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瑶微微诧异,看来桑渔显然没有外表看着那么胆小单纯。
见时瑶不说话,桑渔将自己的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自己白皙的皮肤。
她道:“你觉得村里的女子,能保养成这样吗,倘若我一个人这样也无所谓,但是很多都这样,而村里有爹有娘有户籍的孩子,皮肤就算不粗糙,也会被太阳晒得泛黄……时瑶,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时瑶安安静静听她说完,心里却是在和小六交流,“看来不只是我一个人起疑,这里还是有聪明人的。”
小六:“或许桑渔知道不少东西,你从中可以套套话。”
时瑶不置可否。
“你说的对,我确实也有些怀疑,”时瑶也露出自己的手臂,比桑渔的皮肤还要白皙,衣服下面的皮肤甚至还带着稍微病态的白,像是无瑕的玉。
见时瑶听她说完能这么镇定,还愿意相信她,桑渔眼底渐渐有了光,她将之前自己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比时瑶要早一些进入这山村,没有记忆,再加上村民的哄骗,桑渔刚开始也以为自己就是仓河村的女子,但是后来她慢慢察觉到了不对劲,村子里总有女子失踪,还会有陌生女子出现,成为仓河村新的成员。
村长说是外界战乱妻离子散,这些新来的姑娘都是善心的仓河村村民救下的。
但桑渔总会觉得不对劲,在时瑶没来之前,这个屋子里是另一个女子和她一起住。
她们两人即使没有了记忆,刚开始一举一动也都带着大家闺秀的得体举止,只不过后面渐渐被这里的村民同化了,行为也慢慢粗俗起来。
桑渔和那个女子说了自己的猜测,那女子却不信,已经被村长完全洗脑,相信自己就是被仓河村救下的孤女。
甚至还险些将桑渔说的这些话兜出去。
过了几天那女子就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村长说她偷偷下山,被豺狼野兽吃了。
桑渔自然不信,之后没多久时瑶就被送来了,和她住在一个屋。
她却不敢再轻易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以免被村里人盯上。
可是今天她沿河走的时候,是真的发现了人皮,她也是一个才刚及笄的女孩,害怕之余匆忙跑回来,看见屋里的时瑶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棵稻草。
后来看见时瑶这么镇定的表现,似乎与其他女子不同,桑渔才决定将这些都说出来。
时瑶牵起桑渔的手拍了拍,她知道桑渔说出这些用了太多太多勇气,她温声安慰:“别怕,你还有我,我相信你说的话。”
一个人在村子里过得战战兢兢,现在终于找到一个愿意相信自己话的人,桑渔眼眶都红了,这段时间,她是真的很害怕。
两人坐在桌前压低声音讨论。
桑渔缩了缩身子,“他们为什么要剥人皮,时瑶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披着人皮的妖怪?”
时瑶撑着下颌,似乎在回想什么,“不会,我倒觉得他们剥皮更像是祭祀。”
“祭祀?”
“对,仓河村村民几乎都迷信信神佛,敬山神,他们也不下山与外人接触,我觉得,我们是被人贩子卖到了这个村子,这个村子养着我们,更像是和那些上供的鸡鸭羊一样,用来祭祀。”
桑渔觉得背后发凉,嘟囔了声,“哪有拿人皮祭祀的。”
时瑶忽然看她,“桑渔,你当时看到那些漂浮到水面的皮,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桑渔忍着恶心,回想了下,“那些皮没剥好算不算,有些地方划破了。”
“划破了,”时瑶一愣,“这么细微你能看出来?”
