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锋大步走进来, 虽然这豪华囚牢足够宽敞,但身高有一米九多的安雪锋眉眼含煞进入囚室时压迫感非常强的,甫一进来他的目光就像被磁石吸引一样直接望向角落中的卫洵,把太阳鸟从头到爪打量了个遍的同时习惯性向他那边快步走去。
直到感受到充满不善敌意的太阳门污染时, 安雪锋目光一扫注意到太阳鸟身下压着的, 有些变形却还算眼熟的面具时才将将停下脚步,站在距离卫洵不远不近的另一边沙发旁, 就这样通过精神沟通浅浅帮卫洵纾解, 传递过去一些担忧安慰的情绪。
安雪锋知道他们不会被关太久, 很快就会出去,更不会有什么审判——和毁掉污染源这件无与伦比的大功劳相比, 之前那些违规搞事都不过是浮云罢了, 旅社自会算好这笔账。实际上旅社把他们这堆人狠狠关起来, 不过是不想让他们在旅社处理残局时候再搞事而已。
现在不希望他们出事的反倒是旅社,毕竟世界上污染源还有不少, 这次能除掉一个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但谁说他们以后不能除掉更多?所以安雪锋才能这么轻易的就跟旅社打通了报告,从自己牢房来到了卫洵这边, 他的理由是卫洵受污染严重, 必须要及时纾解,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旅社很快就同意了,然而这借口并不是安雪锋敷衍旅社的幌子,他能感受到卫洵的情况的确非常糟糕。多个主事人再加上议会议员们一起清除污染效率很高, 过不了今晚他们就能被放回驻地,正常结算,正常睡觉处理污染,但哪怕是一两分钟对极度担心卫洵状态的安雪锋而言都十分难熬!
在看到污染彻底失控, 甚至不敢从太阳鸟变回人形的卫洵时,要这客厅里没其他人安雪锋早就直接抱上爱人就进里面书房去深度交流了,牢门被他一锁副议长都进不来,反正旅社也不可能真拿他怎么样。
再不济他也该把太阳鸟抱在怀里好好安慰,而不是隔空这样不疼不痒的精神浅层抚慰——但安雪锋看到了卫洵身下的太阳面具。
导游面具是很私密重要的道具,甚至比导游斗篷重要程度都要更高。嬉命人的面具更是疑似和太阳门信物融合了,现在太阳鸟却大大方方的窝在里面,甚至碾得面具都有点变形,而嬉命人却没露出任何不悦的神情。
从这一眼安雪锋就能知道刚才卫洵和嬉命人独处那会他们应该聊得挺不错的,起码没因为污染源这种事面上起什么矛盾。
既然这样,那他可不会去成为他们之间的‘矛盾’,安大队长在经营爱情方面无师自通,显出几分成熟的狡猾,什么‘选他还是选我’这是再无聊幼稚不过的问题,而且这种问题从来没有真正的答案。安雪锋不会让爱人要经历这种选择,在他看来卫洵值得最好的——他当然可以亲情爱情全都要,安雪锋经历过父亲的去世,也在旧日梦中感受过母亲的疼爱。亲情在他看来是很重要的,显然卫洵也很重视。
既然如此,在不是大是大非的上面,安雪锋愿意捏着鼻子低点头,就像现在他不会硬顶着嬉命人暗含警告的目光去把卫洵抱在怀里,这只会让卫洵难做。他现在显得大度懂事,退让一下,卫洵反倒会更上心——更何况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有个吞噬者,要只有三人还能争一争,现在总不能在吞噬者面前不给嬉命人脸。
“啾啾。”
果然,卫洵感受到了充满敌意的太阳门污染,感受到了嬉命人越发冰冷充满警告意味的目光,原本还琢磨着安雪锋过来抱就抱了,后面再想办法跟大哥好好沟通。但现在看安雪锋不愿让他为难,主动让步,卫洵一颗小鸟心就像泡在了热水里,暖融融的。好总是相对的,卫洵也想对安雪锋更好。尤其是他深知安雪锋受到污染源的影响更深,是他一刀刀把污染源劈到了毁灭的边缘,精神受到的污染震颤强度旁人根本无法想象。
不仅是他需要纾解,安雪锋更是需要。卫洵能变成北欧太阳不受过多影响,但安雪锋是血肉之躯。想到这太阳鸟抬起头,冲安雪锋软软叫了两声,有点难受似的啄啄羽毛,看起来有气无力的,由纯粹火焰结晶构成的完美无瑕的身躯上隐约可见道道不祥的漆黑裂痕。
神话中的太阳能被吞吃射杀,它的承受力自然不是无穷无尽的,卫洵情况的确不好,只不过屏蔽了痛苦让他基本不会表现出来,甫一表现出来就显得很严重——
起码安雪锋急了,之前种种想法都被他抛到脑后,听到太阳鸟有气无力的哼哼他浓眉紧锁立刻大步上前,不在意被烧到焦黑的地毯直接坐到地上,长腿一收就把太阳鸟盘到了怀里,动作虽快但透着小心的劲。
