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傅确是一代仁医,其心胸之广博,老夫自叹弗如!”
严老太爷喟叹之间缓缓点头,他看向庄可卿的目光已无之前的探究,而是全然真诚。
“我愿以严家所传医治失眠之症的养肝安神汤与你换之。”
“如此,姑娘可否与我一观你之药方了?”
“爹?如何能用养肝安神汤来换!”
严广元震惊得直接失态叫嚷。
开什么玩笑,他家这剂药方可是入选了皇家太医院的!如此轻易就交予这丫头,来换一个乡野村医所研之方,岂不大亏!
“您可不要被她骗了!”
严广元激动不已,可严老太爷根本不为所动,反是看了眼自己的独孙,问了一句:“博文,以你看来,阿爷是否该用此方来换?”
严博文哪能想到这火还能烧自己身上了?
不过他本就心思不在医术上,而且任何方子在他看来,都是用来治病救人,只要有用便好,至于是不是自己一家独有,倒看的并不怎么重要。
毕竟药方是死的,而大夫是活的,一个药方只治一种病,而一个大夫却能治百人、千人,万人之杂病,况且,再经典的药方,不也是人想的吗,只要人在,必然有创出新方的时候啊。
“阿爷,您真要问我的意见?”
严博文骚了骚脑袋,见众人目光全部落在自己身上,顿觉压力山大,其中特别是他爹的眼神,尤其可怕,好像只要他敢说一句同意,他爹就要当场与他断绝夫子关系一般。
“无妨,既是我让你说,不管结果如何,必不会恼怒于你。”
严老太爷神色不喜不怒,一派沉稳,严博文得了保证,又瞟了眼自家咬牙切齿,腮帮子都咬了鼓起的老爹,眼一闭心一横,在众人之前大声说道:“我赞成换方!”
“为何?”
一句紧逼一句。
“啊?”
青年显然未曾想到阿爷还要这般追根问底,自己意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额,自然是,自然是庄姑娘的药方特别好啊!”
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严博文索性化身庄吹,直接捧出一句,且还不忘再拍记严老太爷的马屁。
“况且,以阿爷本事,只要能看过庄姑娘的药方,必能举一反三,以此延伸出更多医方,这又哪是现在这一份药方的价值可比的?”
众人一阵静默。
李大夫心中暗暗咋舌不已,这东家公子,一根舌头也没比那丫头差在哪里了,这高帽戴的,怕是都要顶了天去!
果然,严老太爷肃然面容忽地一松,看向严博文的眼神中一片肯定褒奖之色。
“不错,博文长进了。”
夸赞一句仍还不明就里的独孙,严老太爷又将目光放回了庄可卿的身上。
“庄姑娘,老夫决定了,今日便就与你交换此方。”
“严老爷子真的决定好了?可我看有的人……”
看了眼面色黑沉如锅底的严广元,庄可卿意有所指。
“不必担心,严家还是老夫做主。”
“那好,还请老太爷随我回一趟药事处,好将药方抄送与您。”
严老太爷爽快,庄可卿也爽快,一众浩浩荡荡的回了药事处,此时,恰好最后一个流民端着盛了汤药的破碗正对着沈凌千恩万谢,口中不断含糊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方言。
可看那表情和动作,确实是一片真诚,并无做戏之嫌。
“请。”
庄可卿对着门前的沈凌微微一笑,俏皮地眨了眨眼,示意他此事已办妥当无需担忧,这才率先进了棚屋。
严老太爷随后进去,其他人全部等在外头,以免被人误会。
取来纸笔,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药材配伍已然列的清楚明白,庄可卿递将出去,全无一丝犹豫。
严老太爷接过写了药方的纸,也没着急来看,而是笑了笑,当场来了次教学。
“老夫所创之养肝安神汤主治失眠,那且考考庄小友,此方当是从何处入手?”
庄可卿不知其用意为何,但既然问题已出,自然不愿示人以弱,败了师傅李大夫刚刚立起的人设。
“此方之名养肝安神汤,那自是以养肝为重,小女子不才,便就猜上一猜。”
“人之睡眠与肝气关联最甚,若是肝血不足,虚热内扰,烦虚不安,那必是饱受失眠之苦。”
“所以,此方之中,君药还当补血养肝、益心安神,其余诸药也当有活血行气之效,此外虚烦乃内热所制,还需再滋阴清热,才能达到效果。”
简简单单一个汤药名称,便被庄可卿分析出个八九不离十,虽未能将具体所用的药材说的清楚,但已是极为难得了,就是严老太爷最为看重的小徒弟司同甫,怕也不是能比她回答的更好。
讶异的同时,严老太爷心中也升起一股爱才、惜才之心,他捋了捋颌下胡须,面容愈发亲切和善。
“你之所言不错,此方就是以酸枣仁为君药,川芎、知母、茯苓为辅,再以甘草调和而成,是能滋阴降火,调血疏肝,安神除烦,解肝血不足,肝阳上旋而致虚烦所致失眠之症。”
话音落下,庄可卿持笔将配方一一记录,之后收入囊中,对严老太爷一声拜谢。
“庄小友不必如此。”
虚虚抬手一扶,严老太爷呵呵笑道:“现在换方事了,老夫还有一事相询。”
“老太爷请说。”
“你自入医门以来,大概有多久时间了?”
“小女子不敢胡言,我拜得师傅门下,恰恰一年辰光。”
一年?!
饶是严老太爷惊的都有点无语了。
这到底是什么旷世奇才,只跟着个山村医者学了一年就能达到如此水准,那他从前所收的徒弟,资质又能算的上什么,岂不都是愚笨不堪!
思及此处,严则双眼精光暗现,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庄小友如今离开家乡,与师傅相隔甚远,平日如何学习医术,又有谁能指导呢?”
“谢老太爷关心,平日我空闲之时便寻些医术来看,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则会书信一封,送往师傅那里,他老人家自会解答。”
庄可卿说的轻松,但实际上很多时候,她寄回去的医书,里面的内容连李大夫都不能甚解,更不要说再来指导她了,故而她只能自己反复琢磨,实在弄不懂的,只能搁置,以求往后能有机会了解。
“嗯,确实好学非常。”
点了点头,严则越看面前这姑娘越是中意。
天赋奇高不说,还就勤奋刻苦,就算无师傅在旁指导,还能保持向学之心,实在如块璞玉,让人见之心喜。
“老夫有一建议,不知庄小友可愿一听。”
以为是什么关于医术上的建议,庄可卿面色郑重,全做洗耳恭听之状,可谁想严老太爷下一句话却是让她瞠目结舌。
“庄小友可愿拜我为师?”
“老太爷?”
就算是她这样活了两世的,也怎么都想不到,这医界大拿能这么轻易的就收自己为徒,这可不跟走在路上随便捡了张被踩了脚印的彩票,而后兑出千万大奖一般?
“不必讶异。”
严老太爷呵呵一笑,已是在用看爱徒的眼神来瞧庄可卿了,“你天资上佳,心思纯正,又有一心怀天下百姓的好师傅。”
“只是如今,你正该是求学之时,但却不能随时得到指点,实在让老夫心焦。”
“您,不介意我女子之身,还愿收我为徒?”
庄可卿沉默一瞬,抬眼问道,表情肃然。
“便如庄小友所说,女子如何不如男,既然女子都能做得皇帝,那做一医者,又是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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