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了七天的雨,终于停了,庄静去了一趟娘家,李重山因为想找李母说话就没有跟着去。
“娘。”来到李母门外,李重山只是叫了一声,他知道里面能听得到。
正在绣棚前专心刺绣的李母,听到李重山叫她的声音,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臻儿啊,进来吧。”
得到了李母的回应,李重山才推门进去,李母已经整理好心情,坐在绣棚前笑着看向他。
“娘。”李重山与李母对视一眼,便垂眸不语。
“可是有什么事?”李母依旧笑颜不变,但是眼神中透露出的清明,表示她知道李重山来的目的。
“昨日您说的话,可是认真的?”拐弯抹角显然不是李重山的性格,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挑明。
“臻儿,你爹曾说过,人便是要有一颗诚心,才不愧于他人,娘先前不理解,经过这么多事,似乎知道了你爹的本心。”
自记事起,李父就对李重山说过这句话,他自然是铭记于心的。
但是后来李家巨变,他和李母都曾怀疑李父的这可诚心,到底对不对,最后也是因为这颗诚心让他们母子三人逃过一劫。
现今李母主动提起这事,李重山仍旧不明白,但却知道了李母并不是说说而已。
心里对李家和李父的事还是不能释怀,哪怕平日里表现得再如何平静,午夜梦回时还是胸有戾气。
“娘能这般想便是好事,您的身子现今确实不适合忧思了。”不管怎样,李母能放下李重山还是高兴的。
那些仇恨,让他和李书景背负就好了,李母这般忧思操劳让他们做儿子的心里都不好受。
“静儿是我看中的,你若觉着她也是个好的,就选个时候把家里的事简单的说说吧。”有些东西不是想瞒就能瞒得住的。
李母想着庄静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怕是早就起了疑心了。
与其隐瞒着让她乱想,倒不如选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些已经逝去的往事告知她。
“会不会...”李重山心中有些迟疑,怕那些过往一但说出,庄静会惧怕,甚至会远离他们。
“那孩子通透,她心中必然有自己的猜测,说与不说她总要知道的。”李重山的心思李母怎么会不知道,脸上的笑意渐深。
对于孩子的感情好这件事,她现在是最乐意看见的。
会突然间想通许多事,也是因为这么久了,第一次梦到亡夫,两人在梦中说了许多话,还嘱托她要好好的看着他们的孙辈降生。
她从不信鬼神,要有人说她因为一个梦而有所转变,她必然不会相信。
但是现在,她真的许久没有梦到亡夫了,就当做是一种寄托吧,她愿意相信一次,相信他还在她们身边,从未离开。
沉默着回应了李母,离开李母的房间后,李重山去了祠堂待了许久,知道庄静回来做好晚饭前来叫他。
等稍晚些,两人都躺下,庄静转头对着李重山问道:“今日怎的这般沉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往日李重山也不多话,但是没有像今天这样,一句话也不说,不仅如此,周身还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气息,让庄静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忍了一晚上,到底是入睡前忍不住,要问一问,不然她估计自己会睡不着。
床幔里一阵沉默,就在庄静以为李重山不想说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我的父亲,李明毅,军户出身,弘阳六年边关被犯,他随军出征,五年后班师回朝,因救了主帅一命,破例封了一个小官。
同年,我娘看上了我爹,不顾家里的反对,嫁给了他,第二年便有了我,当时朝堂因为战事平顺了许久,我爹得主帅的赏识,步步高升。
我娘怀上书景时,边关再次来犯,此时我爹被推举为主帅远赴边关,这一仗打了许久,打到了书景出世,打到了我爹被封为镇国大将军。
然而就在那胜利的关头,皇上接受了敌国的降书,我爹那些年打了不少胜仗,名头都被打出去了不少。
朝中有些奸诈小人,以我爹屠戮众多为由,要让我爹脱去战袍,以此维护两国邦交。”
往事被李重山以平静的口吻述说着,庄静安静的听着,却觉得很是揪心,后面的事她大概都能猜得到了。
“为了大魏朝,为了百姓,我爹从了,脱下战服,变为平民,然而此事很快传出,百姓议论纷纷。
我爹为民征战边关十数年,在百姓心中早就不可取代,看到他如此得民心,皇上也怕了,最后有人告发我爹谋逆。”
说到此处,李重山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我爹,怎么会谋逆呢,若是…”
后面未尽之言,庄静猜到了,哪怕现在没有外人,李重山也没有说出口。
“家中一夕巨变,我爹没能保住性命,我和娘还有书景,在一些朝臣的求情下保住了性命。
我外祖怕我们留在京中,有性命之忧,便派人将我们远远的送离了京都,后面的事情,你都应该知道了。”
话音落下,久久没人出声,庄静只觉得内心压抑又气愤,她能理解一个朝代的进步与没落,也能理解一个君王为了国家不得已发动战争。
但是她不能理解,因为猜忌、恐惧、虚荣,为了底下那个位置,头上的乌纱帽,居然对有功的忠臣…
她真的不能理解。
“父亲必然是希望我们和娘平平安安的,如今远离那些纷争,娘已经走了出来,相公也要宽心些才是。”庄静第一次叫相公,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开口。
他能把这些事告诉她,说明也算是信任她了,原先的种种猜测得到认证,庄静的心反而定下来了。
她不怕未来会面对什么困难,哪怕危及性命,她只怕得不到信任,被人蒙在鼓里。
若说李重山今日的坦白没有李母的授意,她绝对不会相信,但是说与不说,全都取决于李重山。
果然他不仅仅只是因着李母的喜欢,或者是为人子的责任,娶她也是对她有着些情谊,这个认知远比知道李家过去的事要让她开心得多。
“你说得对,以往是我一直都在仇恨当中,现下也该多向前看些了。”李重山主动牵起庄静的手,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倒是没想到他还会主动牵手,庄静偷笑了一下,打了个哈欠,又安慰了他几句,两人就着宁静的夜色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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