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韵随高路一直走到最里面。
这次,左边牢房里忽地站起三人。
“小韵,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江正急道,声音嘶哑。
“小韵!”张少卿声音依旧清冽,语调却比不似平时那般平稳。
“顾老师,你没事吧?”大刘的声音也有些哑。
角落坐着两人,一人似是睡着了,另一人扶着那人,低低叫了声:“顾老师。”顾韵听出这是小王。
顾韵说:“我没事!你们都怎样了?没事吧?”
“没事,至少明晚之前不会动我们。”张少卿说。
“几个学生怎样了?”顾韵又问。
江正道:“状态都还不错,在对门,怕走漏消息,一并迷晕了。”
“有人员伤亡吗?”顾韵再问。
“没有,听他们说这次是统一祭祀,关进来的这些人都没有遭受过分苛刻的待遇。”
顾韵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向张少卿:“这门少卿能打开吗?”
张少卿一身白衣染上尘土,肩上金色麒麟在昏暗中越发夺目,看着顾韵道:“能。”
顾韵说:“他们明天上午十点举行祭祀仪式,你们见机行事,只要高路避开人打开洞门,少卿就砸开牢门,你们出去设法寻找祭祀地点,风天泽应该会让我参与祭祀仪式,到时我们一起阻止祭祀。若阻止成功,正哥和刘副所、小王、高路带领大王及其余无辜之人往我们来时的那条路出去,我想外面应该有人接应。若无力阻止,或者无人接应,我们……”
江正看着突然不说话的顾韵,道:“不管怎样,都要尽力活下来,我们活着是对罪犯最好的报复。记住了吗?”
顾韵点点头。
“小韵不要担心,我们会成功的,也会有人接应。”张少卿肯定道。
“但愿如此!”顾韵说。
大刘突然开口:“胜利会站在正义的一方!”
几人同时附和。
却听高路突然道:“先别太乐观了。不说扶风门的人各个身手不凡,那两条蛇沾上就死,就是这些信众都够难缠的,你们以为关着的这些人是谁抓来的?是他们自己的亲人,那些所谓的信众送来的,信众多是普通老百姓,你不能伤他们,但他们能伤你。”
一时,洞中寂静无声,一股压抑的愤怒从众人之间散开。
高路看看众人,说:“大家尽力而为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谁出去了,给外大武术协会的会长景云带一句话,”顾韵说,“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扶风不倒,风家不灭。”
高路猛得看向顾韵,眼中燃起亮光,随即黯淡下去,又低下头。
张少卿和江正略有猜测,但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
其余人不明白顾韵的意思,都点头表示记住了。
高路说:“药效快到了,顾老师赶快回去吧。四公子行事毫无章法,会返回也说不定。”
“小韵先回去,尽量虚与委蛇,别惹怒姓风的。”张少卿道。
江正看一眼张少卿,对顾韵说:“注意安全。”
顾韵点头,转身随高路离开。
走在长长的甬道上,顾韵双手紧握。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竟还有这样肮脏、昏暗的地方存在。
第一次,顾韵不满足于现状,空有一身不算顶尖的武力还远远不够。
至于该怎样,顾韵心中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也许过了明天,她的困境就会解开,会突然豁然开朗也说不定。
出了地牢门,顾韵对高路道:“这次我走前面,你在后面帮我看着可以吗?”
高路愣了一下,点头。
顾韵一路精神高度集中,竟是丝毫不差地回到了居住的洞穴处。
高路看顾韵的眼中有带上几分神采,说:“今晚睡个好觉,明天一早给您送好吃的。”
顾韵点头:“你回去也好好休息。”
看一眼熟睡中的两名少女,顾韵兀自上床睡觉。
这一夜,顾韵醒了睡,睡了醒,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如同置身梦中。等彻底清醒时,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韵看向地上,静姝、静敏跪在桌边。
邢开脸色阴沉:“小姐真是把你们惯得无法无天了!昨晚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八点公子过来迎亲,七点之前替夫人梳妆完毕,绣娘七点半送来喜服,穿上之后吃了早饭时间刚好。现在已经七点半了,你俩还在睡觉。耽误了公子迎亲,谁都别想活了。”
两名少女浑身发抖,不住地磕头:“邢师兄饶命啊!我们马上替夫人梳洗好不好?”
