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快一个月的装修,庄可卿的京城小铺已经完工了,如今工匠已经结清工钱撤了出去,只剩里头的摆件货架还需要自己安排。
潘大掌柜知晓这儿的事情耽误不得,早早给庄保年批了假来,还说若是人手不够,就是从五福记抽调几个伙计也是不妨事的。
京城的五福记总店有多忙,庄可卿是知道的,索性只剩些收尾的工作,便是搬搬抬抬的,而且她也不是全没把子力气,再不济,等阿凌放学也能来帮忙,总归不要过多的麻烦旁人才是。
“保年,将这多宝架子且往右边挪一挪,这儿正可再空出块地方来。”
站在装修一新的铺子里头,庄可卿环视周围,抱臂托腮。
“好嘞,可儿姐!”
庄保年快活地应了一声,弯腰起身,一把头就将多宝架抬了起来,顺着墙根往右挪了个位置。
“怎么样可儿姐,这儿还有些空处,可要再移一移?”
转过头去,看了眼花窗之外透进来的些许光线,庄可卿放下臂膀,拍了拍手道:“嗯,那就再往旁边动一动,这块地方的留白还需大一些。”
庄保年不知晓绘画之中留白的奥妙,但字面的意思还是能明白的,不就是将这白墙多空出些地方嘛,这好办!
好在这多宝架是特特订做的,所用材质并非名贵,只求呈色清爽,造型可爱,便是他个半大少年,也足能一人来来回回搬上好几回了。
之后几日,陆陆续续又有订做的摆件物什送上门来,庄可卿比对着当初画好的图纸,再就微调,足足又忙活了小半月,才算一切妥当。
实在不能说是不谨慎了。
此时离七月初七还有整整十日的时间。
入夏以来,京城一日热过一日,天亮的比冬日早了许多,惧于中午越发猛烈的日头,贩夫走卒都是早早的进城做买卖,连同着城中百姓都起的早了。
那哪还能不早起呢,迟了到哪儿买个水灵菜蔬、新鲜鱼肉去。
街市之上,卖包子的、卖面条的,卖菜卖肉的小贩吆喝连连,有婆子带了媳妇出来买菜的,寻了个菜摊,挎了个篮子蹲下来挑挑拣拣。
“老万,我可总是在你这儿买菜的,今儿豆苗瞧着可都有点蔫儿了。”
老婆子话说的不客气,摊主一听就急了。
“嘿我说,田婆子,这豆苗可是我今儿早上才割的,新鲜的很呢,你就去瞧瞧,这整条街上,可还有比我家这卖相更好的了?”
“哎哎,勿恼勿恼,年轻人就是急脾气。”
田婆子被这一阵辩白冲得也不生气,说着话的功夫就在那堆豆苗里爽快了抓了两把,说道:“咱老婆子一不嫌弃二不挑拣,老万你价钱算得便宜点就是。”
摊主老万一噎,心想好你个田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什么自家菜蔬不新鲜,全就是想讲价的。
“不行不行,我老万价格一向公道,这豆苗一斤三文钱,一文都不能少!”
“那你就给我搭些个葱蒜。”
田婆子眼皮撂都不撂,枯瘦手掌抓了把旁边的香葱和蒜头,直接就往身边媳妇挎的竹篮里一塞,臊得儿媳妇一脸通红。
“娘……”
“娘什么娘,菜给装好啰!”
