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珠牡王妃墓中回到藏经洞,岑琴等人并没有立刻同队长及伙伴们叙述,他们状态都太糟糕了,不是身受重伤,而是更严重的,精神被长时间摧残扭曲留下的后遗症。大部分人气色甚至比无休止的屠杀灭掉魔国后还要更糟糕。
好在两大旅队底蕴深厚,疗愈精神驱逐污染的好东西不少。留守藏经洞的厉红雪早就调配好了辟邪驱魔的莲花莲子魔蜂蜜水,还准备了青精饭与符水。酆都副队也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其中被他珍而重之摆在最上面的是一个巴掌大的槐木匣子。等外出的巅峰旅客们一回来,就不耽搁的开始吃吃喝喝自我疗愈。“给。”喻向阳递给岑琴两丸青精饭,岑琴现在抱着雪白大猫毫无形象的盘腿坐在地上,脸都埋在它厚实的白毛里,头也不抬的懒洋洋摆了摆手,揽在大猫身前的手臂紧了紧,而大白猫被抱惯了似的淡定舔爪子,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倒是对喻向阳手里的饭丸感兴趣,探头抖着胡须好奇嗅嗅,随后张嘴虚着咬了下,看起来该是想吃。“青精饭零导应该没吃过,把我的份例给他尝尝吧,我吸猫就够了。”岑琴懒洋洋道,抱着猫又是一个深呼吸,然后惬意放松地长长呼气。得亏零导吐出浓缩污染后又变回了原来正常大猫的重量,虽然也有二十来斤坠手得很,但起码不至于像太阳一样把岑琴手弄骨折了!好在他还能抱得起来,要不然想吸猫还得趴在地上吸。“喵呜~咪呜~”一口没咬到饭丸,零导猫已经在咪咪叫着催促了。喻向阳便直接将这药丸似的青精饭塞到猫嘴里,大白猫美滋滋嚼了嚼,下一秒就顿住,眯起眼露出了怀疑猫生的表情,后爪忍不住在岑琴身上蹬蹬,埋屎似的。“哈哈哈,不好吃吧。”岑琴闷笑,安抚摸了摸猫头:“直接咽下去就行了,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但很有用。”旁观的万安贫也无奈笑道:“调点蜂蜜或撒点辣椒粉,或许味道会好些吧。”青精饭实则就是用青石脂和米浸水后捣成丸状,食之后能‘服一二丸人即不饥’‘趋步峻峰如飞鸟’*,玄学的青石脂更不普通,它取自于十大洞天中的朱明曜真之洞天,由治理洞天的青精先生送给玄学的。青是东方颜色,对应春天,万物生发阳气上升,青精饭能提神补精,驱逐污染,比炼制的丹药都不差,却制作简单,算是玄学的秘方了,巅峰旅客吃下一粒都能两天不饿,个头也小,携带简单。玄学人外出过旅程,哪怕在九死一生中丢了所有行李,置身于荒郊野外没有任何食物,只要随身携带的青精饭丸还在,基本上就能饱着回归旅队。当然,它的味道不敢恭维,石脂发酸口感滑腻,直接吞下去还好,要是嚼上几口,那就跟嚼生猪油一样,难以下咽。……大白猫最终还是咽下了,它毕竟不是真的猫,直接‘呕’的在众人面前吐出来实在太丢人!它软塌塌倒在岑琴怀里,一双无精打采的猫眼瞥了下酆都那边。就见那几个巅峰旅客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神秘兮兮的样子。它好奇的从岑琴怀里挣脱出来,翘着尾巴跑过去看。从乌云腿边挤进去后仰头看,就见为首的乌云郑重严肃打开槐木匣,从中取出了什么东西,分给每个进墓的巅峰旅客一小撮。大猫睁大眼睛,当即踩着乌云的腿立起身体,兴致勃勃去看,然后就打了个喷嚏。“阿嚏!”它猫大,劲也大,打喷嚏气势跟人差不多,唬得周围几人连忙护住手里的纸屑,省得飞了——没错,是纸屑。槐木匣里满满一匣子纸屑,乌云分给了每人两指甲盖那么多。他们酆都旅队可是有联结导游的旅队,去除污染当然不用其他的偏方!衣鱼这次虽然没来,但乌云带了好几匣子衣鱼搞出来的纸屑!无论是直接吞服还是泡水、拌饭、燃烧吸入烟雾,都能达到间门接纾解去除污染的效果!“你感兴趣吗?”见大白猫主动过来,乌云眸光一闪,竟是主动弯下腰来把这匣纸屑捧到大猫跟前:“你——”你对这个力量有没有印象?你有没有见过衣鱼?这话还没问出来,就见大猫探头嗅嗅,然后跟花粉过敏似的猛一喘气,打了个惊天大喷嚏!“咔!”哪怕乌云合盖的手速快如闪电,一小捧纸屑还是被吹飞出去,糊到了他的手上袖子上,可心疼死乌云了!