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名册上写着:陈子昂。玉龙街陈家子嗣。
玉龙街哪个陈家?
不言而喻。
女子神色复杂的看向面前的少年,尽管心中亦有愤懑,可而今自己身着东林书院院服,若是刻意将眼前这家伙的身份暴露,不合礼教规矩。
犹豫许久,女子侧开身子,用笔在花名册上勾画一笔,随后冷冷的说道:“进去左转,一直走便是了......”
陈子昂微微点头,不再言语,就此进入书院之中。
对于女子情绪的变化他如何感知不到?只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入得书院之中,陈子昂依言左拐,跟随长长的队伍向前,穿过几处楼阁之后,终于来到一处极为空旷的地方。石砖铺地,中有圆台,其上雕刻花纹极多,但礼教规则更多。
圆台之上摆着一块儿黑石,怕是有半个人的大小,镶在台中,倒是有些怪异。
不过陈子昂知晓黑石是为何物,《奇书》上有记载:曜石之属,可测修行。
因此,所谓的书院考核,其实就是上前催动灵力让曜石发光,然后观测者根据光亮程度决定学子的去留。
公平,且残酷。
高效,且迅速。
长队逐渐缩短,陈子昂的目光却是被曜石之后的建筑吸引。殿外有不少人拢袖正立,望着这边。想是文试的地方,只不过为何有很少人去?
思虑纷飞之间,陈子昂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曜石之前。
“好看吗?”
负责观测的是一位白发老者,面目慈祥,而眼神之中却颇具威严。
听闻此话,陈子昂回过神来,讪笑两声,朝老人微微行礼,算是致歉。
同小辈还不至于怄气,老人指了指一旁的曜石,说道:“把手放上去,尽全力催动灵力......”
陈子昂依言照做,旋即放上右手,慢慢催动灵力,只不过保留了许多。
曜石逐渐变亮,可程度着实不堪入目。望着眼前,在确定陈子昂确实是尽全力之后,老人无奈叹气,淡淡的说道:“今年的水平,当真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小子,回去吧,你不合格......”
说罢,老人便要招呼下一个人上前,可眼前的少年却是纹丝不动,直勾勾的望着他。
老人一愣,霎时间眉头紧皱,有些不喜的说道:“我说话你难道没听见吗?”
陈子昂摇了摇头,说道:“听见了......”
“那还不快走?难不成要让我请你出去!”
见老人濒临发火,陈子昂赶忙行礼,说道:“老先生,既然道试不过,我是不是可以参与文试?”
“文试?什么文试,我们东林书院......”
说话之间,老人猛然想起年年拥有场地,可却只有极少一部分人参与的文试,神情一滞,带着怪异的神色看向少年。
少年双手拢袖,神色坚定,不似在开玩笑。
文试?难道这小子不知道昔年旧事?
见少年温和儒雅,老人叹了口气,劝说道:“小子,回去好好修行,这文试啊,不太行,就算你凭借文试入得东林书院了,那也是......”
猛然想起此乃忌讳,老人摇了摇头,说道:“总之听老夫一句劝,回家去吧,人生长久,还有机会......”
自然不知晓老人顾虑为何的陈子昂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老先生,我没那么多机会了......”
好话当作驴肝肺,谁能不气?
老人正想发作,却又觉得此等要求是在四书院所定的规矩之中,自己也难以干涉。思虑良久,他冷哼一声,朝着后方的大殿招了招手,不多时便有一白袍青年小步跑来,朝着他作揖行礼,轻声喊道:“宋助教......”
老人点了点头,随后指着陈子昂说道:“参与文试的,带去殿内吧,隔间单考,盯紧点儿......”
闻言,青年面露诧异之色,有些难以置信。
“傻了不成?还不快去!”老人喊道。
青年再次行礼,“是......”
在身后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陈子昂跟上那白袍青年,朝着远处的宫殿走去。
拾级而上,行至殿外,不少人的目光都是望向自己。
好奇,不解,疑惑之色,应有尽有。
青年于殿外停下,旋即转身,对着陈子昂笑道:“文试不比道试,需不需要调整一下?”
陈子昂摇了摇头,他赶时间。
青年一愣,却也没说什么,随即带着陈子昂走入殿内。
殿内极为宏大,屏风围绕的隔间鳞次栉比,却又有些距离。诸多隔间用屏风笼盖,除去穹顶,无论从内亦或者从外,都难以看见。
青年领着陈子昂走到一处隔间之外,推开屏风,转身说道:“参与文试的人不多,因此便无规定考核时间,你进去后待得发纸,我会点上一炷香,一炷香的时间作答,时间到了我自然会提醒你停笔,当然,若是你能够提前交卷也不是不可......”
青年笑了笑,所说提前交卷,并不是青年对陈子昂有极大的信心,相反,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年不过是道试未过,想以文试赌赌运气。书院那些夫子出的题目极偏,饶是他都不敢确定能在一炷香之内答完,再别说眼前这个才准备报考书院的愣头青。
这不是抱有恶意,而是实事求是,仅此而已。
闻言,陈子昂点了点头,朝着青年微微行礼,说道:“我尽力......”
说罢,陈子昂走进隔间,不多时便有助教拿来考卷分发,在保密这一点上,做的倒是不错。
点上一炷香后,青年望向隔间,轻声道:“可以开始作答了......”
话落,他便坐到一旁,静静的等候。
文试入书院?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青年有些不太记得了。
曾记自己还是孩童之时,四书院便算是有了条不成文的规则,文试虽然列在书院考核之内,可终究是胜不过道试。可偏偏有人不自量力想要以文试入书院,因此从那之后的文试难度逐年提高,直到如今,很少有人能够通过文试而入得书院。
其实追究本源,是因为一桩秘辛。
早年南书院还在时,便有一人以文试入书院。可在修道者遍布的书院之内,无法修行的家伙自然会成为被排斥的异类。此乃人之本性,哪怕是读圣贤书的儒生也难以避免,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那君子贤人。
书生不胜压力,投湖而死,此后文试入书院之人,少之又少。
不怕死,但怕被逼死。
有时候境界高了,心就大了,眼界自然广阔。
那么山下不能修行之人,在山上人眼中,是不是就是那行人眼中的蝼蚁?
正思虑间,香已是烧了大半,青年长出一口气,刚想起身,却听面前隔间传来声音:“师兄,现在可以交卷吗?”
青年有些茫然。
现在交卷?
可转念一想,他又笑了笑,想是写不下去了,提前放弃也是可以。
他回应道:“当然可以......”
说罢,青年一挥袖袍,香火止住,青烟散去。
缓缓推开屏风,陈子昂拢袖而坐,望着面前。
顺其目光看去,良久,青年面容有些呆滞。
因为白纸之上,密密麻麻,字迹工整,极为夺目。
所以,这哪儿是答不完放弃啊!这是答完了提前交卷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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