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面前的四公子容貌俊秀,眼睛明亮,不像大奸大恶之人,江正试着动了下右手,完好无损,他疑心自己产生了错觉。
江正对四公子道:“看你仪表堂堂,做什么正经事儿不好?何必跟着这群乌合之众在地底下搞封建迷信!”
四公子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他身后一群人再次跟着笑。
半晌,四公子止了笑,看着顾韵道:“现在的小家伙都这么有趣吗?我该早点出来看看的!”
“公子,夫人跟她这位朋友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您要早来了他们不还没长大吗?现在刚刚好。”四公子身后有一人道。
四公子回头看说话那人一眼:“嗯,有道理!你是哪个门的?叫什么名字?”
说话那人道:“弟子邢开,在乾门效力。”
“扶风第一人,‘玉面寒桃’楚绍衍所在那一门?”四公子侧身盯着邢开饶有兴致地问。
“回公子,楚师兄同在乾门效力。”邢开道。
“哦,你觉得我和他谁更厉害?”四公子兴致更高了。
扑通,四公子身后那群人忽地跪了一地,洞里一时针落可闻。
顾韵皱眉看着眼前情景,只觉荒谬至极,都什么年代了还动不动下跪。
邢开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道:“沙砾岂可与日月争辉!”
“哦,”四公子说,“这些年来,听人夸楚绍衍听的耳朵要起茧子了,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回答。你敢糊弄我?”他的声音忽地森严起来。
四公子身后众人匍匐之地,顾韵无意识后退一步,眼前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不敢!乾门分属扶风门,扶风门臣服于公子。只此一条,楚师兄永远不能同公子相提并论。”邢开在台阶上跪行一步道。
“他们都叫我四公子,你为何只叫公子?”四公子道问。
邢开低头一拜:“众位公子皆是人中龙凤,然弟子却独独有缘得见四公子尊容,从此奉若神明亦唯有公子耳。”
“哈哈,很好!乾门果然是人才济济!你以后就跟着夫人吧,她少一根头发,我要你一斤肉。”四公子温柔道。
“多谢公子!”邢开恭敬道。
四公子满意地点点头:“行,请夫人出去吧!这里黑灯瞎火有什么好聊的。”说完竟是转身向下走去。
“公子说的是!”邢开立刻道。
“对了,刚才对夫人不敬的那一位你看清了吧?哪只手指的废了哪只。”四公子忽然停住,对邢开道。
“是,公子!”邢开忙应。
“你们怎么能乱用私刑?”江正气道。
“哈哈,我们可以乱用的多着了,等会儿请仁兄好好享用。”四公子一路笑着出了洞口,他的那群手下也一窝蜂似的涌了出去。
顾韵双手握紧,紧紧盯着洞口。
“夫人,先出去吧,您几位朋友还在外面了。”邢开出声提醒。
顾韵松开手,对江正低声道:“等会儿见机行事!”
江正点点头。
邢开看两人一眼,说:“请。”自己先出去了。
顾韵和江正小心翼翼地跟上。
“啊……”洞外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顾韵和江正几步冲出洞口,眼前的场景让两人目瞪口呆。
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洞穴里,洞穴顶端嵌着六颗拳头大小的珠子,发出洁白柔和的光芒。靠墙放着一把单人座椅,椅子上铺着洁白的动物皮毛。
四公子端坐于椅子上,身穿一件薄薄白衫,发如黑瀑,面如冠玉,脸上带着浅笑,整个人看起来是恰到好处的优雅尊贵。
他身前的空地上站着十多名年轻人,或英俊、或干练,各个都是青年俊杰的样儿,一点也看不出黑暗中听到的狗腿子形象。
江正的枪口对着洞中的一个角落忽上忽下,却因对方不停摆动无法瞄准。
顾韵的眼睛同样紧紧盯着那处,那里一名穿灰色夹克的中年男子低头站立,他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人不停地翻滚嚎叫,似是要将右臂上的东西甩出去,屡屡不得章法,只得翻滚着朝座椅上的四公子爬去,身上的浅色衣服被泥土和鲜血染得脏污不堪,声音喑哑难听:“四公子,饶了我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四公子淡笑不语,直到地上那人的整条右臂被啃噬干净,才笑着对对中年男子道:“可以了,邢开。带小青下去吧,后天让他和大青吃个够。”
