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忽然上来一群婆子围住宋挽,可她们又不敢对她动手。
到底是侯府夫人,虽同侯爷闹得如此不堪,但谁也不知江行简要如何处置她,且就算侯府容不下她,背后的宋家也不是她们一群下人能得罪得起的。
一时间,宋挽三人同侯府下人僵持不下,宋挽只大步向外院走去,婆子们则围成一个圈不远不近的跟着劝着。
“夫人三思,这前头可就是外院了。”
走至垂花门前,宋挽看着那道内外之隔的关墙,停下了脚步。
一墙而已,却是隔绝了她十八年人生,无论是在闺阁之中,亦或嫁入侯府,她都从未一人踏出过此门半步。
宋挽下意识抓紧了裙摆,心中恍然。
“夫人莫同侯爷置气了,这外院不是您可去的,外头尽是家丁小厮,若被外男冲撞了,夫人要如何是好?”
“小姐……”
蘅芷亦抿着唇,拿不定主意。
“走。”
宋挽狠狠抓着裙摆,终是向前迈出第一步。
若她今日连侯府内院都不敢出,日后又谈何不拖累姑母阿兄?
“夫人出院了,男丁回避。”
见她真出了内院,一众婆子阻拦的阻拦,清场的清场,更还有慌慌张张跑去内宅为宋挽拿帷帽的。
蘅芷蘅芜抱着浣洗丫头的洗衣棒槌,战战兢兢护在宋挽身边。
众人正僵持不下,却忽闻府中传来四声钟鸣。
宋挽步子一顿,看向福鹤堂方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老太太去了,数个婆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宋挽亦是有些诧异,虽知晓老夫人身子早就不行,却未想会在今日过世。
她微微抿唇,终是咬着牙说了句走。
围堵她的下人互相对视,分出一半跑向福鹤堂。
“夫人您就同老奴回去吧,这外院真不是您可去的,您今日又能走去哪里?府中无车无马,外头又乱成一团,出了这门子可就危险了。”
“是啊,夫人同老奴回去吧。”
梁婆子同齐顺家的向来敬畏她,她于二人有恩,此时二人亦不舍宋挽闹出个无法收场的境地。
她们这边还在苦苦劝慰,侯府正门处却是叮叮当当响起了打斗之声。
两拨人虽缠斗得厉害,但双方都不敢真正伤人,是以虽吆喝声大,又咒骂得起劲,但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纠缠了快一个时辰,宋府家丁同婆子方打进侯府大门口。
宋挽这边亦闹得厉害,几个婆子吵吵嚷嚷的被宋府人听见,众人只见一身形魁梧的妇人猛地推开守门家丁,哭着便往侯府里头冲。
“大小姐,老奴来救您了。”
听见这句,宋府人仿佛从心底生了胆子,这才手脚放开挥着手中木棍扒犁等物,狠狠敲向侯府众人。
“打回去,侯爷说了绝不让夫人离开侯府半步!”
话音刚落,先前如同玩闹一般的两方人马,立时便开了红见了血。
宋挽被蘅芷蘅芜同五六个宋家婆子围在中间,其中一个婆子为她戴上帷帽,小心护着。怎奈侯府到底人多,不多时宋挽同宋府下人便被逼退回内院。
江行简被几个下人抬着出来,见此情形眸色深沉。
“挽儿,回来。”
他悔了,他不想放她走。
“江行简,你别忘了五皇子还在房中。”
宋挽头戴帷帽,江行简看不见她面上神色,可他能听出宋挽言语中的决绝之意。
他垂眸遮住眼中阴沉,强压下心中狠戾。
“千柏生死未卜,若你今日强行拦我,我便同五皇子玉石俱焚,就是不知你担不担得起江妃怒火了。”
宋挽掀开帷帽,顺手扯了廊檐下花灯,丢在四处挂着的白绸上。
刚刚挂起的白绸瞬间点燃,宋挽继续扯下花灯丢在四处。
江行简按住腹部伤口,唇色因失血而显得异常苍白。
火势越烧越猛,侯府下人一面救火一面守着宋挽,直至江行简开口他们才一一散去。
“你以为今日离开侯府,便永远离开了?”
宋挽淡淡道:“起码我今日离开了,我们走。”
走出城阳侯府大门的一瞬,宋挽只觉有种淡淡眩晕感。
她微微踉跄,被同样红着眼的蘅芷蘅芜搀扶住。
先前那身形壮硕的婆子亦抹着泪道:“大小姐,老奴送您回府。”
“不成。”
宋挽摇头:“今日事乱,千柏亦在府中,父亲同阿兄定还有其他谋算,值此紧要时机,我不能给府里添乱。”
“去郊外庄子。”
上了马车,宋挽长舒一口气。
她虽担忧千柏,但眼下还不是回府添乱的时候,她只能等,等千柏无事,等府中想好该如何处置她。
紧紧抓住裙摆,宋挽鼻尖微酸。
又要麻烦阿兄为她担忧……
“什么人?”
走至城门处,宋府马车突然被拦了下来,那婆子同守城将领交涉片刻后,回来道:“小姐,城门已关说是今夜城中混入了敌国细作,七日内所有人不得出入。”
“七日?”
那婆子一脸愁容,无奈点头。
宋挽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听外头有人走了过来。
“车上可是宋扶宋大人胞妹?”
“正是我们小姐。”
那官兵上下打量眼前婆子一眼:“你们可以出去了。”
宋挽疑惑,未曾想城门已关竟还能再出去,她一时没了主意,既不敢轻易出城,怕中了谁的诡计,又担忧自己在城中为家中招来祸事。
犹豫片刻,她方柔柔开口:“敢问是哪位大人给了可开门的命令?”
“东厂督主万公公。”
那士兵说完,便前去为宋挽开门放行。
蘅芷见状道:“小姐,咱们出城吗?”
“出。”
宋挽摘下头上帷帽,轻声道:“无人敢借东厂之名行事。”
虽不知宋扶何时同东厂扯上了关系,但今日她必出城不可。
马车很快驶出城门,万宵站在高楼之上,颇为不解他家主子今日怎多管闲事起来。
“主子,城阳侯夫人……”
萧霁野摆摆手,并不在意宋挽如何。
“今日大皇子已废,三五皇子更是伤的伤残的残,主子回宫便可恢复太子身份,属下实为主子开心。”
萧霁野闻言道:“还不是时机。”
莫说这几日回不去东宫,不知吉荣可否撑住,便说此时‘病愈’,定会引多方猜忌今日幕后之人是他。
江宋皇后等三人,也必会合力将三个皇子伤残之责安在他身上。
倒不若继续韬光养晦,坐收渔翁之利。
二十几年都等了,他又哪里在乎这几日?
沈千聿倦懒地倚在窗边,面无表情将刻着萧霁野之名的鱼鳞符,丢入屋中渣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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