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蛋抓住甜儿的衣角。
甜儿傻眼了。
小石头也爱跟她们玩儿, 可也没这么黏人啊。
甜儿不由得找她娘。
毛蛋不是小石头。
蔡家跟杜春分关系近,两家人还有个共同秘密——核桃和松子。蔡母虽然重男轻女,但也不是无脑溺爱小石头。
小石头不听话, 杜春分可以拉过来揍一顿。
杜春分初来乍到, 毛蛋还是个身子骨虚的, 只能把他交给王金氏。
王金氏二话不说抱起他。
小孩死死抓住甜儿。
甜儿被拉的踉跄一下, 王金氏不敢硬拽。
“毛蛋, 你不听话, 我告诉你妈。”
小孩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要搁以往, 金氏会以为他害怕想哭。
昨儿发现小孩的本性, 王金氏知道,小孩的意思是,告去吧。
孩子身子骨弱,打不得。骂吧, 这里是学校。村里那些污言秽语,王金氏可不好往外倒。她不要脸没关系,她侄子王旅长还要脸呢。
王金氏把他放地上, 扬起巴掌吓唬他,“信不信我揍你个小混蛋?”
学生三三两两进来, 听到后面的动静不由地看过去,这一看再也移不开,两个双胞胎,一对比一对漂亮。
这所学校有学前班、小学、中学和高中。学生不少, 可还没出现过一对双胞胎。
甭管男学生女学生都不由得过来。
胆子大的少男少女直接问:“你们是新转来的吗?”
平平和安安点头。
小美开口说:“是的。我叫邵小美。这个我姐姐邵甜儿。”转向另一边, “这个是我妹妹邵一平。这个是邵一安。”
平平和安安异口同声:“我们是姐姐。”
“那我们打一架?”小美立即接道。
平平和安安蔫了。
围上来的学生好奇, “你俩还打不过她一个啊?”
平平和安安同时看向说话的学生。
对方被她俩看的不明所以。
小美:“二打一算什么好汉。”
被鄙视的学生张了张口, 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注意到一点, “这怎么还有个小孩?”
王金氏很是不好意思地说:“我孙子。喜欢跟甜儿玩。我们这就走。”
小毛蛋淡淡地瞥一眼他奶奶,转过头来眼巴巴看着甜儿。
王金氏一看被区别对待的这么明显又想发火,“毛蛋,我最后再问你一句,走不走?”
小孩卖个耳朵给她。
王金氏气个仰倒,这个小混蛋。
这一刻无比希望时光倒流。不需要倒太多,昨天中午便可。避开杜春分一家,她就不会发现毛蛋的本性。不曾知道毛蛋的真面目,她就可以安慰自己孩子内向,被他姥姥姥爷宠坏了。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围观的女学生不禁说:“那就让他再玩一会儿。离上课还早。”
杜春分借机立即说:“毛蛋还没吃饭。”
王金氏眼中一亮:“毛蛋,我们先回去吃饭,吃了饭再来。”
甜儿想到毛蛋身子骨弱,比平平和安安小时候还弱:“毛蛋,听你奶奶的话,吃了饭再来。”
小孩面带迟疑地转向王金氏。
王金氏一看有戏,立即把手伸出来,“走吧。”
小孩又转回去。
王金氏又想揍他。
杜春分想一下,道:“毛蛋,你不回去甜儿也不能跟你玩。”
小孩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杜春分指着桌上的书:“甜儿得写作业,得听老师讲课。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中间只能休息十分钟,她还得去上厕所。”
甜儿心中一喜,她怎么把这点忘了,“对的。毛蛋,我该写作业了。”
小孩沉默片刻,松开甜儿的衣服。
王金氏下意识伸手,就看到小不点像个小泥鳅一样,钻到甜儿和小美中间,靠着长长的板凳上。
意思不言而喻,他在这里陪甜儿写作业。
王金氏傻了。
杜春分被小孩一连串动作搞愣住。
围观的学生反应过来笑了,“这是没空跟他玩也不走?”