桑渔捂着自己的太阳穴,神情略微挣扎,“我也觉得奇怪,我虽然没有了记忆,但是脑子里却留有一些药理知识,对于伤口破皮之类比较敏感,而且我还能很确定,河里的那就是人皮。”
她叹气,“我觉得我真正的家里肯定有医药郎中,才会耳濡目染,连失忆了都记得这些知识。”
时瑶笑笑,“这也是你寻找自己身世的重要线索。”
桑渔一脸忧愁,“寻找身世……我们还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能,相信我。”
……
此地不宜久留,经两人仔细讨论,她们决定这两天探好路后,就趁村民不注意,偷偷溜下山。
决定好之后,两人像没事人一样,各干各的去了。
下午时瑶去找了隔壁的柳大娘家学养蚕,柳大娘特别喜欢聪明的孩子。
柳大娘看了眼后院正在逗弄家养鸡咯咯笑的闺女,怒其不争,“我家闺女愚笨得不行,要是能有你一半悟性和耐性就好喽。”
时瑶笑着说二丫还小,玩心大,再大一些就稳重了。
之后两人又聊起了今天那个外来的樵夫。
柳大娘说起这个就来气,“那人真是没眼光,我那么大嗓门邀请他来我家,他竟然拒绝了,最后去了村长家,唉,这福泽果然落不到我柳凤兰身上。”
……
晚上,村里吃饭都是聚集在一起吃的,时瑶吃完就提前回去了。
过了很久很久,桑渔也没有回来。
时瑶心里隐约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吃饭的时候,就一直没有看见桑渔的身影,邻居柳大娘好像拉着村长不知道说了什么。
当时村长目光不着痕迹地往她这瞥了眼。
窗外夜色越来越浓厚,时瑶有些担心。
“小六,桑渔不会有什么事吧?”
“宿主别慌,我能检测到桑渔还活着。”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
看到是桑渔,时瑶放松下来,走过去,围着她转了一圈,“没事吧。”
桑渔摇摇头,脸色不太好,“时瑶,不能再等了,一会我们就离开。”
“一会儿?”
“对,刚才我被人迷晕带走了,但是对方应该发现我来了葵水,没有动手,想必是不能用来祭祀,又把我丢回门口了,”
桑渔抓紧时瑶的手臂,“他们很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两个人的异样,放了我,接下来很有可能就会对你下手。”
时瑶没想到会长么快,她沉下心点头,两人简单收拾了下,就要偷溜。
但是外面太过于安静,除了村口的几声狗吠,听不到什么其他的动静。
不对劲。
时瑶又把桑渔拉回了屋里,“再等等。”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隔壁柳大娘就敲门过来,要借时瑶家的针线用一用,看见时瑶和桑渔似乎已经睡了一会儿,两眼惺忪的模样,柳大娘借了针线,没多打扰就走了。
又等了一会儿,时瑶和桑渔换好衣服,没走门,偷偷翻墙溜了出去。
村子晚上很暗,这个时候几乎大家都已经入睡了,时瑶和桑渔小心翼翼地离开。
一路很顺利,两人进了村民们说的那片有很多野兽的山林,也是通往山下的必经之路。
只要下了山就安全了一大半,此地离京城不远,京城作为大周的皇城,律法严明,这些村民也不会追到那去。
而且据时瑶所知,这些村民隐居避世多年,也很少下山,她们这些女子应该是被人贩子组织亲手送上山来的。
山路崎岖不平,又有树林遮着,月光都不容易照进来,两人不敢拿火把照明,只能慢慢摸索着下山。
桑渔忽然踉跄一下,差点被什么绊倒,等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是什么绊倒她之后,她捂嘴,差点尖叫出声。
“怎么了?”时瑶连忙过来扶住她。
“……尸体。”
时瑶心里一紧,往地上仔细看去,竟然是今天下午来仓河村的那个樵夫!
柳大娘说樵夫被请到了村长家静养,如今竟然横尸在这荒郊野岭,怎么看怎么毛骨悚然。
然而后面还有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动……动了!”在时瑶正在思考的时候,身边的桑渔忽然拉着她的胳膊往后退。
时瑶猛然抬头看去,只见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慢慢挪动起来。
卧槽僵尸?
两人不断往后退,那尸体也立了起来,肢体扭曲,身体是倒立着的,两手称着地面,两条腿竖着左右晃动,说不出来的诡异。
面部狰狞,却……一直往后退?
这是什么情况?
时瑶和桑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愣。
“啊啊啊,又失败了。”
不远处的树上,传来一个少年略显烦闷的声音。
“谁!”时瑶手疾眼快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声源处扔去。
石子扔得快狠准,且命中。
“哎呦呦呦我的屁股!”那少年从树上跳下来,速度很快,带起一弧残影。
时瑶也看清了他的长相,眉骨深邃,不像中原人,直到看到他身上戴的银饰,时瑶眼睫不由得一颤,她认得这种服饰……是苗疆人。
阿奇呲着大白牙,有些不善地来到两人面前,抱拳环胸,一脸阴狠,“谁扔得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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