叫静敏的少女爬过去抱住邢开的大腿,往胸口处蹭。
邢开一脚将她踹开:“不知廉耻!让你们碰一下夫人真是对她的折辱。”
邢开看向洞外:“你们三个进来,有谁会给新娘子梳妆,报酬翻倍。”
三名绣娘相互对视一眼,一人道:“我们三个都会一点,时间紧,我们一起替夫人梳洗怎么样?”
邢开说:“好!快一点,每人领三倍的报酬。”说完对静姝、静敏道:“你们跟我来!”
两名少女爬起来,一前一后跟着邢开出了洞穴。
两名绣娘来到床边,一人手中的托盘上摆放着从里到外一应服饰,另一人道:“夫人先换衣服,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顾韵翻了个白眼,任两人脱了她的毛衣,再往里坚决不让她们碰。
顾韵跳下床,上身穿着黑色保暖内衣,腿上是黑色牛仔裤,腰间绑着一条带有很多金属锁扣的黑色腰带,小银挂在其中一个锁扣上,随着顾韵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不理会两名目瞪口呆的绣娘,顾韵径直从托盘里挑出一件红色短袄套在保暖内衣上,最外面穿上她们连夜赶制的大红喜服,喜服下摆堪堪遮住鞋面,最后系上束腰,整个人瞬间不一样了。
顾韵拿起胶底红面的绣鞋穿上,对两名绣娘道:“这鞋子不错,又软又不磨脚,走路无声,好手艺。”
一名绣娘终于回过神,将顾韵丢在一旁没穿的衣服收拾妥当,笑道:“夫人天生丽质,再好看的衣服只是陪衬,您想梳个什么发型?”
顾韵捋一把齐耳短发:“这么短还能怎么梳,梳整齐就行了。”
另一名绣娘用热水打湿毛巾,轻轻给顾韵擦了脸,看着桌上那一堆化妆品,正要大展身手,顾韵忙摇头:“涂个口红就可以了,我不习惯涂这些东西。”
绣娘说:“您说笑了,结婚的妆怎么能那么淡?至少得敷点粉。”
三名绣娘不顾顾韵的反对,手脚利落地打粉底、敷粉、画眼线、涂眼影,最后再敷一层粉,涂上口红。
又将顾韵的短发从中间分开,一边别一支金步摇,用发卡固定好,算是大功告成。
“夫人真好看,您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替顾韵梳妆的绣娘道。
顾韵说:“三位手艺好,这样一打扮,是个女孩子都好看。”
惹得三人一起发笑。
“夫人,您的早饭。”高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顾韵道。
高路一路低着头进来,将一碗炖得黏稠的粥放在桌上,才抬头说:“夫人,趁热吃……”
盯了半晌,高路猛得低头不再看,知道顾老师美,可还是忍不住看得呆了。
顾韵没注意到高路的异样,三两口喝了粥,又去背包里翻了块压缩饼干啃。
洞中其余四人都呆呆地望着她,幸好邢开找来的化妆品都是高质量的,要不然早就晕妆了。
见顾韵终于吃饱了,三名绣娘稍微补了下妆。
外面又传来邢开的声音:“夫人,吉时快到了,您准备好了吗?”
“好了。”顾韵说着被三名绣娘扶到床边坐下。
邢开率先进来,看到顾韵眼里的惊艳一闪而逝,恭敬让到一边,大喊:“吉时到!新郎进!”
几人只觉眼前一花,一袭红色长袍的风天泽已经到了洞中,黑发玉面,朗目疏眉,面容清俊,真正是风流倜傥。
风天泽看向床边的顾韵,女子轻施粉黛,粉面红唇,琼鼻挺巧,眉目如画,眼睛黑亮,较之平常少了两分英气多了一丝妩媚,与他同色的喜服广袖窄腰,显得身体高挑,腰身盈盈一握。
风天泽脸上的笑意更深几分,缓步上前:“跟我走吧,尊贵的风四夫人。从此我风天泽与夫人天涯海角,荣辱与共。”
顾韵站起身一拱手:“请风公子多指教!”
风天泽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拦腰抱起顾韵,就要往外走。
“夫人,盖头!”一名绣娘追上去,将一条红色丝帕盖在顾韵头上。
风天泽看一眼怀中之人,说:“走了!”
邢开扫一眼洞中几人:“高路,按原定的三倍给她们三位结了工钱,下午找合适的时候让她们离开。”
高路余光瞥向远去的红色身影,低头应:“好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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