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捉鱼。”
陈良景开口解释,目光却落在了渐行渐远的苏意身上。
“好像瞧见了苏二小姐,早前听说她去皇后娘娘身边做了掌事娘子,你们两个倒也算殊途同归。”
徐宁湘茫然的抬起头,想起自己跟她为数不多的相处。
两人一同被绑过去,虽然中间有些不愉快,但也算是共患难了。
想起她还在陈良景面前说过自己要嫁给陈君泽的事情,脸上不由得发热。
陈良景察觉到她的尴尬,宽慰道:“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你留在我身边倒叫我好过了许多,我该是谢谢你。”
徐宁湘连连摆手,“公主才是治愈我的良药,跟着公主,我的心静了不少,再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阴风拂过面颊,吹起徐宁湘耳边的发带,抬手接住了几滴湿润。
“公主,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徐宁湘和陈良景回宫的时候,雨势已经大了起来,扑朔扑朔的砸在地面上。
两人衣发皆湿,徐宁湘想要走快些,脚下一。绊,倒是压在了陈良景身上,脸上腾的红了起来,“对不住公主。”
“你慢些,不着急。”陈良景低声道。
“公主!”熟悉的声音从雨幕中传来。
陈良景看到一个娇俏的蓝色身影由远及近,眸色微微发亮,“小喜鹊。”
徐宁湘闻言,神色一凛。
小喜鹊跟彩灯撑着伞跑过来,看到陈良景身后的徐宁湘后也是微微一惊。
四人回到长信宫后,陈良景被推入屋内换衣服,只留下小喜鹊和徐宁湘二人,小喜鹊站在徐宁湘对面,悄咪咪的打量着她。
先前吓人的黑窟窿已经看不到了,脸上系着白色的带子,敛去了她张牙舞爪的刁蛮气质,这么一看,多了些稳重和沉静。
“徐小姐还在宫中养伤吗?”
徐宁湘淡淡答道:“身上已无大碍,公主收留,我现在在公主身边做些杂事。”
“哦。”小喜鹊点点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么继续沉默下去。
直到陈良景换好衣服出来,徐宁湘进去。
陈良景的头发还有些湿润,黑发贴在脸颊两侧,显的她肤色更加苍白。
“你今日瞧着跟之前大不相同,太子妃不在东宫,你何时回来的?”陈良景问。
小喜鹊笑了笑,简要解释了一下,随后拿出自己带来的膏药。
“先前看完公主的腿,就出宫了,一直没来替公主复诊,这些药膏是我先前在外面配置的,公主先敷着看看,循序渐进的才好。”
陈良景微笑着打量着小喜鹊,“日后便是司珍了,就算是公主也得多高看你一眼了,不过娘娘如何会平白无故的将你封为司珍?”
小喜鹊低头一笑,“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公主的法眼,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的。”
陈良景静静听完小喜鹊的一通叙述。
“奴婢就算有天大的神通也找不到第二块天山白玉,只能找些最为相似的东西来弥补。”
陈良景抚摸着头上已经老旧的簪子,“你倒是观察入微,这簪子是母妃留给我的,从未离过身。”
听到母妃两个字后,小喜鹊的心就凉了半截,虽然这头上的玉石跟天山白玉极为相似,可小喜鹊实在是没有任何底气能够让陈良景毫无芥蒂的将这簪子交出来。
“那奴婢就再想些别的办法吧。”
话音刚落,就看到陈良景将发簪取了下来,“一块石头换一条命,很值。”
小喜鹊有些受宠若惊,“公主,这可是太妃娘娘的遗物!”
