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挑着粪又走二里地,以低价卖给村子里一对穷苦的老夫妇。
她心里头憋着气,拿着卖粪所得的几枚铜钱买了一壶清酒。
酒还没来得及喝,就见五六名昆仑宗弟子横拦眼前,为首的弟子冲神情呆滞的云晚出示令牌:“长老命我带你回去。”
她下意识地去寻找谢听云背影,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他。
不知何时,他变了身昆仑门服混入其中,怪异的是其他人像没看到他似的,全然无视,任由他跟在队伍当中。
灵马奔腾,不过几刻钟就赶回到昆仑。
一行人行色匆匆,顿时惊扰到殿台修炼的弟子们。
他们都不在修炼,交头接耳不知嘀咕什么
云晚没来得及听清,就被押送至长老内阁,这下子她更加担心谢听云。
大殿之内庄严肃穆,正中摆有窥天阵,阵法接连整个外门,可以清楚观测到弟子的一举一动。
云晚额冒冷汗。
难不成……她薅羊毛的事被发现了?
惹火烧身,云晚无暇再顾及谢听云动向。
一念之间思绪流转了百来回,直到耳畔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云晚才小心翼翼抬起头。
“掌闲司弟子?”
问话的乃是外门长老隗九相,云晚不敢造次,毕恭毕敬:“是。”
“可知错?”
云晚脑袋瓜子转了转,声音干巴巴地:“我、我不该偷偷卖大粪。”
殿内沉默,饶是隗九相也没想到她认的是这个错。
“我指的是,擅离职守,未听宗门号令便随意除妖。”
云晚愣了愣。
隗九相牵引阵法,之上浮现出雪崖洞和镇上百姓的流言蜚语。
他们口中,月郎已被狐妖所杀,钱夫人悲痛欲绝一夜苍老,而云晚就成了怒斩狐妖的正义之士。
全镇百姓都欢呼她有侠义风范。
云晚看得脑子发懵。
全然想不到一天不到,这件事就被传得这么离谱。
“我没有除妖。”云晚老实解释,“是月狐生自尽而亡,和我没多大关系。”
“不过你还是应允了,不是吗?”
云晚低下头颅:“弟子甘愿认罚。”
她深知解释过多都没有用,昆仑宗法宝众多,既然知道她和月狐生的事,也会知道月狐生的遭遇,如今不提是不愿提,没有必要再和他们浪费口舌。
云晚态度谦卑,与其他新入门的弟子较为不同。
“知你不甘,可世间就是如此,各有所求,各有所求不得。”隗九相双手负后,身为从道者,自然可以窥见萦绕在云晚心中的郁气,瞥向她,“凡尘俗事众多,你要学不会放下,早晚一天会被心魔侵蚀。”
云晚抿了抿唇,“弟子知道。”
隗九相瞧见她的慧根,没再多劝,“起身过来。”
云晚疑惑看他两眼,慢慢站起来走了过去。
隗九相摊开手掌,一个晶莹剔透好似水晶球般的宝器浮于掌中:“此乃云镜,可窥灵根,你贴掌过来。”
云晚小心翼翼把掌心贴上去,热冷两种极端的感觉不住在掌心交叠,云镜迅速变换色彩,只见绿芽舒展凋零;冰雪在眼前绽放,水光闪现,又见尘土席卷而来,最后云镜里的画面停在一片炽红燃烧的烈火之上。
隗九相眼里亮起光。
红色,这说明云晚是火灵根,她有着很强大的领悟能力。然而没有欣喜太久,火光渐渐熄灭,形成灰暗的色泽。
隗九相的笑容同时也僵硬在脸上。
火灵根世间少有,奈何是废灵根,有和没有基本没两样。
他觉得可惜。
这一届新入门的弟子没几个奇才,都是资质平平之辈。得以从窥天阵里看见云晚表现,便以为她是被忽略的奇才,还暗自欣喜许久。想来也是,若真的是罕见奇才,怎会入职掌闲司。
隗九相又试探云晚修为,惊讶发现她竟然到了筑基,不过气息不稳,灵力虚浮,与其他筑基期的修士相比要弱上几分。
隗九相已有定夺,收回手:“即日起,你与外门弟子一起修炼罢。”
云晚的脸上写满怀疑。
“每半年都会对外门弟子进行一次考核,若能通过便可进入内门,成与否全凭你造化。”隗九相道,“虽然你根基不稳,却有着常人唯有的魄力,加以修炼,切忌懒散。”
隗九相见云晚还呆愣着,笑容和蔼:“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长老了?”
云晚总算回神,弓腰叩谢:“多谢长老抬爱。”
“去罢,师姐会给你领路。”
云晚跟上领路女修的步伐,出去时脑袋还是恍惚的。
费劲吧啦老半天都没能进入外门,结果挑个大粪一回来就得偿所愿了??
