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农历五月初五,中午十二点。
山洞深处传来三声响亮的钟鸣。
楚桥朗声道:“时辰到!”
祭坛下方,楚绍衍一理身上长衫,缓步踏上石阶。
他走到长桌跟前,先对着桌上的石像一揖。再撩起衣摆,双膝跪下,连叩三个头。
接着站起来,从桌上拿起三炷香,在铜鼎的火焰上点燃,折回去插入桌上的香炉中。
再次一揖,回身朝祭坛下方某个方向微点一下头,径直走下祭坛。
楚桓拿着厚厚一叠纸与他擦身而过。
顾韵秀眉微蹙,她根本没发现楚桓是什么时候来的。之前,他分明跟着韩枫和珩秋在山外。
楚桓走上祭坛,将手中的纸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接着,他重复了一遍楚绍衍的动作。
上完香,作了揖。
楚桓重新拿起桌上那叠纸,站到青铜鼎跟前诵读起来。一读就是半个小时。
顾韵听得昏昏欲睡,这让她想起了高中时参加开学典礼的场景。只是,楚桓诵读的内容晦涩难懂,她基本听不懂。
顾韵猜测,这大约就是祭文。她没参加过这种大型祭祖活动,对这些流程一概不知。
但也知道,这是告慰亡灵、寄托思念的一种方式,边耐心地听着。
楚桓诵读完毕,将那叠纸投入铜鼎之中,瞬间便成了灰烬。
之后,他冲楚绍衍点点头,走下祭坛。
这次,楚绍衍走到顾韵身边,在一众楚家后辈的低呼声中,牵着她的手走上祭坛。
顾韵莫名地紧张,手掌微微有些出汗。
楚绍衍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声道:“不用紧张,他们是我的亲人,也就是你的。无论怎样,都没关系的。”
顾韵心中感动,对他轻轻一笑,倒也不紧张了。
接着,顾韵在楚绍衍的指引下叩头、作揖、上香。
最后,楚绍衍拉着她的手,两人同时跪到石像前。
楚绍衍低声说:“外祖父,外祖母,父亲,我找到想守护一生的人了。等替你们报了仇,我便和她仗剑天涯。”
顾韵心中一动,面上带着浅笑,同样低声道:“各位前辈,能和绍衍相识、相知,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今后,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他身边。请你们放心!”
楚绍衍微微勾起薄唇,两人相视一笑。
祭坛下众人,包括楚桥和楚桓,都是一副见鬼的样子。
他们的少主,竟然笑了。
其中,楚桓的感受与其余人还不一样。顾韵和他家少主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在身边。
当时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好在,不管如何,少主总算有人要了。
楚绍衍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牵着顾韵走下祭坛,来到轩辕陌和景云面前,对他们道:“你们俩也去上柱香吧!”
轩辕陌和景云神情庄重严肃,对楚绍衍点点头,同时登上祭坛。照着楚绍衍的样子,叩头、作揖、上香。
最后,轩辕陌来到最左边那尊石像前跪下,对着石像低声说着什么。
若屏气凝神,自然也是能听得清的。
但顾韵只是含笑望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必要刻意探听。
同样,景云也在最右边那尊石像前诉说一番。
两人走下祭坛时,眼眶都有些湿润。
那种浮萍半生,终于有了根的感受,十分复杂。
轩辕陌想,或许他祖父才是最想见到这一幕的人。
但他老人家,或许这一生都见不到了。
之后,楚桥带领楚家后辈,依次上去叩头、上香。
最后,他们将桌上的供品依次投入铜鼎中。先是三牲头,再是五谷,接着是果蔬、玉帛,最后将整瓶的美酒倒入烈火中。
火焰猛地窜起,楚桥轻轻一挥手,火焰尽数返回铜鼎之中。
又有楚家后辈将准备好的纸钱、元宝等抬上祭坛,同样倒入铜鼎中。
所有的一切,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一齐消失。
但愿他们的祖先在另一个世界里,能衣食无忧!
到此,楚家的祭祖仪式算是结束了。
楚绍衍交待一番,领着顾韵几人先行离开。
留下楚桥看着自家后辈收拾整理。
离开山洞时,众人同样走得小心翼翼。
这次楚桓走在最后面,轩辕陌终于可以开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式了。
轩辕陌问:“楚道长,你们每年都来祭拜先祖吗?”
“当然不是,”楚桓说,“只有‘圣山’开启这十年才能来。”
轩辕陌又问:“为什么?”
楚桓沉默下来。
“无妨。”最前面传来楚绍衍低沉的声音。
楚桓才接着说:“山中有结界,不打开的话,进不来。”
轩辕陌何等聪明,已经听出了其中的玄机,不再继续追问。
他转移话题道:“楚道长,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啊?万一今年过年,我想走个亲戚还不知道去哪儿。”
“哈哈!”楚桓爽朗一笑,说:“在漠北。轩辕公子尽管来就是了,叫上景公子,顾小姐,上好的酒菜随时为你们备着。”
“那就提前谢过楚道长了!”轩辕陌道。
楚桓摆摆手,一看大家都在前面,又忙说:“轩辕公子,客气了!”
景云笑道:“多谢楚道长!听说您平时就在京都,有空一定要来‘姑苏美食城’。晚辈还有很多事情要向您讨教了。”
“一定一定!”楚桓接道。
顾韵突然想起一人,问楚桓:“楚道长,上午站在您身后的那名小姑娘,是谁呀?”
楚桓回想一番,道:“那是大长老的小女儿,名叫楚玉婕。”
“好的,我知道了,”顾韵说,“小姑娘长得真漂亮!”
楚桓叹道:“嘿,要说漂亮,她的姐姐才是真漂亮啊!可惜……”
“楚桓,认真看路!”
楚绍衍打断了楚桓后面的话。
楚桓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刚说了什么,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他忙道:“是,少主!这段路太难走了!”
顾韵心中一动,突然想起自己身中“一叶障目”时看到的那名红衣女子。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女子可能就是楚桓刚才想说的人。
楚绍衍为什么要阻止楚桓呢?难道,他跟那个女子之间,真的有什么?
胡思乱想间,已经走出了隧道。
洞外天色正好,阳光透过参天大树,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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