陈良景抚摸着小喜鹊带来的膏药,“物品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我的腿还需要你来医治,你若有不测,我找何人医治。”
小喜鹊连连点头,“多谢公主出手,奴婢定当为公主尽心竭力医治腿疾。”
雨势渐大,陈良景让小厨房做了些吃食,留小喜鹊一同用膳。
尚宫局的宫人也提前下了工,各自回房休息。
噼里啪啦的大雨中,一个淡紫色的身影,孤身一人进入尚宫局。
月桃正在局内收拾衣服,今日虽然小喜鹊帮了她,工作量减轻不少。
可雨一大,她得负责收拾整理所有东西,人都走了,还剩她一个人兢兢业业的干活。
“沈司制。”
月桃蓦然出口,惊的沈之遥心脏险些跳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在收拾衣物。”
沈之遥看了看畏畏缩缩的月桃,挥了挥袖子驱开她。
“忙完了就快滚,别在这里赖着。”
月桃苦唧唧的低下头,“是。”
沈之遥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见月桃抱着衣服离开的时候,一个人推开了小喜鹊的屋子。
雨下的太大了,月桃刚想返回拿把雨伞,一转身,便看到沈之遥蹑手蹑脚的进入小喜鹊的屋子。
想到早上两人的过节,月桃默默转回了身子,抱着脑袋步入大雨中。
长信宫
小厨房刚刚将饭食端上来,一个宫娥便匆匆赶过来,在陈良景耳边低语了几句,陈良景放下碗筷,对彩灯道:“随我出去一趟。”
小喜鹊也起身,“公主,发生何事了?不如我陪你去。”
徐宁湘也跟着起身,陈良景看了看二人,“阴雨天气,阿湘的眼睛会不舒服,彩灯你留下陪着你,小喜鹊随我走一趟。”
徐宁湘忽然听到这么一个亲昵的称呼,心头不自觉的涌上一股温热。
小喜鹊撑着雨伞,推着陈良景走到太湖时,便看到佛堂处浓烟滚滚,陈良景一贯没有过多表情的脸趋于皲裂。
“快!快些!”
小喜鹊发觉到她的声音颤抖,直接丢掉雨伞,全力推着轮椅朝佛堂那边奔跑。
等到达佛堂的时候,火势极大,连雨都浇不灭佛堂的火。
陈良景的脸颊都在因为愤怒颤抖。
小喜鹊忽然想起,陈天源和温苒的牌位,骨灰都在佛堂供着。
这场无名之火无疑是在陈良景的伤口上舔舐。
小喜鹊顾不得许多,借着身上的湿意,直接兜头冲进火海当中。
佛堂的火起的莫名其妙,火势在里面蔓延的并不是很严重,大多集中在外延。
小喜鹊心中一喜,直接跑入后方,可在看到混乱的景象后,步伐生生止住。
陈天源和温苒的牌位被火焰烧的已经面目全非。
陈天源是百姓中的明君,没有像其他君王一样埋入皇陵,而是火化之后放入佛堂,受皇族世世代代的供奉。
温苒死后也要求一同火化,跟陈天源放进同一个骨灰坛中。
而现在这个充满肃穆一味的坛子直接在地上碎的不成样子,满地的骨灰随风漂浮,绝大部分被雨水淹的不成样子。
小喜鹊只能将仅有的骨灰捧起来,拿着已经不成样子的牌位再次冲了出去。
门外的火势越烧越大,小喜鹊进去容易,出来难。
可看到雨幕中陈良景苍白如纸的脸,小喜鹊不可抑制的想到陈君泽如果得知自己的父母尸骨无存会有多伤心。
小喜鹊咬了咬牙,撩起裙摆蒙头冲了出去。
火焰啃食裙摆,小喜鹊扑腾着在地上打了个滚,才扑灭火舌。
“公主,奴婢无能为力。”小喜鹊一身泥泞从地上爬起来,将怀里的东西呈上去。
陈良景在看到黑漆的牌位和所剩无几的骨灰后,眼前霎时一黑,浑身脱力的靠在椅背上,两行清泪无知无觉的从脸下滑落。
“就是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佛堂饮酒!”陈良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小喜鹊抬目看去,苏意撑了把伞跟在陈良钏身后,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陈良钏一脚踹到一个年龄看起来没多大的小太监。
小太监忙不迭的跪地求饶,“奴才没有,望公主明察!奴才真的没有!”
“看看你做的好事!”陈良钏来到陈良景身前,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抱着所剩无几的骨灰和已经黑透的牌位,故作痛惜的指责,“这可是先皇先皇后的牌位和骨灰,拿你一条贱命到下面跟他们道歉吧!”
雨水豆子似的打在身上,小喜鹊只觉得她的声音聒噪不堪。
陈良钏看了眼旁边的苏意,苏意命人将小太监架起来,“扔进太湖里喂鱼。”
轻飘飘的一句话,小喜鹊就看到活生生的人被直接扔进湖里。
旁边的宫人拿着大石头去砸在水中扑腾求生的小太监。
没多久挣扎的声音便逐渐消弭下去,湖面涌上大红的血色,在雨滴下翻涌起暗红色的浪花。
小喜鹊看的心惊肉跳,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眼神冰冷的苏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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