杜春分和王金氏面面相觑。
王金氏:“我找他妈去。”
杜春分拉住她,“我再试试?”
“以前我一直觉得这小子像他娘。今儿我算知道像谁了——跟他爹一样一样,犟驴一个。你跟他说再多都没用。”
杜春分拉住她的胳膊的手没松,转向毛蛋:“毛蛋,你是不是想说,不用姐姐陪你玩儿。你陪姐姐上课?”
小孩轻微点一下头。
甜儿哭笑不得:“我用你陪啊?再说了,老师讲的你听得懂吗?”
小孩疑惑地转向她。
杜春分:“毛蛋,这里是五年级的教室,只有五年级的学生才能在这里听课。你现在不走,等老师来了也得把你赶出去。你要是不出去,就得连姐姐一块赶出去。姐姐想学习,被老师赶出去,还咋学习?你这不是陪姐姐,是害了姐姐。”
小孩不由得转向甜儿。
甜儿一看到他苍白的小脸,默不作声的样子,就不由地想起以前的平平和安安。不好狠心拒绝。可是她真不想一边写作业一边陪小孩玩啊。
“我娘说得对。毛蛋,你是不是想害姐姐被老师赶出去啊?”
小孩慌忙摇头。
杜春分松了一口气。
王金氏又想伸手,杜春分按住她的手,“毛蛋,你想在学校里看到姐姐,我给你出个主意。回去告诉你妈妈,你想上学。”指着东边,“最那头就是一年级。你这么大的小孩要去一年级。到了那儿,姐姐上课没空跟你玩的时候,你也在上课。姐姐下课你也下课。你想跟姐姐玩,出来就能看到姐姐。想不想以后每天都可以跟姐姐一起放学一起上学?”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
王金氏立即说:“那我们回去找你妈,让你妈找校长给你交学费,跟甜儿姐姐一样领了新书,你就可以上学了。”
小孩二话不说从里面出来。
王金氏赶紧抱住他,恐怕慢一点他又挤里面去。
然而小不点到她怀里就转向甜儿。
甜儿道:“姐姐得上课,哪都不能去。”
小孩转向王金氏。
王金氏朝他屁股上一巴掌:“这会儿知道催我走了?”
小孩使劲抿着嘴。
杜春分觉得是打疼了,不让自己叫出来,“婶子,毛蛋的妈该做好饭了。快回去吧。不然该到处找你们了。毛蛋,奶奶年龄大了,你是不是下来走一段再让奶奶抱?”
王金氏虽然七十岁的人了,身子骨很好,抱他走半里路都不带大喘气:“不用。”话音落下,小孩挣扎着要下来。
王金氏不敢信:“你这个熊孩子!合着能自己走。”说着就把他放地上。但还是不放心,拉住他的小手,担心他小腿太弱,一不小心摔个五体投地。
杜春分莫名想笑,可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婶子,毛蛋不爱说话,是不是因为他身子骨弱,不敢让他出来,天天呆在屋里憋得?”
小孩看一眼杜春分就收回视线。
哪怕只是匆匆一眼,也让两人知道小孩不傻,能听懂大人的话。
王金氏一直担心孩子哪儿都弱,包括脑子。
现在知道小孩的小脑袋瓜好使得很,就直接问:“是不是?”
杜春分:“婶子,他这么小肯定不知道。一个人待习惯了,反而觉得没人烦很好。”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过来他就这样。”王金氏仔细回忆,“他爹倒是说过,他姥姥姥爷领着的时候,不敢让他出屋。他姥姥姥爷也跟我显摆过,要不是他们照看的仔细,这孩子早没了。”
杜春分道:“那就有可能。”
“那是不是说,我经常领他出来转转就好了?”
