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魔兵协助,反叛军一直从临岩杀入到不暨城,又从不暨城杀入皇城。
在谢听云几人赶赴皇宫时,申屠危已经杀了皇帝,并且顺利救出了被囚在暗牢里的兄长申屠璟与其余家臣。
面对着单枪匹马闯入的弟弟,申屠璟表现得极为震惊:“子亦?”
申屠危二话不说砍断他身上的铁链,“大哥,我来救你了。”
两兄弟自分别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申屠璟吃了不少苦头,每天不是皮鞭打就是烙铁烫,但毕竟是沙场打出来的将,除了身体不太好外,精神一点也不差。
他呐呐地打量着他,终于回过神来,问:“你、你怎么来的?你……”
太过诧异,申屠璟有些口齿不清。
这里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申屠危没有多言,伸出手轻而易举就把他扛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申屠璟许久不见天日,照射而来的日光让双眼产生了短暂的失明,他抬手遮住太阳,好半天才适应了白日。
他微微睁开眼。
皇宫化作了战场,充斥着狼烟与厮杀之声,还有数不尽数,飞荡在天边,毕生从未见过的怪异物种。
申屠璟心神一凌:“这是……”
“哥。”没等他把话说完,申屠危便扣住他肩膀,双目逼视过去,“你听我说。”
申屠璟也顾不得其他,收回声儿专注听着。
申屠危脸上布满伤痕,冷硬的战铠上沾染着尚未干涸的血迹,此时有皇城军不怕死的举刀冲上,他抬臂抵挡,反手将锐利的尖刀捅了过去,只听刺啦一声,刀剑穿过那人胸膛,鲜红滚烫的鲜血瞬间溅了出来,他怒张着眼睛,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申屠危抽回刀,搀扶着兄长躲到角落处,半蹲在他面前,唇瓣紧抿,双眸中盛满韧性,没有片刻啰嗦地说道:“翼皇已死,我要让你当新朝的皇帝。”
申屠璟瞳孔紧缩,“你……你说什么?”
申屠危用力攥握住兄长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唇边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从小到大都是你让我,现在,我也让你一让。”
申屠璟喉结滚动,迟迟没有发出声。
后面的魔兵还在源源不断涌入,别说是翼军,就算是他也不是这些东西的对手。
他不傻,事到如今也意识到什么。
望着身后那些食人血的异种,申屠璟顿感难噎,干涩着嗓音开口:“子亦,这些……是你弄来的?”
申屠璟常驻边疆,所见所闻多过他人。
边疆处有一处奇异山,听路过的道士说,这山是隔开两方异界的结阵,一方世界有一方规,谁也不能互相干扰,一旦强行掺和,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人间不可能存在这样的物种,那么就是……他换来的。
申屠危不说话,低头默认。
申屠璟觉得他是糊涂了,想责备又说不出口;想骂又张不开嘴。
所有的话语一下子都卡在了胸腔,化成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眼眶都是红的。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你……”
申屠危垂眸道:“父亲与先生被我安葬在阳青镇,尘埃落定之后,兄长务必接他们回来。”
“我……他张了张嘴,“是我无能,只能寻求鬼魅之法。”
申屠危深深自责,面前的兄长哑然哭了出来,又气又恨,握紧双拳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他,铠甲有十几斤重,打在身上连骨头都在疼,申屠危不避不让,一动不动任由他打着。
申屠璟一边打一边骂他混账,最后狠狠把人捞在怀里,痛哭出声。
“糊涂!你真是糊涂!!”
可是他知道弟弟额不傻,也不糊涂,怪就怪世道无常,天命不公。
申屠璟恨,不知是该恨这江山,还是该恨申屠危的不理智。
申屠危笑了起来,“别哭,不至于。”
“你他妈是我弟弟啊!!”
申屠璟气到破嗓,抱着他的双臂因不住用力而发颤。
申屠危是家中次子。
自小乖巧,深得长辈喜爱。申屠璟长他十岁,母亲早死,父亲又常驻边疆,一直以来都是他照看着长大的。
这让他怎么舍得,如何忍心。
他恍恍一怔,差些握不紧刀。
“可是……我走投无路了。”
他没办法。
兄弟死在眼前没有办法;至亲死在眼前也没有办法。
若能得以救天下,哪怕化为厉鬼,哪怕堕入修罗惹人痛恨,又何尝不可?
