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鹊将丝线固定好后,捏起两边微微一拧,一捆丝线便成了毛茸茸的一团。
接着大剪刀将每截铜丝剪下来。
小喜鹊翘起兰花指,将铜丝一揉,手中便出现了一朵惟妙惟肖的渐绿绒条。
小喜鹊拿着木锉子,将绒花打磨争气,用剪刀削减柔和边缘,随后将铜丝翻转打弯,数十个渐变花瓣出现在手心中。
海花坊的师父看呆了,他从未见过这种技艺,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手里的动作,还是何丽娘的尖声才将他的注意力唤回来。
铜锣声敲响,最后一点香灰剥落,两人都已经将手中的簪子完成。
何丽娘看着小喜鹊手中的春堂彩,很是瞧不上的翻了个白眼。
“胜负已分,小娘子,你做的这是春堂彩么?
跟街面上卖的相差十万八千里,在座各位,你们看看我们海花坊的,这才是一比一还原,我们才是今天的胜者。”
小喜鹊抿唇笑道:“是么?”
“春山好处,空翠烟绯,这是春堂彩诞生的意义,像少年的笑,一眨眼,整间堂屋都亮堂了起来,诸位且让让。”
小喜鹊来到门口,将簪子举起来,暖黄色的阳光照在簪子中被打磨抛光的银珠上,在渐变的绿色绒花中熠熠生辉,像是冉冉发光的一颗绿宝石。
引得众人挪不开目光。
“这叫春堂彩。”
小喜鹊胸有成竹的看着何丽娘。
何丽娘这种市侩的商人自然不认,“什么狗屁春堂彩,你随便做个簪子,顶着我们的名字就是了,既然做就是要一比一的还原,你这根本什么都不算!”
小喜鹊见她仍不上道,本意想给她留点面子,可她偏偏不要,便让银穗从楼上拿来一只一模一样的春堂彩下来。
小喜鹊来到海花坊的师父跟前,抱歉的说了句,“对不住了。”
抽出他手中的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花心的尾端,轻轻一扯,铜丝瞬间松动,下一秒,整根春堂彩分崩离析。
小喜鹊又拿着自家的春堂彩,在同样的位置,却没找到铜丝的半点痕迹。
真相大白,谁是山寨,谁是原创,一目了然。
围观的女子头上戴的有同款,见到小喜鹊的一通操作,自己也取下来有样学样。
有的姑娘簪子直接散在了手中,有的姑娘根本找不到关口所在。
“你那个是海花坊的假货,我的是真的!”
“果然是假的,便宜就是没好货,我才买了不到三天!”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听得何丽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小喜鹊贴心的给她解释道:“实不相瞒,这春堂彩的图样是我画的,可在制作的过程中有些修改,
我只是口头上给我们家伙计说了一下,并没有在图样中体现,所以你们抄的再仔细,也还是有破绽。”
何丽娘被小喜鹊当中戳穿,脸上红白交错,想要夺门而出,却被一些人拦着。
“退钱!你们家也没比天方阁便宜多少,可这质量也差太多了,退钱!”
“不退钱,就砸了你们的招牌!”
几个顾客追着何丽娘,嚷嚷着退款和质量问题。
送走这些人后,小喜鹊转身看着这个站在原地不动的海花坊簪师,他似乎非常紧张,手里死死捏着失败的春堂彩,指尖攥的发白。
“小师傅,你叫什么名字?”