杜春分想想平平和安安:“有人跟他玩儿,慢慢就好了。”
“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得上学,谁跟他玩儿。”王金氏停顿一下,“这么说真得让他上学啊。”
小孩猛然停下,扭头盯着他奶奶。
王金氏下意识问:“你又咋了?”
杜春分这次不用猜,“你刚才在学校就说过,回去让他妈找校长教学费。现在又说真得让他上学。毛蛋怀疑你刚才只是想骗他回来,压根没打算跟他妈说。”
王金氏还真是这么想的,用空着的那只手戳一下毛蛋的额头:“你个小机灵鬼。我回去就说行了吧。你妈要是不同意,不许怪我。”
杜春分:“他妈要是知道,肯定比毛蛋还高兴。”
王金氏将信将疑。
毕竟开学一个多月了,毛蛋现在过去可跟不上班。
毛蛋太乖,在家就跟个小呆一样。
不论他妈还是他爸跟他说话,高兴眨一下眼睛动一下脑袋,不高兴一动不动。
从来没有太多表情。
继昨天不愿回家,到今天要去上学,这对孙瑾来说堪称质的飞跃。
饭后,孙瑾就带着毛蛋去找校长。
王金氏经常领着毛蛋在路边玩。校长见过许多次,知道这孩子呆的很,身子骨还弱。刚入秋,秋风起,就裹上围巾和帽子。
校长就想劝,上学重要,身体更重要。晚一年也没什么。
孙瑾也知道开学一个多月了才把毛蛋送进去,人家老师也为难。便向校长承诺,想让他跟着跑一年,熟悉熟悉环境。
王金氏表示,她可以在外面看着。
大冷的天哪能让一个老太太搁门外站着。
王旅长很得上面看重,校长也不好拒绝,就取个居中的办法——王金氏陪读。
王金氏惊呼:“我的娘啊!那我咋坐得住。”
孙瑾被她婶娘逗乐了:“我的娘啊,有免费上学的机会,您还不赶紧谢谢校长。”
“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我学那些还有啥用。”
校长不这样认为:“大娘,你学会了,以后去宁阳,至少认识男女厕所吧?”
“不学我也知道男女厕所。男厕所的字比划多,女厕所的女字简单。”
校长想笑:“那我要不要夸夸您老?”
“这点事哪值当的。”
孙瑾却没空在这儿扯闲篇,“婶娘,您就说去不去吧。去我就给毛蛋领新书,等一下就去供销社给他买本子和笔。您不去,您去买,我去上班。”
王金氏的任务就是照顾毛蛋。
早晚饭都不用她做。
毛蛋去学校了,她不去的话,闲的心慌难受,吃饭都没精神。
多吃一口饭都觉得浪费。
毛蛋甭管怎么气她,身子骨弱是不争的事实。万一听课累生病了,一个班那么多学生,老师一时之间没发现,出了大事她以后可没脸见她死去的大哥大嫂。
王金氏犹豫片刻:“我先试试,等毛蛋跟同学熟了再说?”
孙瑾立即给毛蛋教学费。
作为插班生,毛蛋也跟甜儿一样,坐在最后面。
孙瑾给儿子领了新书,又去给他买铅笔和作业本,再把人送到学校第一节课都下课了。
一年级的孩子都懂事了,不需要家长陪同。
王金氏拉着毛蛋进去惹得全班围观。
孙瑾就跟孩子们解释,毛蛋身体弱,随时能昏过去,必须得奶奶跟着。
同学再一听毛蛋七岁了,还没班里将将六岁的小孩高,顿时忍不住同情他。
孙瑾担心儿子,打量一番,非常失望,小孩的表情木木的,看似无悲无喜,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要没他闹着要上学这一出,孙瑾见他这样会觉得很无力。
如今知道了,儿子是懒得搭理他们这些人。
不论他怎么想的,都是一个好现象。
孙瑾很高兴,摸摸毛蛋的小脑袋:“我跟老师说了,身体不舒服就让奶奶带你回家。”
小孩动一下脑袋,躲开他妈妈的手。
孙瑾浑不在意的收回手,“那妈妈上班去了?”