训了句儿媳妇,田婆子又转头过来,与那摊主说:“快给称称,多少文,我老婆子可不少了你的。”
老万整个无语,可人搭头早就塞篮子里了,自己哪好再抢回来的,只能悻悻地给两把豆苗称了重量。
不过七两三钱而已,不足三文。
“凑足一斤,你给三文得了。”
“这些正够了一顿,不添不添。”说罢,田婆子从荷包里摸了两文钱出来,往称盘上一放,“没得一斤,两文你也不亏了。”
摊主老万没给气炸,做生意的,最怕这种他占你便宜还说成是你占他便宜的,可这田婆出名的难搞,他心里琢磨一番,未免麻烦还是没多计较,想着大不了往后再不做这老婆子生意便是。
一条早市街从头走到尾,田婆子和儿媳的篮子里都装了满满当当的,有菜有肉亦有鱼,本该是欢欢喜喜的归家去,可儿媳来娣一张脸就没冷静下来过。
这一手倚老卖老、不要脸面的还价法子实在让她不好意思,以后可不敢在同婆母一起上街了。
“来娣,可就学着点儿,咱家现在住城里,可同以前不一样了,事事都是要花银子的。”
回家的路上,田婆子还不忘同儿媳说道两句.
“虽说德祖出息,能得了掌柜的看中,每月也能有个一两银子的入账,可咱大孙马上就要定亲了,还不得多存些个。”
“我老婆子这一趟下来,就是尽省了七八文去,可不比你那面子实在?”
田婆子苦口婆心,试图将儿媳也训练成她那般的讲价高手,可人人不同,媳妇来娣本就是个沉闷性子,莫说讲价了,就是教她与人多说两句话,都是不能的。
“嗐!算了算了,同你说简直是浪费口水。”
恨铁不成钢地瞅了眼自家儿媳,田婆子瞧了瞧周围,见没人注意自己这块,便把人往街角一拉,又把篮子往对方手里一塞,接着低下头去,在腰带中间摩挲翻找了几下,半晌才从里头翻出块指甲盖大的碎银。
不舍地将银子放在稀疏地牙缝里咬了下,确定没啥问题,她这才连带儿媳挎着的篮子一起接到自己手里。
“喏,这块银子是我老婆子存的,你去那啥、就咱京城最大的脂粉铺子,去买些个胭脂啥的,马上七月初七,也好让大头给掌柜家姑娘送点个像样的玩意。”
“娘……”
儿媳来娣原是对婆母的行为颇有羞赧的,但如今见她老人家爽气地掏了块银子出来,就为自家儿子给未来媳妇置些个礼物,心里也是感动,当下眼眶都有点个红了。
“娘啥娘,赶快去,去了早点回,家里头还一堆事呢!”
压了压眼角,来娣点了点头转身要走,田婆子站在街角不放心地又唤了声,“那啥,也别紧着这银子狠花,能省还得省些。”
“嗯,儿媳知道了。”
眼见着儿媳走远,田婆子这才提了篮子往家走,越走心里越是后悔,心道早知合该同人一起去的,总好盯着些,免得没个分寸乱买一气,倒将银子浪费了。
可手里提的菜蔬鱼肉颇有气味,人家脂粉铺子定是不会给她进的。
算了算了,不如就等儿媳回来,若是买的东西不合她老婆子的心意,到时上门退了便是,她就不信,自个儿出马,还有哪家铺子敢不还银钱的。
那厢来娣出了城南早市,直往城东街道走去,饶是她在京城住了这么多年,可大多都是在城南城北活动,东西二处却是从未来过。
她越往城东走,越是觉得周遭景致与自己平日居住的城南大相径庭,便是身旁经过的行人,好似衣着穿戴、言语谈吐都有不同,更勿说不时还能瞧到官宦人家的马车和轿子了,那华丽,那气派,真是从前想都没想过的。
娘说了,给自家未来孙媳妇买胭脂得要去最大的铺子才行,来娣知道如今京城脂粉铺子名头最大的就是凝香阁,她一路打听过来,现下站在那硕大招摇的招牌下头,见着里头人来人往的,不说都是一身绫罗绸缎,便是普通布衣,那也比自己身上的粗布料子好了不少,就是剪裁和款式,看上去都有不同。
闻着鼻端若有似无的脂粉香气,来娣攥着碎银的手心全是湿汗,人还没进了去,都是先露了怯。
她带的银钱,可还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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