“大哥,对不起。”
申屠危睫毛微颤,大手扣住兄长脖穴,用力往下一按,本来还在哭泣的申屠璟白眼一翻,仰头晕倒在地上。
战事即将平定,剩余的自卫军全部投降。
申屠危小心安顿好暂时昏睡过去的申屠璟,支着手上那把染满腥血的长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雾气中有狼烟的味道,也充斥着难闻刺鼻的血腥气,这是伴随他长大的熟悉气息。
以前他总问父亲,“战争什么时候才能平定。”,父亲给不出答案,现在……终于快了。
“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但是,也请你信守承诺,莫要伤及无辜。”
话音落下,申屠危感到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强行剥离,藏在识海之中的残魂伸出利爪,毫不留情地蚕食着他往生的所有记忆,他的灵魂如同是身陷囹圄的动物,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点吃掉而无能为力。
很疼。
很疼很疼。
然后是漫长的平静,安宁,最后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祥和,就像是一滩死水,再也激不起半点的涟漪。
随着意识退却,脚下终于难以支撑全身的重量。
他重重坠倒在地上,看了眼最后的凡尘,当最后一丝记忆被抽离之时,申屠危的魂魄如数被魔魂吸食,最后完全取代,获得这具身躯的支配权。
他先动了动手指,然后尝试支撑起身,最后完全站立起来。
当“申屠危”再次睁开眼时,一抹红光从双眼闪烁而过,随即,一道淡淡的焰火魔纹浮现在额心处。
距离最近的魔兵显然感知到什么,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墨华便抬掌将魔兵强行拽了过来,单手拧断他的脖子,将他体内的魂珠与魔息吸食殆尽。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越来越多的魔兵成为助他恢复修为的炼人,然而没有魔兵想逃,甚至甘愿臣服在脚边,为他们的魔君献上极致的忠诚。
墨华将掌心覆盖在腹前。
这具身体由邪魂所化,是天生的魔修,甚至都好过他最开始的肉躯,他很满意。墨华又摸了摸脸,透过地上的刀刃,他看见一张与谢听云如出一辙的面容,顿时感到厌恶,眼梢露出杀意腾腾。
谢听云的气息正在上空接近。
墨华体内没有金丹,修为又大不如前,哪怕谢听云如今只是个小小元婴,他也不是对手。
“走。”
微一抬手,身后的魔兵全部跟着他离去。
墨华离开后不久,云晚等人终于赶到皇城。
皇宫已变得一片狼藉。
鎏金铸造而成的宫殿化作人间炼狱,鲜血汇集成海,尸骨堆砌成山,魔种趴在死者身上,贪婪地吸食着他们身上的血肉。
几人目不斜视直直奔至主殿。
翼朝的皇帝早就死在了王位上,被他戴在头顶,象征王权的冕旒坠落在脚边,玉珠上沾满血迹。
他的胸前横插着一把尖刀,正中心脏处。
柳渺渺一眼觉察出异常,上前几步,抬指点向翼皇前额,再微微施力往出一抽,竟抽出一条通体银色,如同丝线般的蛊虫。
蛊虫在她掌心处不住扭曲挣扎,片刻不到,虫子便没了生息。
“梦花蛊。”
云晚有印象,记得原著中特意提及过。
此蛊虫一子一母,母虫可命令子虫,一旦子虫入脑,那么此人所作所为皆不受自己控制。
也就是说……
翼皇根本不是想求仙问道,而是早些时候就被人有意控制了,所谓的大病托梦根本就是一场荒谬的阴谋!
“梦花蛊只有嫦曦才会炼制。”柳渺渺死死捏着那条死去的蛊虫,咬牙切齿道,“这一切……都是被她策划好的。”
魔族故意利用皇族引起民愤,激起祸端。
如今想来,那个问仙台一开始就是为他们而建,目的就是将他们骗入其中,困在棋阵里。
云晚喉咙发干,不禁看向谢听云:“他们这样做,是为了申屠危?”
也许墨华来这里并不是毫不躲藏,而是为了寻找合适的肉身。
申屠危身为谢听云的邪魂转生,自然是一个最完美的选择。假如墨华不能自主夺舍,那么就需要借助外力帮忙。他命嫦曦操控皇帝,随后又灭了申屠家,激起申屠危的反叛心后,再用魔兵为由换取他的身体,以申屠危的赤胆之心,哪怕是为了百姓也会毫不犹豫答应。
如果云晚猜想正确,那么就能说通这些魔兵为何而来,它们又为何不杀反叛军。
谢听云点头:“是。”
申屠危魂脉不凡,加上天性正直良忠,哪怕是墨华也难以夺舍。
她急忙追问:“那申屠危现在……已经被夺舍了?”
谢听云抿唇不语。
他此时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云晚陡然无力,微微垂着头,一颗心彻底沉入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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