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终归太大,无法落到长安。
于北域南峰山渡口降落之后,坐上山脚下早已备好的马车,自此向西而行,走上官道,前往长安。
陈子昂与徐峰共坐一辆,至于陈玥希则是被大伯陈安长叫走嘱咐事宜去了。
马车内终是有些暗沉,陈子昂掀开车帘,阳光洒进,他从行囊中抽出一把白鞘长剑,随即将其平放于双腿之上,右手轻拂,一本线装书霎时出现在他身前,上有大字两个:奇书。
长剑并非只是长剑,而是一具名副其实的归墟物。
此剑是为父亲陈正淳的佩剑,留给陈子昂的东西。
将长剑放到一边,陈子昂翻开书籍,借光看了两眼,旋即扭头望向徐峰,问道:“徐爷爷有事儿?”
没酒喝的徐峰自然是无聊至极,他靠在窗户旁边,笑着说道:“小少爷,打老朽我随同老太君去往桃花岛之后,单是见你看这书的次数都不下二十回了,这其中还不算没看到的,这《奇书》当真有这么好看不成?”
读书的势头刚起就被徐峰截断,陈子昂合上书籍,思虑一番,认真回应:“读书不在多少,而在精炼。儒家圣贤书籍中的道理极多,可真真正正能够将其运用在生活中规范自己行为之人却是很少,这便是世间君子贤人极少的原因之一......”
合上书本,陈子昂双手拢袖,笑着说道:“打个比方,比如徐爷爷粗读了一百本书,而我只读了一本,不过却是精读了一百遍,其中道理学识的掌握数量与程度徐爷爷觉得会怎么样?”
几乎没有多想,徐峰便开口回应:“我占多数,小少爷则是程度极深......”
陈子昂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世间天才不过是凤毛麟角,读书种子也是万人难求其一。徐爷爷所掌握的学识与知识会很杂,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乱,到最后自己都不晓得究竟哪句话是出自哪一本书了......”
徐峰长吁短叹,无奈回应:“小少爷,你可不能变向说老朽没读过几本书啊!”
不去理会徐峰的玩笑之语,陈子昂扭头看向窗外,淡淡的说道:“当然,这种事儿总归是说不准的,皆在个人......”
徐峰挠了挠头,真是复杂!
余光瞥见徐峰动作,陈子昂无奈苦笑,不再讨论此等话题,而是开口问道:“徐爷爷同我前去长安,青瓦阁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闻言,徐峰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青瓦阁十二将,说是十二,其实大多数都是武帝陛下建阁后追封的,没成画像挂在墙上的不过就我们几个。老朽虽排第九,可那是远游境之前的第九,如今整个青瓦阁除了韩湘子那老东西之外,没人有那心力管事儿!敢给我指指点点?先约一架,医药费我出......”
陈子昂点了点头,伸出大拇指来,夸赞道:“不愧是徐爷爷,老霸气了!”
徐峰很是受用的捋了捋胡须,悠然自得。
“那如果是文帝呢?”
徐峰一愣,转头看向陈子昂,不解的问道:“小少爷是害怕什么?”
陈子昂笑着摇了摇头。
陈子昂觉得,一个小小的自己,文帝眼里应该能够容下。可世间之事儿可有定论?既然如此,自然要时刻小心。一旦徐爷爷这边有所限制,自己必须想好退路。
见陈子昂不愿多说,徐峰便不再多问,他缓缓伸出三根手指,说道:“只听三分......”
“嗯?”
“青瓦阁的存在可不是为了满足文帝的需求,我们这些老家伙这辈子尊崇的只有武帝一人。长平末年,我们曾与武帝陛下有过一场酒局,其实也就是在皇家园林里一人拿一坛美酒,一如往昔战场杀敌后庆祝一般,就那么席地而坐,颇为潇洒......”
徐峰双手比划,满脸笑意,只是笑着笑着便唉声叹气,沉声言语:“只是酒酣之时,陛下告诉我们他身体之事儿,那一场酒局后半段真不是个滋味儿.......”
“小少爷你不晓得,当时韩湘子那几个大老爷们儿娘不唧唧的,哭的最为伤心,你说丢不丢人?”
陈子昂拢袖不言,静静听着徐峰的转述。
“最后的最后,我们跟陛下做了个约定,无论最后继承皇位的人是谁,都要接受,至于其话只听三分,唯有大唐有事儿才可出手相助,至于其他,全看自己意愿......”
徐峰靠在一旁,双手环胸,笑道:“因此小少爷不必担心,老朽肯定一直跟在你身边,谁敢动你?我先请他吃拳头,还是管饱的那种!”