小孩瞥她一眼,就收回视线。
孙瑾总觉得儿子是在说,你可算走了。
“婶娘,别太拘着他。”
比起儿子成龙成凤,孙瑾更希望他高高兴兴,健健康康的活到成年。
王金氏也理解她,原先两个孩子都没长大,这唯一一个孩子不敢苛求太多,“我知道。甜儿就在这边,让他跑他也不跑。”
孙瑾笑道:“我一时忘了。儿子,跟妈妈再见。”
小孩看她一眼,转过头去。
只这一眼孙瑾就很高兴。
以前可是充耳不闻。
话说回来,孙瑾给她儿子办入学的时候,邵耀宗也把他的事办好,也见到了王旅长。
王旅长果然问他家里的事安排好了没。
邵耀宗直言还得去宁阳一趟,再收拾半天。
王旅长立即让他赶紧去。
邵耀宗让车在家属区门口等他,回去告诉杜春分,食堂那边已经接到通知,她明天就可以过去上班。
杜春分吃惊:“这次咋这么快?”
“因为你是大厨,比谁都有资格。又不是让上面特殊照顾。”邵耀宗道。
杜春分:“那我也算是空降。我这一过去,原来的大厨就没意见?”
邵耀宗不禁问:“你还怕他们不服气?”
杜春分当然不怕。
可这里不是边防师,人少简单好办。
这里是军区,有可能里面一个其貌不扬的洗菜工就是师长的爱人或者军长家的亲戚。
有老杜和邵耀宗撑腰,她也不能想咋着就咋着。
邵耀宗:“那你就先谦虚点。回来再说,车还在门口等我。回头还得把偏房房□□个窟窿出来给爹按烤炉。”
“那你快去吧。对了,中午还回来吗?”
邵耀宗算算时间:“应该能回来。肉和油、布的补贴估计得下个月。咱们这个月的领了。”
杜春分知道,在边防师那边刚领到手都没焐热就被她换成实物:“那我去买条黑鱼留中午吃。”
“你看着办吧。”邵耀宗说完就走。
杜春分拦住他,把兜里的钱给他,以防万一。
邵耀宗不抽烟不喝酒,每月五到十块钱零花钱根本花不完。
积少成多,这些年下来也存了几百块钱。
邵耀宗本想说,他还有。
随即想想他岳父那挑剔的样儿,床肯定要好的。柜子里的被子都薄。烧了烤炉那些被子铺在身下不冷,他又该嫌硌人了。还得给他买两条厚被子。
邵耀宗叹了口气接过去。
“看你愁的。”杜春分很无语,“才多点活啊。对了,有剩余再买些洋胰子和洗衣粉。”
邵耀宗:“糖果呢?”
“有好的就买。没有就算了。”
邵耀宗懂了,给孩子的东西必须好的。顿时又觉得钱不够用。
不够用就这么着吧。
回头甜儿她们嘴馋就让她们找爷爷要。反正爷爷有钱,不花也是被他败光。
杜局忍不住打个喷嚏。
司机忍不住念叨:“感冒了吧?您昨儿就不应该偷偷的走。”
杜局好笑:“我感冒跟我偷偷的走有什么关系?”
“来回开车累得。”
杜局噎住了:“我没事。”
“有病的人从不承认自己有病。”
杜局又噎了一下,吓唬他:“还想不想干了?”
年轻的司机立即转移话题:“您今儿还去?”
“你说呢?”
司机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有个闺女,还是军属。
这事连副局长都不知道。
杜局其实也不想告诉他,可天天去实在没法解释。只能跟他分析一下利害关系,令其暂时保密。
司机听他说父女两人几十年没见,很同情很敬佩他,所以不好出口阻拦。
“要不我开车送您过去,明天再去接您?”
