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她,她只是个无知妇人,能为了救我而死,也是她的福气,对,等我活着出去,总有一天会替她报仇。
弟妹,等会儿你可要给她一个痛快……”
老陈不停咒骂着,似乎只要证明自己比小月更厉害更有用,就能心安理得的陷害自己的妻子。
宋墨白没想到自己昔日的同窗会变成一个如此贪生怕死的小人,他拧着眉头,表情沉重地看着这荒谬滑稽的一幕。
唐宁打断老陈的歇斯底里,语气仍旧冰冷淡漠:“别耽误时间,继续说情报。”
“哦对对,我继续说,XX街第96号当铺有我的暗线,每个月的第二个周末下午三点三十分与我见面,接头暗号是……”
老陈说了许久,直到唐宁走到他面前。
因为受到严刑拷打,老陈此刻只能仰躺在牢房的床上,衣服血迹斑斑,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怎么了弟妹?”老陈问道,“我知道的,都说完了。”
“我知道你都说完了,”唐宁微微一笑,“陈大哥,你刚才说,让我给小月一个痛快,是吧。”
除了私底下面对宋墨白,她平时不笑。
这是宋墨白第一次见到她对旁人露出明媚的笑容,像一朵暗夜里悄然绽放的洁白昙花,美得让人屏息。
“是……怎,这么了。”老陈也愣住了,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
没等宋墨白心里的醋意沸腾,一道寒光闪过。
唐宁掏出腰间的军刀,霎时间,割断老陈的喉咙。
“噗嗤——”
鲜血迸发而出,将她的军装染深几分,在她白皙清隽的面庞溅上一道猩红的血痕。
唐宁的眼睛都没眨一下。
老陈浑身抖动,想要捂住喉咙,可是手还没有抬起就没了力气。
他瞳孔扩大,到死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她只是个无知妇人,那么还是……我来给你一个痛快吧。”唐宁俯身在老陈耳畔说道,轻飘飘地语气,像是杀死一只鸡。
她另一只手里,是早已撕掉的消音棉。
“老陈!”
宋墨白被这一切惊呆了,看见桌子下面闪着隐蔽红色亮点的窃听器,才反应过来。
——早在老陈开始交代情报的时候,唐宁已经暗中撕掉窃听器上的消音棉,她的动作做得隐蔽,时机也掌握的恰到好处,老陈和他都没看见。
这样一来,在监听的佐藤耳中,是老陈仗着同学情谊想让自己和唐宁帮他陷害小月,而他们为了套取情报,假意同意而已。
至于唐宁杀了老陈的理由,更简单,老陈已经交代了一切,唐宁是女人,因为厌恶而处理掉一个要害死自己妻子的男人,很合理。
军医赶来,唐宁果然如他所想,淡淡地说:“这种出卖自己妻子换取活命机会的男人,我看着就恶心……佐藤先生应该很赞成我的审讯方式。”
军医检查了一下,摊了摊手:“一击毙命,唐上校好身手。”
“验尸,全身上下,所有可能夹带情报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唐宁说的话让宋墨白浑身一颤,而后者已经若无其事地越过尸体,快步走向另一间牢房。
“少爷,我们继续去审讯小月吧。”
宋墨白连忙跟上去,路上在她耳边小声道:“阿宁,既然老陈已经交代了,那么那个小月应该是无辜的。”
唐宁蓦地转头,看向他。
她清澈冰冷的桃花眼里,不知何时饱含晶莹泪水,挺翘的鼻尖同样泛着淡淡的嫣红,白皙的脸颊和眼皮溅上的那几滴暗红色的血液,让她多出几分凄美的艳色。
孟导立即招呼摄像:“快,注意一下机位,给池漾眼神特写镜头!”
