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云信仿佛被看不见的手紧紧攥住脖子，让他呼吸都感到困难了起来。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还是在他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是不是云从菲临死之前留下了什么遗言？她就那么见不得他好吗？好歹她在家里的时候，云信因为愧疚，还常常为她说话，给她解围好几次。
妈妈说的没错，云从菲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云信脑袋一片空白，只是强撑着露出受伤的表情，他知道越是这时候，就越不能乱了阵脚。他也认出黄宗泉身边全都是这些天跟他一块合作的高校教授，好几位都是在芯片领域有名有姓的人。他决不能顶着学术剽窃这样的名头，不然他以后别想在这圈子里混了。
云信眼眶越发红了，“老师，您是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我跟在你身边也有好几天了，您就不肯信我一下吗？”
“在你眼中，我是那种无才无德的无耻小人吗？”
他神色悲伤到了极点，到后面都溃不成言。
云戬也在旁边说道：“到底是谁看信儿这么不顺眼，居然给他扣这种屎帽子。这是想毁了他一辈子啊！”
他悲愤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云从梦更是怒气冲冲，“是哪个小人恶意泼哥哥脏水的。哥哥在这方面的才能如此卓越，用得着拿别人的论文吗？我每天都能看到他在书房中看书到深夜。那论文怎么可能不是哥哥写的？”
黄宗泉只觉得云信的演技不是一般的强，若不是他早就知道了真相，还真会被他这幅模样给蒙骗过去。他先前果然看走了眼，才会觉得他是个温良腼腆的君子。
不过他这一趟过来，也不是没做准备。
黄宗泉语气依旧冷冷的，“是不是你写的，等下我提问你几个问题就知道了。”
“接下来我要出的几道题，都是从你的论文中延伸出去的，如果那论文真的是你写的，你不可能答不出来。”
他直接将一张试卷放到云信的腿上。
“这些题目你需要写多久？两个小时够不够？”
“这里还包括了两道我前几天给你出的题目，那时候你回答得很好。才过去两天，你不至于就答不出来了吧？”
云从梦下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了，她觉得哥哥真是太可怜了。这黄宗泉亏得他还是学术领袖，结果连个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居然相信别人的谗言。
那论文不是哥哥写的，还会是谁写的？总不可能是云从菲吧？
“哥，你赶紧写！”
然后狠狠地打黄教授的脸，让他为自己的怀疑而羞愧。
云信望着那张试卷，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滑落下来，滴落在试卷上。
虽然之前父亲让云从菲将论文上的知识点详详细细地讲解给他听。但那毕竟是一个和主流完全不同的思路，云信根本不知道这体系是如何建造起来的，又不愿意在父亲面前承认自己远远不如云从菲，于是便死记硬背。
死记硬背的结果就是，让他说论文上的点，他能够侃侃而谈，但是稍微改一下，他就抓瞎了。更别说前些天让云从菲写的题目，他根本就没背下来。
这宝宝的一张试卷，仿佛巨兽的嘴巴，随时准备长开血盆大口，将他一口吞噬。
云信冷汗淋漓，嘴唇白得和脸一个颜色了。
“哥，你怎么还不写？”
云从梦在旁边都要急死了，她不愿意相信自家哥哥论文是剽窃一事。
黄宗泉表情更冷了，“连这都写不出来，你跟我说那两篇论文是你的成果，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傻的人？”
“或者你跟我说一下，你那两篇论文如何从最开始的构造发展到后面的。如果你真的是原作者，不可能不清楚。”
先前他是因为信任老朋友，所以才没有多加考核。没想到云信却滥用了他对老友的信任。应该说，现在的黄宗泉都忍不住怀疑起老友是否也牵扯进这件事里面。
云信脸色灰败，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黄宗泉都不会相信了。
他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
他这默认的姿态落入云从梦眼中，让她大受刺激，她嘴里喃喃念着：“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是在做梦吧？”
她今天一定是在做噩梦，为什么还不让她赶紧从噩梦中醒来呢？
她想起云从菲因为才华被黄宗泉看中一事，再联想到哥哥此时的状况，一个让她无法接受的猜测浮现出来。
那两篇论文的真正作者真的是云从菲？
她最看不起的私生女，居然有这样的才华？而一直以来崇拜的哥哥靠着剽窃她的成果出头。
“你真的很让我失望，人可以没有才华，但不能失去最基本的诚信。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云戬身子一个踉跄，表情仓皇，他颤抖着嘴唇，声音里充满了恳求的意味：“黄叔，看在爸爸的份上……”他能不能将这件事压下去。
他不能让云家的声誉受损。
黄宗泉冷笑一声，“别喊我黄叔，我们关系没那么亲近。”
“作为一个包庇者，你有什么脸说这种话？被剽窃的另一个人，也是你的孩子！”
“你妻子之所以买凶杀她，也是为了灭口吧。你们这家人还有良心这东西吗？”
他厉声说道，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如同锤子一样狠狠捶打着他们。
云戬张了张口，他总不能说，因为菲菲是女孩子的缘故吧。女孩子就算再有才华，对他们这房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但信儿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他寄以厚望的儿子。
云从梦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注过来的鄙夷眼神。他们全都因为云从菲而对他们横眉冷对。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私生女，凭什么？
她咬牙切齿说道：“就算你再欣赏她，她也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
“黄爷爷你和爷爷是那么多年的好友了，你就为了一个私生女断了两家的交情吗？”
“哥哥他，才华是有的。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只要给他时间，他会让你刮目相看的。云从菲死了，可是哥哥还活着啊，他还有未来。您就那么狠心吗？”
只能说云从梦太过小瞧黄宗泉了，黄宗泉之所以和云老爷子来往，是因为两人大学时光的同宿舍友情，并非因为利益勾结。这也意味着，当他意识到两人三观差距太大后，他就算再痛心也会彻底了断这份感情。
对他来说，学术诚信高于一切。
黄宗泉看了云从梦一眼，“谁跟你说云从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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