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45分。
寒冬腊月,天气还是很冷的。
天上时不时有细碎的雪花飘下来。
但亓官景灼坚持坐在自己的院子里。
唯有在户外,他才会感觉到没那么压抑。
景灼面前的餐桌上堆着只吃了小一半的晚饭,还有许多空酒瓶子。
“不够,远远不够!!再给我多拿一点酒来!!”
景灼嗜酒,众人皆知。
其一,是为了要塑造自己放浪形骸的形象。
其二,他有时候,也真的很需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就好像今天,他明明知道是自己同胞连枝的亲妹妹的生辰,却连一份礼物或者一句祝福都不敢送出去。
自从4天前与她匆匆一见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景灼没有一刻不牵挂。
他并不奢求司恬能看出来他是装傻的。
而且最好不要看出来。
他所希望的,反而是妹妹抱着振兴家业的决心回来,把他这个不及格的哥哥给拉下马。
景灼对家主之位,没有半点留恋。
不过——
“家主之位可以让,但她可千万不能只顾自己利益……决不可以把亓官和整个国家带进沟里……”
景灼的内心是矛盾的。
他疼爱妹妹。
也看出来她相当有魄力和手段。
但从仅有的信息,他也不能100%肯定司恬的真实立场。
有犹豫,也有困惑……
景灼把大半瓶酒一口气闷掉。
“酒又没了……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送酒啊!”
景灼对随身监视他的执行官们不满地叫嚷。
而执行官们根本不怵。
他们气定神闲地对景灼进言:“阁下,现在快9点了,到了要沐浴更衣的时间了。”
景灼每天的生活安排,都被身边一群执行官以“规矩”的名义给框得死死的。
哇——哇——哇——
一群乌鸦在院子上空结伴飞过。
粗劣的嘶哑声,非常聒噪。
可景灼还是羡慕它们。
羡慕它们有翅膀,可以在天空中自由翱翔,去任何力所能及可以达到的地方。
景灼一时心生感触,借着醉意发泄心中的愤懑。
“吵死人了!!”
他一脚狠狠踢在桌子上。
桌上的酒瓶和还没有吃完的饭菜便被一股脑地掀翻在地。
扑棱——扑棱——
好几只乌鸦闻声俯冲下来,争抢地上的食物,在离景灼身边盘旋飞舞着。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景灼挥舞着衣袖,想要将它们赶跑。
晃眼之间,却发现眼前有一点亮光闪过——
在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几只乌鸦已经被驱赶着嘎嘎嘎离去,重回空中了。
而他的手中,也多了一个冰冰凉的小玩意儿。
是从乌鸦身上掉下来的。
景灼觉得蹊跷。
并没有立即拿出来查看,而是攥紧在手中,趁其他人不注意,放到衣服口袋里。
“哪来的臭鸟,晦气玩意儿!”
景灼故意摆出厌恶的神色,转身走进别墅里。
面对执行官一而再再而三让他去沐浴的要求,景灼却闭紧了眼睛,用力揉着太阳穴。
“今天不洗了,我喝了酒,头痛,想要睡觉。”
然后便径直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他就想要硬气一回,不想对区区一介执行官言听计从了。
“请家主阁下就寝——”
在8名执行官的注视下,景灼把卧室门关上。
他也只能在这个地方,躲避无处不在的监视的目光了。
景灼长吁了一大口气。
他摸了摸口袋,发现方才的从鸟儿身上掉下来的,原来是一枚女士戒指。
戒托用铂金所做,上面镶嵌的一颗淡黄色的钻石。
至少有3克拉大小,但成色上来看,并不算十分名贵。
景灼稍微捣鼓了一下,也没发现有什么机关。
“是哪家小女孩丢的啊……”
景灼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毕竟乌鸦的习性,就是喜欢收集各种闪闪发光的东西。
在路上捡到别人不小心落下的,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随手把戒指放在卧室玄关的装饰架子上。
皇族卧室之奢靡,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就单单拿这个装饰架子来说吧,上面放了不少古董,还有各种珍稀香薰和顶级护肤品。
光这一个架子的价值,就能顶普通城市里的好几套房子了。
景灼醉意微醺。
他往前两步,走到衣服挂架面前。
才刚脱下用来挡风的羊绒长炮,就忽然感觉到不太对劲。
他的背后……怎么好像有人?!
“哥……”
一把微弱的女声响起。
景灼听到声音,猛然回过头去。
竟赫然看见司恬就站在他跟前!!
这什么情况……大变活人吗?!
他赶紧揉了揉眼睛,以为今天自己是真喝醉了,出现幻觉了!
满身酒气霎时散了一大半。
“你——”
司恬赶紧摇了摇头,把食指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示意哥哥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卧室玄关和外头有警卫执勤的走廊就只有一墙之隔。
有什么动静,很容易会被听出来。
司恬的目光是激动而殷切的。
这个眼神,景灼立即看明白了。ωωw..net
他马上把后半句话全咽回到肚子里。
他轻轻拍了拍司恬肩膀,让她站在原地不要动。
然后大摇大摆地躺到床上去,伸手把卧室的灯全部关掉。
因为景灼的大卧室在二楼,三面采光。
窗帘被故意设置成半透明的材质,平常他在卧室里走动,能都被守在外头的警卫通过人影捕捉到。
如果景灼进了卧室超过10分钟都不关灯的话,外头的执行官们就会以“关心”为由,进来查看情况。
实在让人窒息。
卧室几乎漆黑一片,只剩几盏安装在踢脚线上的小夜灯。
景灼这才蹑手蹑脚地回到司恬身边,把她拉进卧室配套的衣帽间里。
这里比较隐蔽,比较隔音。
“你是怎么过来的?!”景灼真的非常非常诧异,“怎么会突然在我眼前出现?!”
其实司恬是躲进了空间储物戒指里,让大红交给怀信法师,施法让乌鸦带过来的。
她在空间里,也能够感受到外部环境的变化,听到外面的声音。
但形势紧张,三言两语很难解释清楚发生在她身上的一系列状况。
司恬便只是简单地概括道:“是天云山的法师帮了我……”
“恬恬,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景灼尽可能压低自己的声音。
但压制不住其中的哽咽和颤抖。
他绝口不提自己这20年来凄惨的境况,只关心妹妹过得好不好。
而司恬也百感交集。
这是第一次,听到哥哥亲切地叫她“恬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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