杜局:“油钱不用我出?公家的钱不是钱?”
司机蔫了,弱弱地说:“可是我是您的司机和警卫。”
杜局想一下:“周六下午送我过去,周一早上去接我。”
“哎!”司机连忙答应,恐怕慢一点连这点活也被剥夺。
今天不用再去换煤球,杜局就没早退。
四点半,一天的工作接近尾声,大部分人都等着下班的时候杜局才开车出去。
道路平坦,五点左右,杜局抵达家属区。
家属区来电了,虽然没有路灯,家家户户的灯光洒出来也把道路照亮了。
杜局提着肉进去,院里很安静。
推开堂屋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杜局不禁感慨:“真暖和。”随即说:“甜儿,“看看这是什么。”
“肉!?”甜儿看清就跳起来。
随着她跑过来,杜局看清被她遮挡的小孩:“毛蛋?”不禁找杜春分,他怎么又来了?
杜春分:“他妈和他奶奶在做饭,没人跟他玩儿。今天没早退?”
“哪能天天早退。”杜局见甜儿伸手,闪身躲开:“上面都是油。”
甜儿缩回去,“娘,爷爷买的肉多,够吃好几顿的。”
“知道,我这就切一块炒了。”
甜儿高兴地抱住杜春分:“娘,你可太好啦。我好喜欢——”
“邵甜儿!”杜春分被她撞的往后踉跄。
邵耀宗连忙扶着她。
甜儿立即跑回小饭桌前装乖,“毛蛋,给我看看你写的拼音。”
杜局不由地看过去:“这孩子不是还没上学?”
“今天上了。”邵耀宗想想杜春分跟他说的事,简直服了邵甜儿,不愧是边防区的孩子头,都喜欢跟她玩儿。
邵耀宗见他岳父好奇,就大致跟他说一遍。
杜局不由地打量起小毛蛋。
小孩有所察觉,抬头看他一下,就低下头继续写“a”。
杜局挑眉:“这孩子居然不怕人。我以为他闷不吭声是因为不敢我们说话。”
甜儿道:“毛蛋会说话。毛蛋,叫姐姐。”
“甜儿……”
细微的声音传入甜儿耳中,甜儿怀疑她听错了,“你刚才说话啦?你叫我什么?”
“甜儿。”
小毛蛋的嘴巴动一下,甜儿这次看清楚了,拍着桌子,故意吓唬他,“我是姐姐!不许叫甜儿。”
小孩抿嘴,干脆不叫了。
平平高兴的拍桌子,“甜儿,甜儿——”
“你闭嘴!”甜儿瞪她。
安安开口说:“毛蛋,叫姐姐。”
甜儿:“想什么美事,毛蛋都不叫我姐姐——”
“姐姐。”
甜儿猛地转过头去,“毛蛋,你叫邵一安什么?”
“姐姐。”小孩喊出来,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甜儿。
甜儿的巴掌抬不起来,改指着他:“好你个小毛蛋,故意的是不是?”
小孩把他的写字本递过去。
甜儿看到他写的歪歪斜斜,想想自己七岁都上二年级了,又忍不住同情他,“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不许喊甜儿。”
平平可想喊“甜儿”了,可她很多时候有求于人,不得不喊姐姐。明明是姐姐,被迫成为妹妹,别提多气人。
平平瞥一眼甜儿,就哄小孩:“毛蛋,叫姐姐,姐姐给你糖吃。”
“姐姐。”毛蛋乖乖地喊出来。甜儿气得拍桌子,“小毛蛋,你故意的是不是?”
王金氏怕毛蛋今天又在杜春分家吃,所以早早把菜收拾好。
毛蛋他妈回来接手做菜,王金氏就来找毛蛋回家。
发现大门敞开着,王金氏直接进来,结果就听到这句。
王金氏连忙推开堂屋门:“毛蛋个混小子又调皮了?”
