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一把握沙,不知不觉从指缝间流逝。
自那日后,陈子昂除了每日入定修行外,还要抽出一点儿时间与齐姓儒士对战。
虽说是点到为止的对战,可当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是真滴疼!
不过与李二熊那个家伙的狼狈劲儿比起来,陈子昂就要好太多了。
这一日晌午,一场对战下来的陈子昂瘫坐在湖边,齐无忌则是站在他的对面,揽起袖袍,笑着说道:“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老话说的好,贪多嚼不烂……”
陈子昂点了点头,是为此理。
从一旁的木盘中倒了一杯清水,陈子昂微微仰头,一饮而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伸手递给齐无忌一杯,陈子昂笑问:“齐先生?”
齐无忌伸手接过,站在陈子昂的身旁,饮了一口,问道:“陈公子好像心事重重?”
陈子昂一愣,有些茫然。
齐无忌却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阅人无数,一眼观之……”
陈子昂无奈苦笑,回应道:“都是小事儿,都是小事儿……”
“能藏在心里的,怕不是小事儿吧?”
陈子昂依旧是满脸笑意,却不回应。
齐无忌对此也不在意,将瓷杯放到一旁,继续问道:“陈公子觉着这样的程度如何?”
陈子昂笑了笑,点头说道:“还行……”
“那就再加一点儿?”
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胸口,陈子昂连忙摆手,无奈道:“齐先生若是再加力道,我恐怕是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齐无忌笑了笑,侧头看向石道之上的白书韵与李二熊,良久之后,才开口道:“其实与陈公子对战的境界程度,已是淬体境圆满,如此在我手下亦能支撑许久,看来真如陈公子所言,你这身体,颇为特殊……”
“这真不能说……”
有关孙前辈的事情,陈子昂自然是不能同旁人言语的。
齐无忌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只是感慨,莫要多想才是……”
陈子昂微微点头,与这位齐先生相聊,颇为轻松。
“两日后便是四院会?”
“是的……”
拢袖而立,齐无忌回头看向陈子昂,说道:“到时候齐某人想是要一同去了,毕竟我家小姐的安危,可不是玩笑,陈公子不会不同意吧?”
赶忙摇头,陈子昂回应道:“自然不会,不过不是书院之人,去那四院会怕是有些麻烦,可能要委屈齐先生一下了……”
“比如?”齐无忌挑了挑眉头,笑问。
“比如……书院门房?”
陈子昂试探性的问道。
闻言,齐无忌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朗声说道:“挺有意思,如此甚好……”
陈子昂讪笑两声,刚想同齐无忌言语换一换也不是不行时,便听见“噗通”之声响起,余光瞥见趴在石道旁撅起屁股的李二熊,陈子昂赶忙起身,狂奔而去,大喊道:“李二熊,你敢偷鱼!”
……
第二日一早,陈子昂便去了玄德医馆。
不知怎的,如今孙前辈对于自己的修行进度颇为关心,凡是去往医馆,总得检阅一番。
提前备好的菜品陈子昂都放进斩月中了,到了医馆之后,入得厨房,便是一通热火朝天的操作。
直至骄阳有了温度,晌午即将接近,陈子昂才从厨房中走出。
至此,石桌上已是摆满了菜肴,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孙思淼破天荒的拿出了一坛珍藏的醇酒,从泥封程度来看,少说也得有个十年时间。
孙云熙不爱喝酒,因此这酒则由陈子昂与孙思淼解决。
不过孙前辈也是抠搜的紧,仅仅喝了两碗就将酒水收了起来,美其名曰说是小屁孩儿少喝酒,可真实目的嘛,都是心知肚明。
孙思淼常年清淡惯了,因此对于这大鱼大肉不太感兴趣,随便夹了几口菜,喝了些酒,与孙云熙叮嘱些话后便离开了医馆,说是去见一见老朋友。
“孙爷爷还有朋友?”
熟络起来后,陈子昂对于孙思淼的称呼也是变了,毕竟张口前辈,闭口前辈,有些生疏。
低头啃着鸡腿的孙云熙轻声说道:“我爷爷又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为什么没朋友?”
陈子昂讪笑两声,挠了挠头。
从斩月中取出桃花酿来,陈子昂揭开泥封,轻声问道:“孙姑娘,这酒是我桃花岛的酒酿,喝吗?”
抬头看了陈子昂一眼,孙云熙点了点头,说道:“就一杯……”
陈子昂笑了笑,给孙云熙斟了一杯酒。
少女就此一杯,可此后,少年却是一杯接着一杯。
似乎是感受到陈子昂的异样,孙云熙放下手中碗筷,望着不住喝酒的陈子昂,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不是不怎么喝的吗?什么时候变成酒鬼了?”
少年面颊微红,面露微笑,朗声说道:“孙姑娘,我喜欢你……”
孙云熙一愣,神色有些呆滞。
微皱的秀眉逐渐缓和,她望着面前的陈子昂,却不言语。
陈子昂放下酒杯,静静的看着孙云熙,二人相视无言。
陈子昂活了这么些年,从未觉得如此煎熬。
许久之后,面前的孙云熙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
陈子昂坐正身子,静等下文。
这一次,孙云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一饮而尽,回应道:“可是陈子昂,大道无情......”
沉默,仿佛就只剩下了沉默。
酒水辛辣,却也苦涩。
陈子昂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的孙姑娘,可是有些话不说出来不舒服。我喜欢你,无关乎其他,就是我喜欢你,仅此而已......”
陈子昂不怕被人说成轻浮,尽管与孙云熙相识不久,可喜欢就是如此奇怪,让人难以琢磨。
我喜欢你,无关风花雪月,无关山水风情,就只是我喜欢你。难道喜欢一个人,就非要得到相应的回应吗?
陈子昂是期待的,可他觉着这样不应该。
这样的喜欢,不是喜欢,而是强加于他人的负担。
是的,孙姑娘,我喜欢你,仅此而已!
孙云熙秀眉微皱,欲言又止,可到了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清风袭来,陈子昂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石桌,提醒道:“孙姑娘,再不吃菜就凉了......”
“嗯......”孙云熙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碗筷,低头吃菜。
此后,少女不曾抬头,因为她知晓有一双眼睛正望着自己。
盖上泥封,陈子昂将桃花酿收归至斩月之中,他双手拢袖,静静的看着孙云熙。
此后再见不知何时,多看一眼,应该不过分吧?
想是不过分的.......
可会不会又有些过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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