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一点。
太阳最猛烈的时候。
“恭迎亓官司恬阁下——”
司恬穿着笨重的祭祀专用服制,被迎进了太极殿。
里面到处都是飘扬的旗帜。
广场中央巨大的鼎炉里,插上了许多根高达两米的棒香。
才燃烧了三分之一的长度,发出了呛人的浓烟和气味。
地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彩纸。
到处都是早上那场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的祈福仪式的痕迹。
司恬带着新招来的11名执行官,从太极殿的正门缓步而入。
虽说是一个人的祈福礼,但太极殿中的人却也不少。
在广场旁边的殿室中,就有不少其他家族的成员,专门留下来凑热闹,看笑话的。
而内务部秘书处也派来了端木兰心,带着大量手下在现场监察和协助。
广场中央一共28名道士,由长平道长所率领。
他们敲钟鸣鼓、吹弹拉奏。
开坛,舞剑,烧符纸,吟诵晦涩难懂的祈福唱文。
而司恬也依制敬酒、焚香、献祭品。
朗诵祭天祝文。
“赖天地与四方神灵之护佑,四季更替有序,风雨霜雪,应时而至。天不言而有信,地无雨而物成,五谷丰登,六畜繁盛,民人无饥寒之苦,社稷无兵火之灾。”
她有“礼仪经验包”的加持,一举一动,全程都应对得非常得体,挑不出来任何瑕疵。
空旷的广场上,他们加起来才几十人,阵仗比早上才刚结束的大型祈福会小多了,在流程也删减了不少。
场面却毫不含糊。
庄重而又肃穆。
近一个小时的仪式,司恬从头到尾没有半点纰漏。
个人祈福祭典顺利结束,司恬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手下和法师们,到广场旁边的休息室寒暄两句。
习俗上,皇族成员要表达一下对法师的关怀和慰问。
而隐匿在殿室中想要看笑话的皇族成员们看了全程仪式之后,挑不到毛病,一个都笑不出来。
只能起身离开。
他们几个男的边走边议论。
“这个妹妹看起来,倒比她哥哥还要有家主的风范。这回有好戏看了,兄妹俩打起来才好玩呢。”
“开个赌局吧,押一下,看谁能笑到最后。”
“这有什么意思的,要赌,就赌谁先生出孩子吧!亓官缺人嘛,要不你考虑一下入赘去?妹妹长得好漂亮啊!”
“漂亮是漂亮,但就是从外面回来的,肯定不如禁地里的守规矩。我怕我在那事儿上经验不够,招架不住啊,哈哈哈哈哈!!”
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在庄严的太极殿里,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口无遮拦,惹人厌烦。
几人嘻嘻哈哈,越说越兴奋,越聊越离谱。
这时突然有几只黑乌鸦从天上俯冲下来,扑棱着大翅膀,像有仇似地用尖嘴使劲啄咬那些男人们的衣服和头发,把他们给吓得够呛。
其中有个人正好站在楼梯旁边,在躲乌鸦的过程中不小心摔了一跤,屁股着地,顿顿顿像滑滑梯一样顺着台阶顿到底。
菊花残,满地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还没回过神来,头上又有一只鸟掠过,然后他就相当幸运地“中奖”了。
一大坨白中带绿的鸟屎啪地落在他的头发上。
顺着往下滑。
“啊——脏死了——!!!”
那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在空旷的太极殿广场里回荡。
就连在休息室中的司恬也听到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始终保持淡定。
只是抬了抬眼皮,就继续按礼仪,让大红给长平道长送去一杯八宝茶。
“辛苦道长今日连续主持两场仪式了。”
“谢过亓官阁下,有幸为天家效力,为百姓祈福,是贫道的荣幸。”
长平道长弯着腰,双手接过八宝茶,一口喝尽。
而那群狂欢后的乌鸦还嘎嘎嘎地在广场上盘旋。
长平道长把手中的拂尘一甩。
它们便突然冲上天空中,瞬间没了踪影。
长平道长抚着长须,话中意有所指。
“举头三尺尚且有神明,更何况太极殿是祭拜天地的地方,灵气充足,一言一行,都有老祖盯着。”
“太极殿有灵气,道长有善心。10年前的一个善举,拯救了一个姑娘……不知道长平道长可还记得?”
司恬所提及的姑娘,指的当然是大红。
在司恬的允许下,大红情真意切地向长平道长道谢。
“感谢大师当年救我一命,犹如我的再生父母!”
“如此小事,不必言谢。况且你最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怀信。当年要不是他莽撞,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长平道长一招手,把自己的徒儿唤过来。
怀信清爽干净的形象,在一众长胡子中年法师中,鹤立鸡群。
他谦虚有礼,文质彬彬,上前一步。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大红姑娘与皇室命中有缘,贫道只不过是搭了一座桥而已。”
声音好温柔。
怀信整个人都好温柔。
但此刻司恬的内心:喂喂喂……你们谦虚也好,怎么都好。
但师徒俩能不能统一个口径??
师傅说是徒弟莽撞,徒弟说是定数。
让她信谁呀??
不过对于此事,司恬倒有别的感慨。
“大红能遇到你们,是她的幸运。但如果当年差了那么一分钟,与你们擦肩而过了呢?那她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处境?”
司恬的意思,是社会的环境还有改善的空间,让类似大红这样的悲剧,能不发生就不发生。
总不能指望天天有道士救人吧?
保障百姓的安全和温饱,那不是道士,而是上位者要做的事。
长平道长听了司恬的话之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盛世归隐深山,乱世下山救人,是道士一贯的处事原则。贫道也希望国富民强,吾等可以静心修行,炼制丹药,长生不死,得道成仙。”
他又用拂尘拍了拍怀信的背。
“我这个弟子啊,法术学得倒是不错。可惜道心有限,不是做道士的料子。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的命盘和出身有关……”
长平道长微笑着抚须。
“就好像亓官阁下一样,就算几经波折,最后还是会回到属于您的地方……”
……
……
(作者菌ps:再次强调不会有女主修仙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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