罪魁祸首倒是颠颠跑了,舒舒服服窝回到火堆旁的睡袋窝里,伸爪伸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歇得差不多了,王妃墓里的事我看也能说一说了。”该啊,见乌云碰了个软钉子,岑琴撇了撇嘴。零导他们现在可还在失忆状态,大概率还没碰见提前被抛进山的导游们,乌云就把有衣鱼力量的纸屑碰到大猫前面,万一零导真觉得熟悉恢复了记忆怎么办?开辟土司王墓多难多危险,岑琴是不想零导那边出半点意外。万安贫也是这样想的,不动声色站在了乌云面前,正好挡住惬意舔毛的大白猫:“乌队,你这边怎么样?”“一切都好。”乌云定了定神,知道是自己太担心衣鱼他们,心急了。于是调整情绪,表情收敛,两边气氛又融洽起来:“我看就现在说吧。”他们回到藏经洞没立刻谈及王妃墓,一者是让队友们恢复状态,二者是在等嬉命人的动静。但到现在嬉命人也没有出现,没有什么新动静,或许他真是离开了魔国,没有留意这边的情况?又或者他目前还不打算动手?无论如何,都没必要再等下去了。“这次神话重演和过去不同。”酆都旅队的浮云白冷峻道,他脸色天生苍白,气血不足,八字太阴,眉心一股青气,嘴唇乌青,看起来像个活不长的病痨鬼一样,更是在初进旅社时就认识了乌云,算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并肩作战,很得乌云信任,实力更是强悍,哪怕在巅峰旅客排行榜上也能排到前列。但这次神话重演,纵使有再强的实力也发挥不出来。“进入墓后,神话重演直接开始,我成了珠牡王妃。”浮云白结束重演出墓时一听岑琴说十二年,心里就有数了。后来这些人再简单一对,就知道他们在墓中的经历如出一辙。大多数情况下,无论场景重演还是神话重演,都是旅客导游们进入当时的情景中,或是获得对应身份,或是就以旅客导游的原身进入,然后运用实力手段或是改变过去,或是破坏过去,或是重演过去。帮助神明,改变神话,随波逐流,重演神话,屠杀神明,颠覆神话——总之,他们是能参与其中的。而这次情况不同,他们虽然成为了珠牡王妃,但却无法自由行动,自身力量天赋也都被封禁,就像是硬生生被封在了神话重演中王妃的身体里,一同经历她的惨痛过往。“珠牡王妃被掠进霍尔国时竭力挣扎,甚至意图刺杀白帐王,然后被拧断了双手双腿,强行带到霍尔国。”浮云白道:“她的痛苦我感同身受,而且比寻常断手断脚还要更强烈,痛感起码增强了十倍。”“没错。”岑琴推测道:“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疼痛的叠加应该是按照入墓人数来的。”血肉撕裂,筋骨断裂,身为巅峰旅客纵横险地数年,谁没有断过手脚?都知道那种疼痛是什么感觉,十多倍的痛苦降临,肉裂骨折的痛苦就如一把尖刀撕裂心脏,痛彻心扉,饶是巅峰旅客都要出一背冷汗。“不只是痛觉,其他感知也都加强了。”浮云白道,珠牡王妃从岭国被掠到霍尔国,一路上风霜雨雪。白日酷热,深夜严寒,那酷热叠加了十多倍,就如滚烫岩浆泼在身上,痛苦难言,严寒叠加了十多倍,肢体泛起密密麻麻钢针刺穿血肉骨骼的锐痛,肺腑没有再没有半点热气。人是能被疼死的,感知能混淆认知,蒙蔽身体。寻常人经历这一切,哪怕只是在精神上经历的,恐怕也会立刻反馈到身体上,暴毙而亡。就算有实力傍身的旅客导游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珠牡王妃是‘普通人’,与她共感的巅峰旅客们就也成了普通人,还要承受十余倍的痛苦,而且这痛苦并不是一小时,一整天。对于巅峰旅客而言,神话重演的时间门没有加速,一天就是结结实实的过一天,一年就是一年。从珠牡王妃被掠到霍尔国,遭受惨无人道的对待,再到整个霍尔国沦为魔国,陷入魔域。普通人是无法在魔国存活的,白帐王为了让这被掠夺来的美貌王妃不至于惨死,将自己的魔血赐予了她。然而珠牡王妃是白度母的化身,无论魔血还是污染都无法彻底将她侵蚀,于是那种污染溃烂的痛苦就永远存在。她夜晚在骨骼扭曲血肉崩坏的痛苦中化身为魔,白天在肉身溃烂骨头碎裂的剧痛中变回人身。而巅峰旅客们一同承受着十余倍的痛苦,日日夜夜,昼夜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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