陈子昂哭笑不得,不过如此确实省去不少心力思虑,倒是好事儿。
重新拿起长剑,陈子昂右手轻拂,一坛酒水现于身前。
见此,徐峰眼前顿时一亮,抽了抽鼻子,眸中光彩更是动人。
“小...小少爷,可是桃花酿?”徐峰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心情十分激动。
陈子昂抱着酒坛,微笑着点头。
而今桃花不过刚刚盛开,因此酿酒自然没成。这酒乃是去年之物,陈子昂在归墟物里存了不少。
徐峰咽了口唾沫,缓缓伸出右手,手指刚要触碰到酒坛,却是被陈子昂侧身躲过,扑了个空。
老人一愣,见陈子昂满脸笑意,他搓了搓手,笑道:“小少爷,就喝一口,就只喝一口,你看咋样?”
一口?怕是一口喝完吧?
陈子昂将酒坛放到一边,伸手拍了拍木盖,说道:“我能拿出来就没想着收回去,只要徐爷爷答应我一件事儿,这一坛酒就都归你了,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徐爷爷?”
欣喜早已冲昏了头脑,徐峰不住的点头,笑道:“小少爷你说,小少爷你说......”
陈子昂笑了笑,上前凑到徐峰耳边,低声细语。
半晌后,徐峰面露惊色,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不至于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啧啧啧,小少爷当真好手段......”徐峰砸吧砸吧嘴,点头说道。
“哈哈哈,徐爷爷难道不想喝酒喽?”陈子昂笑了笑,挑了挑眉头。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马车西行,尘土飞扬。
......
长安坐落四山环绕之地,南峰山渡口最近,马车急行不过一个时辰便已抵达外城东门。
谢灵运稳坐于排头马车之中,轻掀车帘,官道上行人熙熙攘攘,极为壮观。
放下车帘,谢灵运微微一笑,扭头看向一旁的霜降,说道:“到底是长安最好......”
霜降并未言语,而今她还在思虑,一会儿进宫之后该如何与娘娘言说?
“霜降姑娘的担心有些多余了,莫非你觉得一个小小的陈子昂能让娘娘乱了阵脚不成?”
作为为数不多知晓那桩婚约的一人,谢灵运对此十分清楚。
诚然,手持婚书的陈子昂会是一处隐秘的威胁。但只要那小子有些脑子就不会拿着婚约到处说事儿,入春后雨水变多,毁尸灭迹是最为简单之事儿。
皇帝陛下态度的不确定给了很多机会,如果那位娘娘有此气魄,敢于试探,那么便会省去很多事情。
不过嘛......
看来是没有的。
此等想法霜降从来没有,她只是有些担心自己。
宫中所备马车自是不需检查,守城士兵放开关卡后,车队浩浩荡荡的行进城门。
暗沉之后乃是光明,道路两旁已经站满了人,欢呼声四起,为远行归乡之人接风洗尘。
“如果我是娘娘的话,陈子昂可能到不了长安......”
谢灵运突兀的话语让霜降一惊,她扭头看向这位谢貂寺,不知如何搭话。
“毕竟入了长安后,杀人便没那么简单了......”
笑容满面,却是瘆人。
霜降握了握拳头,缓缓平复心情,轻声回应:“公公说笑了......”
谢灵运扭头看向窗外,拐弯抹角真是无趣。
侧目望向街旁,原本面无表情的谢灵运突然眼前一亮,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看来有场好戏看了......”
车行缓慢,毕竟行人极多。
再行数十米之远,为首马车突然停下,霜降只觉得极为突兀,她快速掀开车帘,开口问道:“停下作何?”
赶车之人乃是宫中寺人,官帽极高,他扭头看向霜降,回应道:“回霜大姑娘,有人挡路了......”
闻言,霜降向前看去,只见一儒衫青年负手而立,趾高气昂,气势十足。
原本因为陈子昂一事儿本就一肚子火的霜降瞬间爆发,刚想下车好好教训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后的青年时,却被谢灵运随手一挥拉了回来,稳稳的坐回原位。
霜降有些不明所以。
谢灵运单手托腮,轻笑一声,说道:“急什么,好戏开场了,霜降姑娘好好看着便是......”
车帘大敞,视角极好。
立于主道中央的青年扬起头颅,神色冷淡的望着前方。
人群中响起议论之声,此人是要作何?
待得车队尽数停下,那青年旋即上前一步,气沉丹田,朗声喊道:“贼人之子,你怎安得稳坐于马车之内,速速出来,与我一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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