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皇听到郭嘉的一番陈述,顿时双目绽着精芒,深深的看了面前这位身材孱弱的年轻人一眼,久久不语。
“所以,先生的谋划是?”
“陛下!”郭嘉的语速变得缓慢了许多:“大禹若要富强,必要定四方,自靖国公在北境大胜一场后,东境,南境皆是连番大捷。”
“如此而言,我大禹得以短暂的稳定,可不出三年,漠北八夷部落必定卷土重来,东淮也势必休养生息,挥师西进。”
“南蛮未曾灭绝,给他们一两年时间,又能拉起数十万的铁骑。”
“纵使我大禹能够在这三两年内得以发展,可届时,能否应对四方的征伐?”
“或许能,可周而复始之下,久战必亡。”
郭嘉一脸的笃定,纵使是坐在他面前的这位乃是大禹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亦是没有丝毫的拘谨畏惧。
禹皇的脸上也是露出一抹沉思之色,许久之后,才微微颔首道:“先生之言,不无道理,不管是漠北八夷部落还是南蛮古国,无需三年,只待一季风调雨顺,畜肥草茂,势必会再次攻我。”
“所以,若是能借此良机,一举拿下东淮,我大禹便可背倚东海,鲸吞中原。”
“东淮?”
禹皇神色猛然一变,心中也是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原来,他的谋划从来都不是力挫大焱主力,而是早将目光放在了东边。
当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啊!
“先生,你便这般笃定,此一战我大禹会大获全胜?”
“陛下,事在人为。”
郭嘉依旧是一副风行云淡的样子,平静的道:“草民已经传信诸葛亮,此行孔明改道漓国,只要大焱在西境败北,大漓女帝必定会发起反攻,重新夺回失土。”
“届时,我军可趁势东进,一举灭东淮。”
禹皇沉吟了许久,指关节不断敲击着龙案,平静的道:“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
“陛下!”
一道隐秘的声音自大殿幕后传出,禹皇摆了摆手,剑南大步上前,微微拱手。
“东境报捷。”
“哦?”
禹皇眸子中闪过一抹亮光,只见剑南从袖中取出一封捷报递上,沉吟道:“岳将军率一万轻骑深入东淮,三日下两城,东淮的主力有意撤军回援,却被平国公率军拖住。”
“好!”
禹皇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翻开捷报快速的浏览一遍,猛然起身,大声道:“传讯李晋,不惜一切代价,力挫大焱主力大军。”
“朕要这一仗,打的大焱三年不敢来犯!”
“诺!”
剑南的身形离去之后,禹皇那平静的眸子中绽着微弱的亮芒,深吸一口气道:“先生,且看西境战场,如何落幕吧!”
……
悬剑关。
破碎的城楼上,一道道浴血的身影傲然挺立着,眸光决绝的望着面前凶悍的敌军。
城门前一架架冲城车重重的轰击着城门,百步之外弓箭手列阵,箭雨朝着城楼上倾泻,五十丈开外,一架架投石车装载着石块……
“将军,守不住了……我们撤吧!”
“撤个屁!”
常安骂骂咧咧的瞪了那副将一眼,沉声喝道:“殿下即将赶至,我们岂能弃关而逃?”
“回去之后,如何面对陛下,如何面对朝廷,如何面对我大禹千千万万的百姓?”
“关在人在,关破人亡,这些焱崽子们想破我悬剑关,势必要从我们的尸身上踏过去。”
“可是将军……”
那副将的泪水夹杂着血水从面颊上低落,伸出血迹弥漫的手指,环视一圈:“您看看,我们的将士,几近死伤殆尽啊!”
“给咱们镇西军留一个种子吧!”
“总得让几个活着的弟兄,回去给家里报个信啊!”
常安仰头,泪水横流,可面前的大焱将士却是不给他丝毫悲伤的机会,挥舞着长戈便朝着他砍来。
“铿!”
“死!”
常安挥舞着断剑将面前的几位敌军砍翻,眸光扫视一圈,落在一位身材瘦小的身影上,大步迈了过去。
“喂!”
“那崽子……瞪什么瞪,叫你呢!”
常安看着面前这位甲胄破碎,面容青涩的少年,努力让自己凶煞的面容变得温和:“十几了?”
“十六!”
“娶婆娘了没?”
“回去娶!”
“娘的,你小子还想着回……”
常安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戛然而止,淡淡的道:“本将给你一个任务,不惜一切代价,定要完成!”
“将军您说!”
“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持我令牌,禀明朝廷,悬剑关失守,请朝廷早做决断!”
“将军!”那少年面色一急:“传消息不是有斥候吗?”
“我还要留在这杀敌。”
一边说着,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剑尖精准的刺入一位大焱士卒的心窝,偏头看向常安道:“爱谁谁去,我不去。”
常安顿时眉头一挑,望着周围的残尸,轻声问道:“杀了几个了?”
“嘿,不多不少,刚好十个。”
“好小子……”
常安的脸上露出一抹欣赏之色,随即板着脸道:“斥候营的人如今都派出去了,此事干系我大禹生死存亡,不可任性。”
“执行军令!”
“诺!”
少年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不情不愿的收起佩剑,眸光扫视一圈,看到城上已然遍地焱军时,不由神色怔了一下,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却终究没止住泪阀。
眼看着泪珠子低落,少年倔强的偏过脑袋挥手抹了一把,哽咽道:“之后呢?”
“什么?”
“我是说……送完消息之后呢?”
“娘的,你这崽子能不能大点声,跟个婆娘似的!”
“禀明朝廷之后,去……”
常安话说一半,又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回去娶媳妇,再生几个大胖小子!”
“切,用得着你操心?”
少年嘀咕一句,最后抹了一把泪,毅然转身朝着城楼下飞奔而去,常安呆呆的望了许久,突然大喝道:“那崽子,告诉老子你叫什么名字!”
“给小爷记住了,本将乃是镇西军亲卫营伍长,季九!”
“这瓜娃子……竟然还是一位伍长!”
常安咧着嘴露出一抹老父亲般的笑容,眸光望向冲上城楼的几位焱军,再次变得冷冽无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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