了,你今天还回家么?”
困意渐至,陈最的眼睛眯出眼泪。他抹着眼角,起身就要往卧室走去。屁股才离开沙发,垂立在侧的手腕被猛地扣住。
“陈最。”
林觉的声音到此为止,但仍紧紧扣着陈最。由此,陈最感受到了身后人的变化。
手腕侧的凸骨不住的被林觉的指腹摩挲,倾泻着小块皮肤,像在陈最表面一层最昭著的地方试探。
这气氛忽而微妙起来,陈最把手附上被扣住的位置,轻声问:“……怎么了?还有话要说?”
“如果我说了,你都能诚实回答我吗?”
低着头的林觉只留给陈最黑色的头顶。令陈最诧异的是,过去短短几十秒,自己甚至听到了林觉声线里的微颤。
“你在说什么呢……”干巴巴的笑容扯得嘴皮发裂,陈最企图抽出被束缚着的手,“突然这么感伤……”
如同一场还未吹响号角就结束的拉锯战,林觉缓缓放下手,像刚才都是陈最的错觉般,他如常的笑道:“被吓到了吗,开个玩笑。”
绷着的弦顷刻之间就断了,陈最仿佛听到头皮上滋滋的零碎声。
“看你这傻样,笨死了。”林觉揉了揉陈最已然僵化的脑袋,起身挎上背包往大门走去,“我要回去了。”
似梦初醒,陈最“嗯”了一声,他望着林觉要离开的方向,“路上小心。”
门把开启的咔哧声还只响到一半,林觉的声音补下了后一半。
他说:“陈最,下次我再来,能录上这道锁的指纹吗。”
平躺在床上的身体毫无放松的迹象。
房间内开足了冷气,泛出幽幽蓝光的加湿器汩汩释放着苦橙的香气。天花板上的浮雕演变成若干种物体。
一旦失眠,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就像走马灯剧场,剧场内只有唯一的导演、编剧、演员和观众。
瘫在被单上的手还抓着手机,暗淡无光的屏幕让它像一块铁砖,只是在几分钟前,屏幕倏地闪起,滑来一条未知人的短信——
陈最,我是阮清河。明天有时间吗?见一面吧。
那是哪一天了,陈最不记得了。
那天也是像今夜一样,幽雅静谧的上空聚满一团又一团乌黑的云朵。他觉得用“黑”形容“云”就是不妥的,“云”不应该就是白白的吗?
可他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那也没关系,不过就是闲时发慌的脑子流连在外的片刻,他马上就能收回来了。
毕竟他现在满怀心事只想快点去到黎曜身边。
一刻钟前,他办完事问黎曜在哪,得到的答复就是他现在正赶去的地方。
那地方他再熟悉不过,只是没想到黎曜会在那里。
大晚上充斥光亮的建筑体,除了酒吧,便是学校了。
陈最在清醒梦境上班这么久,早就对这周围有个高中的事实见怪不怪了。他以前犯懒的时候就会从酒吧后门偷偷摸出来,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外墙之外的f高。
一排排窗户里的作息只比酒吧早,他能见证一盏又一盏如昼灯光的休息,然后转身再钻回依然醉生梦死的空间。
“哟,这不陈最吗?离职了又来光顾老东家?”入口处聚集了几个陈最的前“同事”,他们打量着陈最一身清爽的装扮,打趣着,“从良了果然不一样呢。”
“是啊是啊,你们就羡慕嫉妒恨去吧。”陈最没空搭理他们,随口敷衍了几句搭话,“黎先生在哪里?”
几个mb又来劲了:“哎呦喂,陈最,你看这样子,低眉顺眼的,黎先生坐那边呢!还不跑过去!醋坛子都打翻了哦!”
“要你们多嘴!”陈最横了他们一眼,就赶紧往那方向找去。
“让一下,借过……”
场子里人还是多,又吵。陈最穿过狂欢的人潮,总算在角落里的吧台看到想见的人影。
“……黎先生!”
黎曜这里怕是在这嘈杂下最让人不可思议的一桌了。仅有一人的吧台,他抓着酒杯一口接一口喝着闷酒,似乎就在某个世外桃源,外事莫不干己。
陈最皱起眉,再走上前,默默蹲在黎曜面前,注视着这张让他分外迷恋的脸……和人。
“黎先生,你怎么了……”陈最小心翼翼的抽走那只酒杯,“心情不好吗?”
黎曜深邃的眉眼压得极低,薄唇抿得紧紧的,直到酒杯被人抽走,他才意识到陈最的到来。
“你来了。”黎曜的笑容极度勉强,嘴角的弧度死板生硬,灯红酒绿,霓虹灯照的人看不清人。
“出去走走吧,我想吹吹风。”黎曜突然伏下身在陈最的耳边说,“陪我一起。”
远离那头的花花世界,这边公园的与f高更贴近,与之也更僻静。陈最和黎曜静静地散过,皎洁的月光打在石子路上,落地生辉。
“坐这儿吧。”黎曜指着几步外的石凳,“说说话。”
陈最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他很欢喜有这种独处,心脏都砰砰直跳,活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似的。
“好,我坐这边。”陈最拿出口袋的纸巾,“我先擦擦。”
“不用。”黎曜摆摆手,直接坐了下去,微红的面庞上露出了浅笑,“怎么才过来?一直联系不上。”
陈最擦了擦鼻尖:“有点事要处理。”
“嗯,有事解决不了一定和我说。”黎曜点燃一根烟,“你妈的住院我已经安排好了,医药费的事情不用担心。”
“黎先生!”陈最怔了一下,撺紧拳头,“是她儿子无理取闹!根本不用管他们!”
“怎么这么说,毕竟是你的生身母亲。”黎曜伸出手揉了揉陈最的脑袋,“就当是还她的生育之恩,不要有负担了。”
黎曜的温柔一下让陈最鼻头泛上酸意,他偏过头小声:“……我恨她。”
“你受了很多苦。”黎曜轻声细语,“小最,我都知道。”
“我不想在黎先生面前哭,那样的话,我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了。”陈最用力抹开双目充盈的水光,给黎曜展现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黎先生特意出来,想和我说什么呢?”
黎曜突然不出声了,他只是一口口把指尖夹着的香烟抽完。直到烟蒂燃尽,几乎快要烫到手指,陈最才抢了过来丢掉。
陈最端详着,面前的黎曜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
“黎先生,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很奇怪。”陈最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询问,“……新区那块地……”
“刚才高子扬给我打了电话,新区的地已经没问题了。”
黎曜说着,没注意陈最脸上转瞬即逝的如释重负。
“哈哈,那就好……”陈最傻笑着,“嗯,解决就好了。那……”
“小最,我要结婚了。”
陈最的嘴还是微张着的状态,他还想问,黎曜说出的话就是一根针,不偏不倚的掉进了自己喉管,让发声的部位浸满了血渍。
“我要结婚了。”黎曜沉吟,“小最,你会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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