片场其他人早就屏住呼吸,全场一片安静,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他们的表演中。
岑熠看见池漾的眼泪,一瞬间,差点控制不住,想抱住她安慰她。
这一瞬间,他不是岑熠,他是宋墨白。
但池漾很快再一次进入角色,也将他重新代入表演中,现在的他们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根本不能泄露任何不对劲的个人情绪。
“不,少爷,他们都活不了。”
唐宁说着,已经来到小月的牢房。
她再一次熟练地用消音棉堵住监听器,转头看向遍体鳞伤坐在座椅上的女子,眼中的泪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一滴滴滚落。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道:“佐藤不会完全相信老陈的话,他或许会认为,老陈是想牺牲自己来保全小月,所以哪怕小月真是无辜的,她也得死。”
宋墨白明白过来,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饰演小月的演员笑了笑,满是伤口的嘴唇干裂而惨白。
她轻声说:“阿宁,别哭,早在你救我一命的时候,我就已做好牺牲的准备,你比我更重要,也比我藏得更深,若我的死能够换来他们对你二人的信任……很值得。”
“还有,”小月看向宋墨白,像是一朵枯败的山茶花,“你这个小少爷,就代替我照顾我们阿宁,代替我看看以后的新世界吧。”
“我……们?”宋墨白浑身一震,明白了唐宁为何会落泪,“你们是一伙人?”
小月微微一笑,撕开消音棉,起身狠狠地撞向铁质栏杆,大吼道:“你杀了老陈,我要和他一起死!老陈,我来找你了——”
“不!不要!”宋墨白来不及阻止,甚至因为她突然的行为,被惊骇地失去了反应能力。
“咚!”
巨大的撞击声在一片死寂的牢房回荡,小月扶着栏杆,身体缓缓滑落在地上,身下蔓延出一滩深红色的血液,鲜血流到宋墨白的军靴下。
她还有着一丝意识,便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抬起头,爬起来,呼吸断断续续。
“阿宁,你能……看见你说的……那个新世界吗……”她问道。
唐宁没有回答小月的问题,她将一把准备好的破旧刀片扔给她,眼泪从眼眶逼出,与地上的鲜血融为一体。
小月拿起刀片,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的喉咙。
“军医,军医!”唐宁确定小月救不回来后,才退出牢房大喊。
她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身子,眼底布满血丝,翻涌着巨大且无声的悲恸。
宋墨白被这一幕所惊骇,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唐宁虚弱而低微的声音,在他耳畔道:“少爷,小月是我们的同志,她,是我发展的下线。”
她的嘴唇,已经被蹂躏地不成样子。
小月,是她发展的下线……
唐宁还记得,自己与她一起宣读着宣言的情景。
可是现在,她死在了自己眼前。
她身上的伤,是自己让人鞭打的;杀死她的刀片,是自己亲手递上去的。
小月临死前问自己,自己能看见那个新世界吗?
唐宁也不知道。
军医慢半拍赶来,唐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像是冬天里的森森白雪,冷得刺骨:“事发突然,她看见我身上的血判断老陈死了,所以撞了栏杆,在我喊军医的时候,又掏出隐藏许久的刀片自尽。”
终于,两人离开了冰冷阴森的地牢。
确定脱离一切监视后,唐宁闷哼一声,整个人蹲下,一只手搭在自己眼上,发出压抑到极点的哭声。
泪水从她冷白纤长的指缝泄露,她褪去所有的冷漠和尖锐,连哭泣都无声无息,疲惫地近乎昏厥。
宋墨白喃喃道:“你们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她居然就这么死了,她居然自杀了,可是她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她怎么想的?”
他被小月临死前的话所震撼,也第一次见到唐宁这般伤心的模样。
老陈和小月是一对夫妻,一个是自己这边的间谍,一个是唐宁那边的间谍。
他们的身份,和自己二人一模一样。
老陈为了活命,可以陷害小月,小月却毫不犹豫替自己的上线唐宁赴死,将所有的秘密带进坟墓。
宋墨白从未想过,世界上居然有这样壮烈的情感,从两个纤瘦的女人身上爆发。
唐宁站起身,随意擦了擦脸上已经干涸的血,抬起头。
天空一碧如洗,有几只自由自在的飞鸟掠过,发出清脆的啼鸣。
几秒钟的时间,她的眼神从悲痛变成沉静,镇定。
她没有时间为牺牲的同志伤心,因为下一声枪响,很可能会打进自己的心脏。
“因为信仰,”唐宁说,“她想着,有人能替她看见那个明亮灿烂的新世界,所以选择保护我,少爷,这也是我想看见的,这也是我的信仰。”
宋墨白睁大了眼睛,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走上前,抱住浑身冰冷的唐宁,眼神变得坚定而向往:“阿宁,信仰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但我想成为你们这样的人,我想看见你们口中那个新世界,可以吗?”
