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娜说得很严肃，苏顾远倒是没有太大感受，入道境的修士他之前不仅见过，甚至杀过。
苏顾远不禁回想起了当时跟大瀛海的战斗，那种神鬼莫测，不具实体的战斗方式确实很让人头疼，就是不知道这个四明六道的入道修士，修的是什么道法，真身又是什么。
想到此处，苏顾远忍不住看向葛娜，她能在两天内查到这么多情报，想来是联系到了四明城内的陌客势力，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具体的信息。
葛娜感受到了苏顾远问询的目光，苦恼道：“别看我，剩下的我们查不到了。四明城的陌客本来有三百人，现在还记得自己身份的只有六个人，其他人都被接上了乱七八糟的因果。
有个舵主，之前真是惊才绝艳，一度能跟重华相提并论，现在你猜怎么着，他一心一意认为自己是四明城的卢老爷，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娶第八房小妾，早忘了陌客是什么了。”
这种经历在四明城一点都不稀奇，毕竟连苏顾远这种异界人，都能给他安排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更别说其他人了。
只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葛娜和燕秀小树三个人没有新的身份。难道是因为境界太多地位，四明六道疏忽了他们？
苏顾远确实有点好奇，想知道葛娜在四明城到底是什么身份，看她朴素的穿衣打扮，不会变成王宝钏了吧。
想了想措辞，苏顾远开头问葛娜和小树：“你们几个人被牵了什么因果？”
“别提了，提这个我更来气。”葛娜用力把手里的骨牌拍在桌面上，气愤地指使小树：“小树你给说说。”
小树沉吟片刻，眼神里充满了困惑：“我们其实也有四明城的因果。宗主当时说给我们牵了真武宗弟子的身份，让我们去真武宗修行，没想到折腾了两三天，真武宗的大门都没找到，苏大哥，你知道真武宗在哪里吗？”
又是一桩怪事！
苏顾远摇摇头，他一进城就被卷入了一系列四明六道的麻烦事，这两天又是杀人，又是炼刀，根本没来得及去寻找真武宗。
而且经过这几天跟苏无明和宁不凡的接触，苏顾远发现这个真武宗就像是一个传说故事，四明城的人都知道它的存在，甚至苏贤臣还真的去过，就是没人知道到底在哪里。
苏顾远甚至有些怀疑，就连苏贤臣甚至也没有真的去过真武宗，只不过是被牵了真武宗修行的因果和记忆，让他信以为真，误以为自己在真武宗修行了三年。
沉思了片刻，苏顾远把思绪从这件事里脱离出来。不管真武宗到底有多神秘，多诡秘。都不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应对新出现的入道修士。
“等过了这关再找把，真武宗那么大，肯定不会长腿跑了。还是先把精力放在这个入道修士身上。”
苏顾远说道，没有再追问葛娜几人。陌客在四明城的势力已经被侵蚀殆尽，查不到什么新情报了，如果放在以前，苏顾远只能被动等待对方打上门。
但今天属实是一个适宜出门的好日子，因为他阴差阳错带回来一个活生生的六道修士。这些情报别人不知道，索元礼作为罪人道大师伯肯定知道。
苏顾远想着，把目光转向在桌上装死的索元礼。
这个成了精的法器，自从听到有个入道修士斩杀了富贵道孔舟和苦役道黄胜以后，就把一只独眼紧紧闭了起来，甚至连真炁都撤得七七八八，看起来是像努力伪装成一个没有灵智的工具。
苏顾远很了解他又贪婪又怕死的秉性，一把抓起索元礼，一边对宁不凡说道：“宁不凡，把我的刀拔出来，咱们今天杀个罪人道的大师伯玩玩。”
“别别别别。”索元礼慌忙睁开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只有一只眼睛的脸上，居然呈现出浓浓的忧愁和绝望，“我知道你们说的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孔舟和黄胜，我甚至知道我肯定活不长了。”
“你个瓜皮，再说几句废话，就活不到他杀你那时候了。老子现在非常想试试这把刀。”宁不凡不亏是绝代剑客，左手被却邪妖刀上的刀兵道果割得鲜血横流，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硬生生把刀从地上拔了出来，正跃跃欲试地看着索元礼。
索元礼看都没看宁不凡一眼，似乎在他心里，这个远在天边的入道修士，比近在咫尺的却邪妖刀还可怕无数倍。
沉思半晌，索元礼终于说道：“这个入道修士……他是一个疯子……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你们就不奇怪吗？四明城这么大，凡人这么多，整整七十万，为什么主持六道的只有几个合炁修士。因为敢破境的，都被这个疯子杀光了啊！”
索元礼说着说着，眼睛越睁越大，似乎要把三百年的委屈都吐出来：“这个疯子。他不允许修士取用轮回池的本源真炁，也不准掠夺凡人命格。谁敢取，他就杀谁。孔舟和黄胜这些年一直在培育掠夺富贵命和苦役命，早就犯了他的忌讳，那还能有活路。如果虫达还活着，他也会死。”
苏顾远等人面面相觑，越听越困惑。这个入道修士，怎么听起来不仅不邪恶，反而透露着一股子凛然正气。
修士掠夺命格而修大道，凡人如草芥。
没想到这个入道修士，居然站在凡人一边，禁止四明六道修士掠夺凡人命格。这不是活菩萨是什么？这么光明正义一个人，怎么就入道了三百年，他要一直醒着，四明城何至于此。
葛娜跟苏顾远一样疑惑，用手指圈着一缕头发转来转去，困惑的说：“我有点糊涂，你们听出来他哪儿疯了吗？我怎么感觉不仅不疯，反而非常和蔼可亲呢？”
苏顾远和宁不凡几人同时点头，这个修士，确实给人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印象，说不定还真是衍虚界难得一见的正派仙人。
“糊涂！”索元礼提高声量，大声说道：“他不准修士掠夺凡人命格。你们以为他就站在凡人一边吗？不，他对凡人更加残酷，他不允许凡人拥有灵魂。”
“什么意思？”苏顾远感觉到了索元礼在恐惧什么，但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不允许凡人拥有灵魂。灵魂难道不是每个人与生俱来就有的吗？没有灵魂，岂不是行尸走肉？四明城的七十万人，难道人人都没有灵魂？
“四明城的凡人没有灵魂，他们是被牵上了因果。因果让你成为谁，让你经历什么，你就会成为谁，经历什么。你可曾见过四明城有谁走出这座城，在外面扬名立万？”
原来如此，苏顾远彻底懂了。
索元礼所说的这个灵魂，指的是自由意志。凡人踏入四明城，会被牵上四明城的因果，成为一幕大剧本里的路人甲，会永远失去自由意志。这里的人，根本无法决定自己要做什么，要追寻什么道心，只能按照剧本去演戏。
这确实很残酷，至少对苏顾远和宁不凡来说，永远无法忍受自己被愚弄、控制、摆布。
这是对强者的侮辱。
这个入道修士，不是修士的庇护伞，也不是凡人的保护神，只是一个心里只有六道的怪物。
“他叫什么名字？”苏顾远问。
“公冶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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