她回掌闲司整理好东西,跟着女修前往外门弟子所住着之处。
“这是演武场,弟子们都会在这里切磋。”女修边领路边向云晚介绍,“穿过谢水台就是膳堂,你若没有辟谷,就去那里用食。再往后是昆山秘境,秘境只有考核日才会开启,平常不得随意踏入。”
这是云晚第一次来到除了掌闲司和桑园以外的地方。
整座被仙雾笼罩的昆仑宗恍若仙境,宝殿珠楼,碧瓦重檐,看得正出神,女修停下:“这里就是琼羽楼,女弟子起居的地方。”
女修领云晚进门,七拐八拐来到一个院子里。
“每间屋住留人,几天前这里刚巧死了一个,你就住这儿了吧。”
云晚进去打量一番,屋子还算大,睡得都是通铺,比起掌闲司的寒酸简陋,此处简直就是天宫。
“那你歇着吧,若有不懂的就问问你身边人。”
“多谢师姐。”
云晚道完谢,取下包裹准备收拾。
中间刚巧空出一个位置,云晚正要铺床,突然有人急色匆匆地撞开她,扑过去把被子往过一拉,“不好意思,这里是我的。”
云晚没有理她,又向前一步,那个位置也被占据。
同寝的女修们表现的十分不善,有几个倒是没显露在脸上,但从眼神来看也是同样厌嫌她。
“你刚挑粪回来,身子都不洗就想上来?”
云晚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是有点邋遢。
她转身离开,简单冲洗一番后又回到屋子,未等进门,就见自己的包裹被人随意地丢在门口,里面的东西杂乱无章在地上。
懂了。
寝室霸凌。
——这活儿她熟。
云晚撸起袖子走闯入屋内,顺手把门栓给合上。
五人都在,有的对她冷冷一撇,有的嘲讽一哼。
能进昆仑宗的自然都心高气傲,突然多出一个从掌闲司过来的自然不服气,云晚很是理解。
“我东西谁丢的?”云晚的眼语调极为平静。
香湘儿站出来,倨傲扬眉:“你的东西不干净,我就帮你整理出去了。”
“哦~~”云晚拉长语调,没等她收回那抹刻薄,就伸出五指扯住香湘儿的头发往外拖拽,来到水盆处,按住那颗脑袋狠狠压了进去,“我看你脑袋不干净,也帮你洗一洗。”
云晚手劲如牛,香湘儿挣脱不开,水盆里的水花因为她的挣扎而四处飞溅,周围充斥着一声声痛苦的呜咽。
后面几人面面相觑,提剑指向云晚。
器灵觉察出危险,白光闪现,号令剑气,饶是神剑都不敢逃开器灵命令,更别提这只是普普通通的长剑,刹那间利剑从她们掌心脱落,任几人想拿都拿不起来。
[杀吗?]器灵打了个哈欠,平稳无波像是再问吃什么一样随意。
[不用。]
器灵没再插手。
时机已到,云晚拽起香湘儿。
她浑身湿漉,在云晚掌心可怜瑟缩着,不敢哭,只低低地啜泣。
“还有我的位置吗?”
众人后退,麻溜地给云晚整理出床铺,被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掖得整整齐齐。
云晚又问:“你们以后听谁的?”
“你、你的……”
看出云晚是个硬茬,几人大气都不敢出。
云晚没有过多为难,松开手,终于逃脱魔爪的香湘儿踉踉跄跄躲到朋友怀里,看着云晚的眼神满是惊恐。
刚才……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杀意浓郁,冰冷刺骨,到现在都忍不住怕。
“过来。”云晚对她们勾勾手。
几人相互对视,战战兢兢地走到云晚面前:“老、老大。”
这个称呼让云晚呼呼吸一窒,“来个正常点的称呼。”
几人眼眶通红,委委屈屈:“主、主人……”
“……那还是老大吧。”
在数目之下,云晚把卖药草所得的丹药从储物袋里取出来,一颗一颗分给五人:“抽空帮我问问你们熟识的药修,打听打听这些丹药的成分,打听出来再写好单子给我,明白吗?”
几人手一抖,嘴唇苍白几分。
云晚不耐烦地扯起嘴角:“只是普通的修炼丹,没毒,不信我吃一个。”云晚当着几人的面生吞丹药,她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云晚反应,见她还好生生地后,长舒口气。
“当然。”云晚话头一转,指尖在香湘儿的脖颈游离,冰凉的触动宛如蛇信子在上面吐息。
香湘儿脊梁紧绷,泪花再一次在眼眶闪烁,云晚说得不紧不慢:“如果你们想找长老求助,我便说……这些丹药都是你们偷来的,看长老是信我一个刚从掌闲司过来,被你们欺负的新人,还是信你们好不容易考进来的弟子。”
显而易见会是前者。
威胁过后,云晚又取出几颗灵石,看见甜头,她们果然又变了脸色。
“来,吃掉。”
云晚强迫几人吸光灵石里的灵气,未等他们回过神,云晚弯眼一笑:“好了,你们收了我好处,就和我是一根绳上的了。”
几人脸色苍白。
她给的都是世面常见的丹药,炼法不难。
香湘儿她们入门许久,相信认识不少药修,由她们旁敲侧击问出所需药材,最合适不过。到那时她再买通掌闲司弟子,弄来桑园不要的药草,炼制成后贩卖出去。
妙啊。
见她们还杵在原地,云晚顿时不耐:“愣着干嘛,问去啊?”
五人乌拉作散。
云晚拍拍屁股起身,准备现在就走一趟掌闲司。没记错的话谢听云好像混了进来,她决定就让谢听云接任她的工作,每天给他薅垃圾,安全还可靠。
才出琼羽楼,云晚就感觉无数双视线在跟前游离,这些视线和回来时的那些眼神一模一样。
正困惑不解着,从她身边跑过的人忽然来了句——
“就是她,靠走私大粪一跃成为外门弟子的那个!”
“光天化日,干什么不好,偷大粪……”
“只听说过走后门入宗;可没听过走后门之物入宗,果然,昆仑宗要完。”
“……?”
你他娘才是偷大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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