“卡!”孟导大喊一声。
“过过过,简直完美!”
片场的其他人听到他的声音,才大梦初醒般从池漾和岑熠的表演中回过神。
他们仿佛跟随着两人的表演,来到那个阴森冷寂的地牢,看着小月死在眼前,看着唐宁流泪,看着宋墨白渐渐成长。
一些人早已红了眼眶。
副导演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大家演的都很好,老陈演得好,小月的牺牲也很好,还有宋墨白的懵懂和唐宁的隐忍……大家都辛苦了!”
“上午就先到这里,大家休息吧。”
“呜呜呜,池小姐,我现在简直想立即去当兵了!他们,他们太不容易了,唐宁她,她看着自己的同志死在自己面前,得多难过啊……”
陶桃哭着跑到池漾身旁,给她递上湿纸巾。
池漾还被岑熠抱着,伸手接过湿纸巾擦拭自己脸颊沾染的血渍,努力平复着心情,顺便安慰她:“别哭了,去抱着你的粉色保温杯喝点水冷静一下,乖。”
陶桃擦着眼泪:“好的池小姐。”
岑熠还没有出戏,哽咽地低声道:“阿宁,你不会像小月那样牺牲……对吗?”
“小熠,其实吧——”池漾正想着自己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片场忽然一阵骚动。
“小漾漾~”
夏遥突然窜出来。
她一把从岑熠怀里把池漾“薅”出来,一点也不嫌弃她身上的血,把她团吧团吧抱到自己怀里。
虽然夏遥比池漾还矮一点点,但她今天穿着一双十七厘米的恨天高!
夏遥宽阔柔软的胸膛,瞬间抚慰了池漾沉重的心情。
她本来也沉浸在戏里,因为小月的牺牲而难过,还要安慰没长大的宋少爷,但是现在……
好软。
她就剩下这个感受。
夏遥是懂安慰的。
池漾忽然就懂了裴洲的快乐!
夏遥助理的声音传来,她一边给《暗谋》剧组的人送咖啡,一边说道:“我们遥遥来探班,给大家买了咖啡,来来来,每个人都有份,明天《春秋2》上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哦。”
池漾被夏遥按在怀里,瓮声瓮气地问:“你来探班,怎么搞这么大排场?”
夏遥忍不住挼她软软的头发,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道:“我今天在隔壁一个剧组试镜,来给你撑场子,顺便宣传电影,哎呦,宝贝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说着,她抬眸瞥了一眼岑熠:“你是男主啊?”
岑熠呆呆地点头,他也没有出戏呢。
夏遥:“别难过,你要是真的特别难过的话,明天去电影院看看我们的绝世小甜片《春秋2》,特别甜,漾漾在里面演得可好了,你看完就不难过了。”
岑熠缓慢地出戏,回过神,点点头:“好的,我明天一定去看。”
池漾不是唐宁,他也不是宋墨白。
但是自从池漾告诉自己,让自己成为宋墨白后,他演技的确提高了不少。
岑熠看着池漾,眼底是满满的钦佩与仰慕。
这种感情很复杂,现在池漾在他心里,就像他尊敬的研究生导师。
池漾扯了扯夏遥的衣袖,小声道:“你这不是坑人吗。”
夏遥轻笑:“坑的就是小朋友。”
两人来到单独的休息室,池漾道:“你怎么也跟裴洲似的,叫小熠小朋友?”
“听说裴先生昨天去出差了,”夏遥眼前一亮,立即对她放电抛媚眼,“我和裴先生很像吗?那你把我当他的替身吧,来嘛来嘛,长夜漫漫,与其独守空房,不如……我一点也不介意。”
池漾:“……”
“来,嘟嘴,给你擦擦,”夏遥找到医药箱,拿着棉签,语气心疼,“你看你把嘴唇搞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裴洲把你的嘴亲破了。”
“裴洲才不会那么用力呢……”她红着脸道。
夏遥看着池漾的表情,想到了什么,蓦地睁大眼睛。
“不是吧,你和裴洲住在一起这么久,睡的是……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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