邢开点点头,从身上掏出一支翠玉短笛,对缠在地上之人胳膊上的东西吹出几个音节,那东西懒洋洋落到空地上,竟是一条通体墨青的小蛇,蛇鳞闪闪发光,额上一枚火红色的火焰印记。小蛇举着脑袋在洞中转了一圈,当看到顾韵时,它的身子猛得直立起来抖动不停,口中发出嘶嘶的鸣叫声。
顾韵左手握紧小银,右手探入怀中,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青蛇,江正也在同一瞬间拉下枪栓对准青蛇。
洞中十多名青年同时举起手中各式武器。
地上的独臂男子恨恨地盯着顾韵,眼中的狠毒比啃噬了他右臂的青蛇少不了多少。
“咿咿呀呀……”邢开举着短笛兀自吹个不停,顾韵猜测他是在压制青蛇。
“小青,我看你是连这三百年的修为也不想要了!”四公子忽然冷哼一声。
“吱吱!”青蛇闻声瘫软在地,竟发出了如老鼠般的叫声。
邢开收起短笛,擦了擦额上汗珠,朝青蛇伸出右臂。
青蛇窜到邢开手臂上缠好,脑袋低垂,似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顾韵浑身出了一层冷汗,丝毫没有因为邢开的离开放松警惕,这个洞穴,这个“双龙村”,甚至整个闽城,是她平生所遇最凶险之地。
四公子见顾韵自进洞以来,不是看受罚的公鸭嗓就是看离开的邢开,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不过两三秒,面色阴沉起来。又见地上的公鸭嗓还在看顾韵,淡淡道:“扶风门不要身有残缺的弟子,他既起誓誓死效忠宗门,就带下去先治治伤,后天一并喂大小青,也算全了他一颗忠心。”
人群中立即走出一人,上前拖起公鸭嗓就往一个洞口走去。
“四公子饶命啊!小人不是扶风门弟子,小人是极乐宗的。”公鸭嗓嚷道。
“哦,你的意思是我无权处理你?”四公子面色越发阴沉。
“小人不敢,小人的意思是小人的手臂不碍事,小人愿为您寻找珍宝美人,您留小人一条贱命啊……”公鸭嗓的声音越来越远。
四公子看着洞口说了句:“狗仗人势的东西!”又转回头看顾韵,脸上带上笑:“佳人在怀,还需要他来找?”
顾韵直觉不妙,一把甩**后背包,使出十成爆发力一跃而起,堪堪躲过抓向腰间的大手,一脚踩在洞壁上借力一蹬,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四公子,四公子随手抓过一名手下的大刀在眼前一架,铿锵一声,火花四溅,大刀向前一推,顾韵顺势倒飞出去,右脚蹬地起跳,欺身而上,电光火石间两人已过了数十招。
等停下时,四公子双眼弯弯笑得温柔,顾韵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
江正急道:“小韵,有没有受伤?”
顾韵轻轻摇头,甩甩手中银扇,再次冲向四公子,在即将触碰到对方衣襟时,做了个假动作,一个鹞子翻身飞到另一侧,口中同时厉喝:“打腿!”
说时迟那时快,顾韵让开的瞬间,江正扣动扳机,只听砰一声枪响,四公子原地起跳,掠过他一众手下的头顶坐回椅子上,他原先站立的地面上多出一个弹孔。
顾韵心中大惊,面上极力维持平静,问远处的四公子:“你会轻功?”
四公子温柔一笑:“这算什么!等你跟我成了亲,本公子就带你回家,到时你就知道本公子的厉害之处了。”
“闭嘴!你这个犯罪分子要是再敢**小韵,我就告你猥亵。”江正气得狠了,一张俊脸扭曲起来。
四公子闻言冷冷盯住江正,对闻声冲进来的邢开道:“带这位小朋友去体验一下温柔乡,省得不懂情趣,老坏人好事!”
“不行,四公子。这人我家小姐看上了,她只要处儿。”一名青年突然道。
“高路!”顾韵和江正同时看向说话的人。
四公子漂亮的眼睛眯起:“哦,柳茵茵这么缺男人?我听说极乐宗平时给她备着上百人了,还满足不了她?得想个法子呀!我记得山魈跟她志趣相投,要不你先替你家小姐试试?”
扑通一声,高路匍匐在地,低声道:“小人多嘴,现在立刻服用圣药,任四公子责罚。”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普通药瓶,倒出一片白色药片吞入口中,不多时,他的口角留出鲜血来。
四公子扬扬眉毛:“还算识时务。”
顾韵秀眉蹙起,心中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到此时,她才真正体会到师父说的“人外有人”。
江正看看匍匐在地的高路,再看看脸色的顾韵,悲怒交加,顾韵是怎样骄傲的女子,他自小便知,从没看她如此狼狈过。想起远在异国他乡的顾寒,江正更觉羞愧,若此次顾韵出了事,他如何跟顾家交待,如何跟那人交待。
四公子将两人神色看在眼里,沉着一张脸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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