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往外端。
江挽月脖子上的伤得有些重,只差一点点就割到了动脉。
血液一直不断,医女花了许久才将血液彻底止住,用纱布包裹好脖子上的刀痕。
她往床榻边走近了几步,夜北骁身上多处鞭伤,破损的衣服跟血肉混在一起。
三位太医围在病榻前,紧急给夜北骁处理伤口。
宫女们端着温水来来回回地走动。
江挽月帮不上忙,被挤在外面站着。
看着铜盆中被血染红的温水,江挽月心脏发麻。
许久之后,太医才终于已经处理好伤口。
她赶忙上前去。
病榻上的夜北骁凤眸紧闭着,呈现出罕见的脆弱。
江挽月害怕,“太医,他……不会死吧。”
“王爷伤势虽重,但高烧能退,便不致命。”
她抚上夜北骁的额头,惊人的热度让她恐慌,“万一高烧不退呢,便会有生命危险?”
“侧妃娘娘不必担忧,王爷身体强健,定能安然无恙。”
太医说着,要退下,被江挽月叫住。
“太医你别走。”
她声音有些抖,“你就在这守着他,万一他醒了,或是有什么不对,你能第一时间照应。”
她不会医术,她害怕。
太医只能留下,在一边候着。
江挽月让宫女给太医搬了椅子休息,她坐在夜北骁床榻边上,沉默地守着。
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她就用掌心去贴他的额头,看烧有没有退。
“骁儿怎么样了?”
德妃闻讯赶来。
“母妃。”
江挽月从床榻旁起身,朝德妃行了大礼请安。
德妃一眼扫过她衣服上的血迹,没让她起来。
德妃从她身边越过,站在夜北骁床边看了看,就紧蹙着眉头问太医,“宸王的情况如何?怎么会严重到昏迷的地步?”
“宸王殿外身上多处外伤,没来得及包扎休养就又动了武,导致伤势加剧,天冷着凉,宸王殿下身子弱又引发了高烧,才会陷入昏迷。”
太医据实以报,“等烧退了,便会好转。”
德妃捂着自己心口,紧蹙的眉头始终不能松开。
听闻他一身是血闯到陛下面前时,德妃心脏都要吓得跳出来了。
他的骁儿从来冷静自持,却屡屡因为江挽月失控。
江挽月还在一旁跪着,她不多话,只静静地跪着。
“都说你不懂规矩,可我倒是觉得,你很懂规矩,只是有的时候,你不在乎,不想懂,就装作不懂的样子。时间久了,其他人,就都觉得你不懂规矩,不像样子。”
德妃眼中有怨恨也有不舍得,“挽月,你这次能看明白了吗,骁儿喜欢你。”
江挽月菱唇微微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答。
“无论什么时候,骁儿都是要护着你的,我这个当母亲的,说也是无用。毕竟,日子是你们两个人过。可是挽月啊,母妃年纪大了,再也经不起这种事了。”
江挽月点头。
“等骁儿身子好些后,我会与陛下商议,重新安排三位贵女,以侧妃身份送入宸王府。作为女人,我能理解你的无辜,你的挣扎,但是作为母亲,我没有办法看着我的儿子为了你发疯,为了你豁出命去不顾一切。”
德妃看向江挽月,一字一句地说,“你是聪明孩子,母妃便直接说了。对于陛下来说,皇子和糯糯的存在与国运有关最为重要,但本宫不是,本宫只有一个儿子,儿子远比孙子来得重要。”
“新人入府,母妃希望那时候,后院能安宁一些,骁儿不再只围着你一个人转。”
她没有吭声。
德妃又提高语调问了一句,“江挽月,你,听明白了吗?”
她跪在地上,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你也受了伤,退下休息吧,宸王这边,你就无需再照应了。”
德妃沉沉地说,“少与你接触,对宸王才是最好的。”
这句话已经表明了立场,德妃虽没有责罚她,但也因此彻底与她疏远。
德妃只希望她成为宸王手里一个稀罕的小玩意儿,而不是唯一的女人。
“走吧。”德妃让宫女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是。”
“月儿……”床榻上的人忽然呢喃了一声。
轻微的声响,在静默的寝殿内能够清楚地传入耳中。
江挽月回了头。
他没醒,只是梦中嘤咛。
德妃脸色更沉了一些,“还不快出去。”
江挽月转了头,往外走的刹那,太医惊呼,“宸王醒了!”
夜北骁睁开了眼睛。
“骁儿,你醒了,你醒了就好,吓坏母妃了。”德妃红了眼眶,“这是你的寝殿,你忽然昏迷,就被送回来了。你吓坏母妃了。”
夜北骁血红的眼睛中满是血丝,高热的身体烧到他嗓子都是哑的,“母妃。”
“月儿呢?”
德妃僵住。
夜北骁歪过头,看向要离开的江挽月,“你要……去哪。”
“过来。”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大手朝她远远伸去。
他掌心朝上,等着她把手落下,放在他的掌心中。
江挽月对上他脆弱的目光,一瞬的失神,人已经走到了床榻边,半蹲在他面前,把白皙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
夜北骁的手滚烫,又宽大。
微微收拢,便将她的小手彻底包裹在内。
紧紧的,包裹着。
德妃看见两人的动作,眼中闪过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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