杜春分笑道:“不是啥大事。甜儿让毛蛋喊他姐姐,毛蛋故意喊她名字,然后喊平平和安安姐姐。”
王金氏惊得勾头打量毛蛋:“你居然会喊姐姐?”
毛蛋淡淡地看她一眼。
王金氏总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鄙视就没鄙视吧。
好过这个孙子是个小傻子。
王金氏:“甜儿对你这么好,你也喜欢甜儿姐姐,干嘛故意气甜儿?”
邵耀宗不这样认为,可能是觉得叫名字亲切,没有距离感。但这只是猜测。
若是问毛蛋,他一个七岁的孩子估计也说不清楚。
邵耀宗索性说:“可能正是因为这点。甜儿,忘了吗?廖星比你大好几岁,你也没喊过廖星姐姐。你的朋友肯定跟你一样。”
“他才不是我朋友。”甜儿指着毛蛋:“他是小弟弟。”
邵耀宗无语:“你可真不跟人讲理。你比廖星小七岁,毛蛋才比你小三岁。”
甜儿无言以对就耍赖:“我不管,他就是弟弟。”
小美悠悠地说:“那你让毛蛋喊你姐姐啊。”
“他不喊我能有啥办法?”甜儿气结。
小美顿时无语。
几个大人忍俊不禁。
甜儿佯装生气:“很好笑?”
王金氏忍着笑说:“不好笑,不好笑。毛蛋,你妈做好饭了,咱回家吧。姐姐家也得吃饭。吃了饭就得睡觉。明天早上再来找姐姐玩儿。”
杜春分客气地问一句:“要不要在我们家吃肉?”
王金氏微微摇头:“他不能吃猪肉,太硬,肚子难受。只能吃鱼肉。鸡肉稍微吃多点都不舒服。走了,毛蛋。”
小孩不由得看了看作业本。
这个本子是甜儿的。
小孩听到下课铃声就往外面跑,书包都是他奶奶收拾的。
脚跟脚跟着甜儿过来,甜儿得写作业,就给他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让他先自己玩儿。
甜儿就把这两样都给他:“送你了。你应该说什么?”不待毛蛋开口,“你要说,谢谢姐姐。”
“谢谢甜儿。”
“咳!”邵耀宗口中的水吐出来。
他错了,这孩子就是故意的。
甜儿伸出手来:“还我。”
小孩抱着就跑。
王金氏赶紧跟上去:“看着门槛。你这孩子,姐姐逗你呢。”
甜儿气得站起来:“娘,王毛蛋是不是故意的?”
“你觉得呢?”杜春分笑着问。
甜儿:“我觉得他故意的。”
杜春分:“以后别跟他玩了。”
甜儿想想小孩那小可怜的模样:“不好吧?其实就是一个称呼。”
杜春分刚才不过是故意逗她:“你看,其实你也不是很在意。即便毛蛋不喊你姐姐,你也是姐姐。”朝小美、平平和安安扫一眼。
甜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毛蛋一定是知道没人叫她们姐姐。对,毛蛋可怜你们。”
小美:“这样想能让你开心点,那就是可怜我们吧。”
甜儿顿时被堵得想跟她打一架。
邵耀宗见状,连忙转移话题:“甜儿,你看爷爷买的肉,肥多瘦少。回头让你娘把肥肉弄成油渣,给你们炖白菜吃?”
油渣不常有,甜儿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我想吃油渣豆腐皮包子欸。”
杜局还没吃过,很好奇,就问:“好吃吗?”
