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广阳侯之女。”
余佳慧解释一句就收回了目光,她与人不熟,也不好总是盯着看,便转过脸来正色道:“你还未曾说亲,便是心有所喜也不能贸然以物相赠。”
“熏香虽不算贴身之物,但若此事传扬出去,怕是要影响你之闺誉,况且,张公子那般持礼的人物,即便是你硬要相送,恐也不会收下。”
见自己一席话下,肖婉和面上的红晕瞬间褪去,神情冷静许多,余佳慧心中一松,又是耐下性子安慰,“姐姐自会为你调一出众香品,好让你在踏春宴那日一鸣惊人如何?”
“婉和多谢姐姐提醒,那熏香,还当拜托姐姐啦。”
到底是大家闺秀,饶是年龄小些,起了些不合时宜的旖旎心思,只消稍一提醒,便能醒转过来。
余佳慧放了心,两个小姐妹又是聊起些别的趣闻,而此时前厅之中,世子纪晁正对着樊嘉瑞阴阳怪气。
“小公爷到的可正是时候,这眼看着就要开宴了。”
这话实在不像是个颇有教养的世家子弟该说的,可现在驸马不在此处,只有几个勋贵子弟聚在一起,但他们都是各有各的圈子,并不愿掺这浑水,只都冷眼旁观,想看小公爷到底如何应对。
樊嘉瑞今日出门之前,是被祖父耳提面命了无数回,让他在长公主府不要惹事的,如今被人当众挤兑,也只硬生生忍了,没像在国子监时一般,与对方不留面子。
可他不想惹事,纪晁却是不愿放过,又是对着他呈送的贺礼吹毛求疵起来。
“这株赤火珊瑚看着确实不错,只是却比不得母亲房中圣人亲赐的,而且,若是我没记错,五福记的二楼摆着的那株,貌似也是比你这个更精巧些。”
这就是又踩又贬了,若是只听前半句,虽是难得却比不上圣人所赐,倒还能与人留些脸面,可后半句,又是说连个商号里放的摆件都不如,就属实有些侮辱人的意思了。
周围几个原本存着看好戏心思的勋贵子弟瞬间明白此二人之间必有嫌隙,顿时互视一眼,四散开去。
见人都走了光,纪晁便连装也不打算装了,细长眼角往下一拉,对着樊嘉瑞就是一堆讥讽。
“怎么,平日在国学逞威风,到了此处倒像鹌鹑似的,你小公爷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如何今日连句话都不回,莫不是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通晓了?”
樊嘉瑞已是忍了多时了,这株火珊瑚是祖父遴选多日才挑选出的礼物,现在却被纪晁几句话嫌弃成那般,这让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世子皇亲国戚,身份不同寻常,什么奇珍异宝未曾见过,这珊瑚树自然是难入贵眼,当然比不上左老板所赠的那份琉璃茶具的贺礼。”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可他们一个是世子,一个是国公独孙,身份特殊,总是有人暗自注意着他们这块地方,自是将他的话一字不落听在耳中。
左老板?
琉璃茶具?
贺礼?相赠?
可刚刚驸马不是还说,那琉璃茶具是世子千方百计好不容易寻来的吗,如何在小公爷口中就成了个商人所赠的了?
在场皆是人精,转瞬之间就是将其中关窍捋了清楚。
原来就是这世子爷得人所赠,借花献佛,将这礼直接收了,转而再向长公主卖乖。
此举真是、真是上不得台面……
纪晁突然被这反将一军,脸色都变了,当即反驳道:“你胡说些什么!”
可他色厉内荏的表情却是让众人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果然就是这么回事!
纪晁还待再辩,谁知此时正巧驸马走了过来,见他们背对自己站在一起,还就靠的颇近的样子,以为两人是什么知交好友,便笑着问道:“晁儿,你在同小国公聊些什么?”
纪晁猛地一惊,回过头来,见是父亲,忙的摆手,“不过闲聊而已。”
樊嘉瑞也知做事不可过火的道理,他没再提及那套琉璃茶具的事,而是对着驸马行一拜礼,问了声好。
驸马打量了一记眼前的樊嘉瑞,见他身姿矫健,要被劲直,不禁沉声赞道:“小公爷果然才俊,你既与晁儿同在国学读书,为友的同时,还当互相督促学业才是。”
说者无心,可听在两人耳中,却是十足讽刺。
为友?督促学业?同他?
开什么玩笑?!
“父亲所言甚是,所以我与小公爷才就要与文章之上一见高下。”
“噢?此话怎讲?”
驸马自是知道自家儿子学问几斤几两,而这小公爷祖上也是武将出身,刚刚那番话也不过是勉力而已,谁能知晓晁儿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让他讶异。
纪晁心中不爽,有心教樊嘉瑞难堪,索性顺着父亲的话接了下去,将后几日与他比试之时和盘托出。
“竟有此事?”
“自然,我早同母亲说了,她还答应请了国子监祭酒来做这裁判!”
驸马一听这话,面对众多在场的宾客,脸上上登时有些挂不住了,心里也是有些气闷。
他虽身为驸马,但好歹也是这一家之主,怎么这事从头到尾他竟全然不知?
还有,晁儿又是怎么这样不懂事,非得要在这时候提出来,是要教全天下人知晓他长公主府的驸马屈居妇人之下吗?
他就是再就谦和仁善,此时也是难压心中不满。
可事已至此,纪晁已是将此事宣扬的众人皆知,他这时候要再制止,却是不能了。
既如此,不如顺水推舟便罢,也好显得他这做父亲的开明宽厚。
“祭酒既愿做这裁判,那我倒有些兴趣了,不如届时为父前往一观如何?”
“父亲愿来,儿欢迎之至。”
这下子,在场宾客皆是凑趣,都说要前往一观,正也一观这有国之大学的国子监都是培养了什么样的人才。
樊嘉瑞见此情形,不禁紧蹙了眉头,他实在是没想到纪晁能这样自大,将两人的意气之争闹的这般引人瞩目。
此次比试,无论输赢,于他来说都是无一丝益处了!
公主生辰宴直就热闹到戌时,期间圣上派身边的公公又送了贺礼前来,更是让气氛为之高涨。
长公主,果真圣眷不衰!
……
而回程马车上,广阳侯一改之前的威严的姿态,连连追问郑氏,今日所获如何。
郑氏以帕遮口,笑着回道:“侯爷心急了。”
“快快说来,到底如何?”
不耐烦夫人迈关子,广阳侯直将视线落到自家女儿身上,急急逼问,“到底如何?长公主可有同你问话?”
关爱蕊被他惊的一凛,迟疑地点了点头。
“都说了些什么?!”
广阳侯闻言,眼神登时一片火热,恨不得掐了女儿手臂,让她快些回话。
“侯爷,长公主宽和仁善,将蕊儿叫去,问了些平日的爱好,还有生辰呢!”
见相公神态激动的有些过分,郑氏怕她吓着女儿,便就结果话头,答了一句,“而且不光长公主,此外还有不少主母都拉了蕊儿说话呢。”
“我看呀,就算攀不上长公主,咱们蕊儿也能寻个不差的,我瞧裕王世子也是不错。”
本以为听了自己的话,相公能够开怀些,谁想广阳候却是呵斥了一声“蠢妇!”
“裕王与圣上乃是同宗,眼光何等之高?我让你今日带着蕊儿好好在长公主面前表现,谁料你却不知轻重,还去巴结什么裕王妃,简直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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