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洛辰宇就联系了国内最先进的脑科医生到医院给蒋丽芳治病。
医生告诉夏慕慕,因为病情发现得太晚,所以想要手术痊愈的话基本是不可能了,最多,病人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
如果硬是要动手术,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母亲还要接受无数次化疗的痛苦。然后,她果断放弃了手术。
母亲不手术,应该也是不想痛苦地死去吧。
所以,夏慕慕选择了不动手术。
母亲的病情夏慕慕并没有告诉父亲,父亲这些年来的身体也很不好,她倒是害怕他受不了这个刺激。
夏季同自从蒋丽芳住院之后,最喜欢的钓鱼活动也省了,只是在家里种种花儿。
他说,老伴最喜欢花了,他年轻的时候都没怎么送花给她。希望她病好了之后一回到家就可以看到整个花园都是盛开的鲜花。
看到父亲在院子里辛勤的背影,夏慕慕总是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父亲年轻的时候还是个穷小子,虽然是有一身抱负,但是母亲却是名门之后,自然家里人是反对母亲嫁给父亲的。
母亲却坚持要嫁给父亲,说父亲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人,就这么抛弃了工作和家人,宁愿嫁给父亲这个一事无成的年轻人,全副身心都投进了这个家庭。
后来父亲果然成功了,母亲当年下在父亲的赌注没有下错,她赌赢了这一把。
只是后来夏氏越做越大,父亲也变得越来越忙,很多时候都是母亲在操劳着整个家。
想不到现在终于到了享福的时候了,母亲却病倒了。
于是夏慕慕就整天往医院那头跑,有时候陪母亲说说话,从来不在父母亲面前提关于病情的事情,她也没有再因为这个掉泪。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哭了,母亲会伤心的。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一个月,夏慕慕这天还是和往常一样到医院探望蒋丽芳,没想到到了医院却不见母亲的身影。
问了值班的护士,护士说是父亲将母亲接了回去了。
回到家里,见母亲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似乎蒋丽芳今天的精神特别好,和以往脸色苍白的样子都不同。
夏慕慕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回光返照。似乎人在快要离世之前都是这个样子的。
她努力将脑海里的想法赶走,扯出一个笑脸,向着母亲的方向走了过去,叫了声,“妈。”
蒋丽芳见到她,像个孩子般笑了起来,“慕慕,你来了。”
母亲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服,因为有阳光的关系,倒是不觉得冷。
夏慕慕正想开口问母亲怎么回来了,母亲却只是看着满园的花儿微微地笑着。
“慕慕你看,这些花都是你爸种的。”
“嗯,我知道。”
她每天都会回家一趟,拿张姐给母亲煮的鸡汤。
所以她每天都会见到父亲在花园里忙碌的身影。她知道,父亲是在用心血来浇灌那些花儿。
“是不是很漂亮?”蒋丽芳见到这些鲜花就像是少女一样开心。虽然已经是几十岁的人了,母亲笑起来还是和少女一样羞涩。
“嗯。”夏慕慕点点头,在母亲的轮椅边蹲了下来,和母亲一起看满园盛开的鲜花,晒着太阳闻这个院子里温暖的花香。
蒋丽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抿着嘴笑,“以前我总是嫌弃你爸不够浪漫,人家追女孩子都是送玫瑰花的,你爸倒好,连一句浪漫的话都不肯说,更不用说是送花了。”
“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爸种的花,妈这辈子也不算是白活了。”蒋丽芳满意地闭上了眼,感受这一刻阳光的温暖。
夏慕慕握着她的手摇摇头,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妈,说什么呢?不是说要等我生了孩子之后帮我带孙子吗?”
蒋丽芳睁开眼,这个女儿就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了,只不过现在见她都已经嫁人了,而且对方还对她那么好,她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妈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妈累了一辈子,也想休息了。”
蒋丽芳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叫夏季同把她带回了家,她不想就这样死在冷冰冰的病房里面。
这个家是她一生的归属,落叶归根,她想死在这里。
“慕慕,以后你要幸福,好好照顾你爸爸。”
夏慕慕眼泪不住的掉,想反驳,只是见母亲那个样子,她只能默默点点头。
“好了,叫你爸出来吧,我有话和他说。”
夏慕慕站起来点点头,立刻到房里扶着父亲到了院子。
两个老人就这么在一起,父亲牵着母亲的手,脸上全是笑意,阳光暖暖地洒在他们身上。
时光变迁,两个相爱的人还是在一起执手相看阳光,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夏季同就这么一直陪在蒋丽芳身边,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将头靠在他身上,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断了气。
老人十几年来都没有掉过泪了,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夏慕慕在厨房刘捣弄了很久,那么多年以来都是母亲给她做好吃的,他却从来没有为母亲下厨过一次。
等她差点将厨房都烧了,终于才做出了一些像样的菜。
将菜捧到饭桌上,正准备到院子里叫父母吃饭,结果见父母还是在院子里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她上前去一看,只见母亲闭着眼睛,脸上是安详的微笑,父亲则是老泪纵横,还是握着母亲的手不肯放。
之后发生了什么,夏慕慕都不太记得了,她似乎只记得后来洛辰宇赶了过来,然后将她抱到沙发上休息,然后她就这么一直看着天花板发呆。
似乎,房子里有他在走动的声音,他打了很多很多个电话,似乎在说些什么葬地还有葬礼的事情,可是这些她都已经毫不关心了。
倒是夏季同,对蒋丽芳的离世看得很开。
就像是蒋丽芳说的那样,她为这个家已经付出了一辈子,现在也累了,他应该放她到天堂那边休息休息了。
何况老伴的病他一早就知道,已经有了快一年的时间了,只是为了不让夏慕慕担心一直瞒着她而已。
所以,等洛辰宇安排好人来将蒋丽芳接走,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回了房,然后翻出他们年轻时候的照片。
他要记住她最美的样子。
弄完这一切之后,洛辰宇将夏慕慕抱到车上,然后吻了吻她额前的碎发,又给她披了件外套,温柔地说:“走,我带你回家休息。”
夏慕慕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从刚才她眼神就一直空洞,现在也是,只是漫无目的地看着前方,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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