甜儿点点头,开始显摆她娘做的包子。
以前杜春分怕遭人妒忌,不许几个孩子显摆。
杜局不是外人,甜儿可以畅所欲言。
小美见他俩聊的开心,忍不住加入进来。
杜局虽然跟甜儿更为熟悉,也更喜欢跟甜儿聊天,但不论他买的好吃的,还是吃饭的时候帮她们夹够不着的菜,都是一视同仁。以至于平平和安安认为他就是亲爷爷。
以前不熟悉,不敢靠近。这两天熟悉起来,又得知家里很多东西都是杜局的置办的,两个小孩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爷爷。不由得搬着小板凳过来。
转瞬间,杜局身边围坐四个漂亮的小丫头。
童言童语,机灵聪慧的模样逗得杜局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
直到杜春分把饭做好,杜局才意识一晃眼到一个小时过去了。
“爹,洗手。”
邵耀宗把水端到他面前。
杜局不由得看一眼邵耀宗。
邵耀宗最怕老丈人打量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杜局想说,他要是有个儿子,也不见得能做到这份上。
不过这点不能让他知道,否则非得骄傲不可。
杜局:“郭师长说你做事一根筋,眼珠子不会转弯。”看了看水盆,“也没他说的那么夸张。”
邵耀宗心说,一点不夸张。
“他又不是我爹。”
杜春分忍不住咳嗽一声。
邵耀宗不敢让她说话,“喉咙痒?喝点水。坐下歇会儿,我盛菜。”随之转移话题,“爹,我把偏房收拾出来了。您还没发现吧?”
杜局到的时候堂屋门关的严严实实,院里漆黑一片,哪能注意到偏房,“怎么了?”
邵耀宗:“我睡觉不老实,怕惊着你,今天就去宁阳给您买一张床。还买了几床新被子。还有烤炉也安好了。”
杜局不禁问:“弄好了?”
“对,下午弄的。我和春分还用报纸把墙糊上了。现在正在烧屋子通风。要不过去看看?”
杜春分:“看啥?吃饭。”
闺女和女婿一起收拾的房子,他得看看。
杜局立即出去。
邵耀宗连忙拿着手电筒跟过去,“时间太短还没通电,我这几天早上抽空把电拉上。”
杜局微微抬手:“不用。我晚上又不办公,洗漱后就直接睡了。”
仔细看看,四面墙全糊上报纸,看起来格外整洁。
床得有一米二宽,靠南墙,头朝西,床尾朝东。烤炉放在东北方向。
邵耀宗指着床头道,“我本来打算床头朝东,怕万一煤炉漏气,想了想还是靠西,您睡窗户底下安全。”
杜局微微颔首:“不错。咦,还有枕头?”
“春分用我以前的棉大衣缝的。您先凑合一下,过几天把她布裁了,就给您弄几个新枕头。”
杜局道:“不急,我不能天天过来。”
邵耀宗心中暗喜,愿意凑合就好,“那咱先吃饭?”
冬天没什么像样的菜。
杜春分是大厨也无能为力,所以只能做萝卜炒肉。
猪肉香,即便跟萝卜炒,满嘴油光。
杜春分怕一家人吃撑了晚上睡不着,所以就没准备那么多窝头。
菜吃光,甜儿觉得顶多六分饱,嚷嚷着还饿。
杜春分一个孩子泡一杯牛奶。
牛奶灌灌缝,四个小孩都饱了。
洗漱后,谁回谁物。
杜局屋里虽然就他一个,躺在闺女和女婿收拾的房间里美滋滋的,带着笑意进入梦乡。
邵耀宗却睡不着,钻进杜春分被窝里,名曰给她捂被窝。
杜春分一把把他推出去。
邵耀宗猝不及防,险些掉下去:“干嘛?”
“想给安安添个弟弟?”
邵耀宗冷静下来:“安安又找你了?”
杜春分:“不想生就离我远点。”
邵耀宗笑了,“我还以为怎么了。”说着就往床头边摸,摸了个空,拉亮电灯,瞬间清醒过来。
他们以前的小饭桌弄来了,书桌也弄来一个,他和杜春分屋里的书桌没弄来,因为放上案板车里几乎没空了。
邵耀宗:“不会吧?东西在忘了拿?”
“你用完了。”
邵耀宗不由得坐起来:“那今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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