江阳手背上忽然附上一片温热,他看到少女的手将他手中的簪子接了过去。
小喜鹊朝他弯唇一笑,抽出其中的铜丝,再次将零碎的部件一一组装一起来,然后用剪刀剪掉尾端。
拿起旁边的火笔对着关键处,轻轻一喷,接着摁上一块极小的银球,银水融化,将所有零件固定完全。
江阳静静地看完小喜鹊手中的一通操作,更加自愧不如。
“我不是故意,当时只是觉得天方阁的簪子很是别致,那日我无意间琢磨透其中的关窍后,自己成功做了一根,但是没有足够的材料,何丽娘说可以给我提供,我急用钱,所以才剽窃了你们的创意。”
小喜鹊很大方的原谅了他,目光中还带着欣赏。
“你很厉害,你是头一个可以把我的图样一比一还原出来的,日后你就留在天方阁吧,可以光明真大的学习,我们这里的贺兰大师还是盛京出了名的玉雕师,跟着他能学到不少。”
江阳脸上透出一抹喜色,但随即又耷拉下来,“我没有钱付学费。”
“那就是以身抵债吧,天方阁刚好缺个扫地的伙计,一日三餐,管吃不管住,学费从你的月钱里扣。”
银穗不知道何时已经拿出了账本,欻欻几笔,给江阳列出一个卖身契,“签不签?”
江阳的目光落在银穗黑亮的辫子上,又看了看笑盈盈的小喜鹊和她手中的发簪,最后点点头。
“签。”
小喜鹊上楼后,贺兰廷手里正把玩着她做剩下的绒花。
“小喜鹊,你的这身手艺师从何处,我从未见过变线为花的技艺,今日又叫我开眼了。”
这可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她当初也是学了很久。
小喜鹊谦虚道:“跟着一本古书自己瞎琢磨的,跟大师的雕工比不了,方才那朵花还没雕好呢,我们继续。”
贺兰廷撵了撵自己的山羊胡,刚刚拿起刻刀。
门外再次传来一阵高喧,银穗火急火燎的跑上来,“官···官家。”
小喜鹊下楼,看到一个许久不见的老熟人,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太监赵得才。
“见过公公。”小喜鹊规矩行礼。
赵得才也认出了小喜鹊,脸上浮出一抹奸诈的笑容,“好久不见呐,小喜鹊,今个可太巧了吧。”
赵得才趾高气昂,抽出怀里的懿旨,众人纷纷下跪。
在他托着刺耳的长腔念完后,小喜鹊只觉得听得脑袋都大了一圈。
赵得才眯着眼睛,“天赐良机,小喜鹊,本公公在外面等着你。”
贺兰廷接过懿旨,看向小喜鹊。
“宫中确有传统,每年都会从天方阁选人去宫中学习或改进工艺,自打你来之后,宫里面的订单多了不少,皇后娘娘略微一查便知道有你的存在,所以特地点你过去,也实属意料之中,不必担心,做好你的本分即可。”
小喜鹊不想回宫,就这么跟着赵得才走,连声招呼都没办法跟陈君泽打。
人怕出名,猪怕壮。
不过她名义上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到时候跟苏锦书打个招呼,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小喜鹊简单收拾了一下,让人给陈君泽带了封信后,就跟着赵得才走了。
掀开马车帘子的时候,小喜鹊看到一个不速之客,苏意。
苏意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衫,头上簪的正是她刚刚比赛赢了的春堂彩,当然还有别的名贵首饰。
一脑袋的钗环,有种暴发户的感觉。
“二小姐。”
苏意清浅一笑,“过来坐。”
小喜鹊不知道她为什么也在进宫的马车上,正当满脑子疑惑的时候,赵得才在车外道:“掌事娘子,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可要呈上来过目?”
苏意道:“好。”
赵得才送进来一个做工考究的木盒,打开来看,是一柄描金玉如意,正是前段日子,贺兰廷雕刻的那一把,原来是苏意定的。
苏意观摩过后,重新放进盒子里,笑着对小喜鹊说:“早就听闻天方阁来了个巧夺天工的簪娘,没想到居然是小喜鹊你,
大姐姐身边可真是卧虎藏龙,让人意想不到,还好我独具慧眼,发现了你这么一个人才,直接将你举荐到皇后娘娘身边,也算是为大姐姐出份力吧。”
小喜鹊水润的眸子眨了眨,不知道苏锦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一个尚书府的庶女,何时成了皇后身边的掌事娘子?
小喜鹊虽然对苏意没有任何好感,但该有的面子工程绝对不会少,她颔首行礼,“多谢二小姐提拔,奴婢定当好好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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