安雪锋没有贸然抱起太阳鸟,他注意到卫洵正在往圆盘似的太阳面具里释放太阳门污染,或许这是缓解卫洵体内污染的手段,无论黑猫白猫有用就是好猫。所以哪怕充满敌意的太阳门污染刺的安雪锋手指生疼,呓语似的赞歌震得他脑子嗡嗡作响,安雪锋也没把面具扔出去,没改变太阳鸟原本的动作,他手臂搭在腿上,大手虚虚把小太阳鸟整个拢住,然后卫洵被他的力量气息彻底包裹。
然后安雪锋用温热干燥的指腹小心按住太阳鸟的头,顺着它脖颈的结晶羽毛往下抚摩,用了些力道,按摩似的,用近距离接触来为卫洵疏解,认真的像在磨刀。明明就是抚摸太阳鸟,但安雪锋面容严肃凝重,英挺的眉头紧皱,第一旅客罕少有表情如此外露的时候,哪怕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也常是面不改色,精神濒临崩溃的那些年他多是神情冷肃,不会让人觉察到任何端倪,偶有的失控更会让人感到可怕。
但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戴手铐来了。”
吞噬者原本正饶有兴致观察他们三人各自的反应,直到嬉命人开口,语气淡淡,他就知道不能再看了,顺势收回目光,有旋涡花纹的秘银面具后,吞噬者墨绿色眼瞳含笑,优雅抬了抬手,开玩笑道:“哈,或许是旅社觉得我这次坏事做尽吧。”
嬉命人显然没有什么幽默细胞,眼神都不带变化的。他没再看安雪锋卫洵那边,眼不见心不烦,和吞噬者聊了几句,也算是无言的默许——能多解决点污染是好的,能利用就该利用到底,不必有太多顾忌,光天化日之下安雪锋的举动倒也没太出格。
“坏事做尽?”
像是对吞噬者的手铐产生了兴趣,嬉命人哂笑,抬了抬手腕。有没有戴镣铐能看出旅社的判断倾向,即使不像安雪锋那样跟旅社搭头,但光是自己和卫洵都没被锁住嬉命人就知道,旅社只是把他们先‘放在’这里,大概率不会有审判惩罚。
但吞噬者就不一样了。
“是啊,旅社给我判得罪名可不小。”
吞噬者笑着叹了口气,调侃道:“从‘我’非法阻止导游,导致不该踏上光路的人升去旅社,在旅社心里,我的罪孽就深了。”
他说这话时太阳鸟团被摸舒服了,正摊在安雪锋手心里让他摸翅膀根和胸脯,圆眼睛从安雪锋指缝里偷偷看那边的事,感到吞噬者忽然看过来的目光时,太阳鸟无辜眨了眨眼,就好像最初扣在吞噬者(带着史莱姆的幽灵船长)身上的大瓜与它无关一样。
“那是挺糟糕的。”
而嬉命人显然也不打算给吞噬者‘伸张正义’,只是没什么情绪的敷衍了一句。看他这副模样,吞噬者故作伤心的叹息一声,埋怨嬉命人对老朋友属实不够友爱,无底坑那会的最后,在旅社眼里,嬉命人算是和丙一合力毁掉了污染源,属于是迷途知返,改邪归正。
就剩他吞噬者从头到尾一条路走到黑,没参与到‘毁灭污染源’的大事记中,到最后被旅社狠狠抓了典型。
“怎么感觉遇到你们兄弟,我运气都不好了。”
吞噬者叹道,但语气中还是透着股亲近的感觉,显然他跟嬉命人关系好不是空穴来风。就见吞噬者走向嬉命人时秘银色的长斗篷如水银流动,他肩膀上的金色史莱姆也跟着叽咕一声,像是叹气,而后从斗篷上滚落下来,要蹦跶到卫洵面前。但没等它蹦几步就听到铮嗡一声锐想,归途刀被掷到了它正前方,吹毛断发的刀锋距离史莱姆近在咫尺,带着森冷寒意,显然是安雪锋的警告。
历经无底坑一战,在场众人都对安雪锋的归途刀有了新的认识,这竟然连污染源都能斩动!显然不是柔软如果冻的史莱姆能抵抗得住的,哪怕没真斩在它身上,刀气都把史莱姆从中割开了个裂口,就像差点被切开的橙子,黄金史莱姆被吓了一跳,发出噗叽一声响,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裂口中滚出了一团蓝白色的小史莱姆,晕头转向的软到在地上,摊成一滩圆。
看到这熟悉颜色的史莱姆,卫洵、安雪锋和嬉命人都陷入了沉默中,一时间只剩吞噬者托起这团蓝白色的小史莱姆,由衷感叹:
“新巴比伦的污染实在惊人,哪怕现如今它被彻底毁灭了,传递在外的污染仍旧留存,不过我看这倒也不算全然的坏事。”
“说起来你们不打算留下一些血脉吗,你是独身主义,你的弟弟和安在了一起,我可以将小史莱姆送给你们抚养。我当年能被旅社认可,傀儡师也能当上甲二导游,想必它也可以。”
“说不定它将会是一个奇迹!”
……
这话安雪锋怎么忍得了,偏偏太阳鸟还在他手心里兴致勃勃的蛄蛹,像是真对史莱姆儿子有点感兴趣——这怎么行!
“死掉就不是奇迹了。”
安雪锋冷酷开口,下一秒就听嬉命人道:“谢谢你的好意。”
嬉命人冷漠道:“血脉就不必了,我对长毛的和没长毛的东西都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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